我的师尊一定是魔头 第55章 商讨

午后，天色湛明。

宁雪躺在溪边的一块大石，瞅着头顶几片纤云悠然飘过，忽而转过头与某位小器灵对视，齐齐开口道：“要不我们现在就假死逃跑吧。”

小语眉心拧起道：“这种鬼日子我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宁雪也道：“我也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了。”

莫名的光芒在一人一灵眼中流转，心中气焰乍然猛涨。

扑通。

一尾游鱼可劲撞出覆着一层薄冰的溪水，落在岸边来回扑棱，结果被淬冷寒气一拥而上，不一会儿就被冻得邦邦邦的。

一人一灵朝那条犯傻离水的冻鱼觑了一眼，双双掩面叹气。

宁雪抬起手，掌中飞出一道灵光落在鱼身，僵直的游鱼霎时脱下满身冰屑，初心不负地在地上扑棱挣扎。

宁雪施法将这鱼送水中，似乎又想起什么，起身走到岸边，取出一袋甜味鱼食。

嗜甜的游鱼果然闻着味就游了过来。

宁雪手腕一转，满袋鱼食顿时滚滚落入张成椭圆的大嘴，游鱼欢喜地张合鱼口，忽见一把貌似是讨厌的酸果被洒入嘴中，还没等它尝出啥味，便觑到少女召出灵剑，足下轻巧一跃，踏剑瞬移御空离去。

“前两天的晚上……”

宁雪御剑而行，思绪恍然又陷入那场迷蒙的水雾中。

她回顾昨晚发生的一切，心神定在透过那背部所见的一团紫焰，说道：“我看见魔气要从殷熙寒体内出来，但是当时她的身周却没有魔气的半点形迹，魔气是从她的影子出来的。”

“可我们平时看到的魔气都是在魔头体内的，它这回怎么会从影子里出来？”

小语气馁道：“那晚魔气消失后，我在听雨峰周围布下一道封锁法术，后续再有魔气出来我就会察觉，我回听雨峰也看到殷熙寒体内的魔气奇怪地消失了，但法术根本没反应，我们这两天把听雨峰翻了个遍都没看到一丝魔气。”

小语备受打击，眉心朱砂暗淡。

她当时看到殷熙寒心口的魔气溘然长逝，立刻就把她之前布下的三处灵气封印全数解开。

然后事与愿违，死透了的魔气狠狠地嘲笑她们竹篮打水一场空，并没有奇迹复生。

思及此，小语悲痛欲绝道：“而且魔气消失之后，魔头什么反应都没有……”

一抹剑光飞过数座灵峰，没入迎面扑来的成团群云之中。

宁雪望着眼前延绵不绝的流云，冷静道：“现下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魔气或许没有消失，而是发生了一些变化藏了起来，才导致我们现在看不见它。

二是魔气已经消失了，它或许是依靠那三种灵气的供养才得以存活，但前两天我们把这些灵气都封印的举动切断了它的供养，它失去那些灵气就像鱼离水上岸，一旦超过一定时限就会很快死亡，届时我们就算再把灵气解封也无济于事。”

小语否定道：“第一种情况不太可能，那位大能说过我们只要有灵力就一定能看到魔气，它无论出现什么变化都不可能逃过我们的眼睛。至于第二种情况……”

小语话音突然有些滞塞：“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前两天摆这么大阵仗把魔气弄没了，魔头什么反应都没有，魔气可能就只是隐秘藏在在她身上的外物，殷熙寒其实……不是魔头？”

话落，小语一时觉得有些头昏脑胀。

猎猎风声刮过宁雪耳畔，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微蜷，记忆无声流向那天夜晚。

那晚她神魂回归后，就想用自己白天炼化了过量的雷霆导致全身灵力暴乱为借口，跑去对面敲门。

可是还没等她走到门前，便见殷熙寒心口的紫焰在眼前熄灭。

宁雪眼睑垂下。

事后殷熙寒亲自将她的灵力重新梳理，察看她没有留下暗伤后，又耐心教她一遍如何炼化雷霆，还把雷池中的雷霆按照她的炼化能力定量分好，叮嘱她切忌操之过急。

宁雪心绪沉深，手腕上的平安扣微微发凉，内心莫名感觉那道按在脉搏的浅淡兰香仿佛犹在身侧。

她不是……魔头吗？

剌剌风声鼓动，一抹剑光顶着四周渗冷的暗色拨开浓稠云色，直上云端，漫漫明光倏然刺来。

一轮灿耀金日画入少女的眼帘。

宁雪抬手掩住双眸，停下灵剑，大片日光径直洒在她手背。

她睁眼望着透出手背肌肤的些许血肉之色，轻轻问道：“小语，我们为什么能看到魔气？”

那位大能送她们回来，让她们能看到天地间任何存在体内出现的魔气，但她们遍寻所知的一切功法典籍都没找到让人目视魔气的手段，那位大能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小语回忆一番，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能看见魔气，前世我就听那位大能说了几句话就被逆转乾坤送回来，当时我也没察觉到大能对我做了什么。”

逆转乾坤。

宁雪转念去思索着这四个字的含义。

宗门藏经阁的典籍记载，在上古时代曾有人欲逆行天道，试图创出能逆转乾坤的强大阵法，然而却无不以失败告终。

上古时代距离现在太过久远，先人逆转乾坤之阵的构想手札流传至今，如今只剩下画着几个模糊阵纹的残页束之高阁。

但那位神秘大能却用逆转乾坤之阵将她送回四十年前，阵法材料之一还是玄明宗的问仙梯。

宁雪眸光默然黯下一分。

她们也曾猜想过这位大能是谁，可是查遍修真界有史以来的高阶修士，发现能够穿越天泽水雾去找问仙梯和阵道卓绝的存在不过双手之数，而这些人不是死透了就是飞升了，她们想直接过去投靠大能纯属妄想。

虽然不排除从上古时代活下来的恐怖隐世老怪，但若真是如此，她们怕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人，只能随缘。

“如果殷熙寒不是魔头。”

宁雪放下盖在眼前的手，慢声道：“她身上魔气会是哪里来的？如果她是无意间被魔气附体，会是因为北海镇压着上古魔主的封印，还是因为其它原因？”

小语道：“北海封印没有问题，魔头……殷熙寒不是魔头的话，她可能是因为接触过什么东西才会染上魔气。”

宁雪沉声道：“我们之前找了听雨峰很多遍，灵峰根本没有沾染魔气的事物，魔气只出现在她身上，现在魔气虽然消失了，但她身上一定有存在过魔气的证据。”

小语闻言一下呆住：“魔头，不对，把殷熙寒剖了？不可能，我们根本打不过合体尊者。”

宁雪目光飘向身旁的小语，眸中浮现决绝之色：“我有其他的办法。”

小语一个激灵，急声道：“宁宁，万一我们猜错了，魔气只是发生了奇怪的变化，就是我们看不见而已，魔头还是魔头，你直接去问她可是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这时一声鹤唳响起，某只白鹤瞄着这边有人悬停灵剑，立刻化身恶霸振翅飞来，张喙抢剑。

宁雪识相地掏出一把灵果，鹤喙瞬时擦剑而过，她轻声道：“封魔阵。”

小语眸光须臾一凝。

白鹤再度袭来，张喙叼走少女手上的灵果，腾翅飞走。

“封魔阵只对魔头有用，我们用封魔阵，如果殷熙寒被封印就是魔头，如果她没有被封印……”

宁雪抬头望着白鹤沐着一身明光往天边飞去，轻声道：“我会将前世今生所知的一切告诉她，再找到她身上曾出现魔气的原因，然后就请求她将我这个意图谋害师尊的孽徒逐出听雨峰，退出宗门。”

*

片刻后，宗门坊市。

小语倒在某间商铺的一堆灵物里羞愤大泣。

前世妖魔祸世，回音谷曾向天下征求过封魔阵材料，宁雪记得当时所有的阵法材料，大能也给小语留了一份清单，一人一灵两相对比确认相差无几，于是兴冲冲来到宗门坊市买了一份记载着天下所有灵物价格的玉简一看。

哦豁。

封魔阵材料果然全是贵得离谱的灵物，她们上次领的巨量灵石悬赏连十分之一的材料都买不起。

小语心如死灰，郁郁寡欢。

宁雪不动声色地把玉简文字从头看到尾，觑见这位小器灵蔫成一片，语气犹豫道：“小语，要不我还是直接问殷熙寒吧……她对我真心说出她不是魔头，皆大欢喜。她对我撒谎说她不是魔头，我们打草惊蛇被耍得团团转后我尸首分离，小语你趁机跑回问仙梯。她直接承认她就是魔头，我留下断后尸首分离，小语你趁机跑回问仙梯。”

小语立刻振作大喊道：“呸呸呸！不准说这种晦气的话，我们就算去把这些灵物硬抢回来，也不可能直接去问魔头！”

宁雪见她脸上神气重现，笑着点头。

小语掌中灵光一闪，一张灵脉地图霍然在她手上变出。

小语道：“我们之前画过一张未来四十年会出现的灵脉地图，灵脉里的灵石多的是，买阵法材料的灵石不够，我们就去把这些灵脉全挖出来。”

宁雪飞速记下目前可购的所有阵法材料，便散去玉简文字。

“若无意外，封魔阵的三分之二材料都可以被我们用灵石买下，但有些材料却是一些宗门概不出售的镇宗之宝，还有一些是百年千年不见的珍宝，更有甚者在典籍中只存在一个名字，具体是什么模样也无从得知。”

宁雪心中一叹。

这就是她这几个月执着于找出魔气的原因，若有魔气就能让天下宗门世家信服妖魔出世的消息，集齐封魔阵材料在各方势力鼎力相助下自然不在话下。

可是现在魔气没了，她和小语只能单打独斗，真是两眼一抹黑。

数个时辰后。

宁雪和小语用联络符令一番忙活，终于将难以买到的三分之一封魔阵材料用不同身份悬赏出去，毕竟靠她们自己要找到猴年马月，还是雇佣委托他人比较快。

“封魔阵材料的消息还有一段时间才会反馈回来，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院子内，宁雪无所事事地靠在屋外檐柱问道。

再过半月就是玄牝秘境开启的时间，她现在不便假借宗门任务去寻找灵物。

她的分魂那点灵力也穿梭不了两幅灵画，而且灵画所处之地随时会变动，她无法得知连通灵画的处境，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栽进阴沟里。

小语拨了两下联络符令显出的文字，目光戛然被数条消息吸引住。

“成事需无后顾之忧，接下来当然是要把天聆峰那两个碍眼的狗东西除掉，才能专心去找封魔阵材料。”

小语眸光大亮，挥手将符令文字引到宁雪眼前，悦声道：“我在符令上看到有当世顶尖杀手悬赏一篇残缺心法的完整版，报酬是可以让这个杀手在力所及能内杀一个人，这篇功法我正好有一份，品阶也就地阶下品而已，不会引起太多人注意的。”

宁雪秀眉轻挑，瞅着符令上最近扎堆降价的一众顶级杀手的悬赏，思索一会道：“一个不太够，再找几个一起杀更有胜算。”

能尽早除掉那两个仇敌当然最好。

“这些杀手要的报酬降了不少，我们好像也都给得起。”

小语又瞄了一会：“不过缺点是要到他们指定的位置会面，而且地点都在同一个地方，真麻烦，他们不会是想一见面就杀人越货吧？送上来的羊可比远在天边的刺杀对象好杀多了。”

宁雪心神轻快，瞬时就联系上付得起报酬的数位顶级杀手。

“无妨，我们有神魂锻火能够隐匿踪迹，过几天去那里探探情况，如果这些杀手确实是引羊入室，我们就立刻回来。”

*

道一殿。

残阳西照，片片暖金垂入殿窗，落在一张堆放着几沓纸笺的桌案边。

殷熙寒垂眸扫过案上的一纸文书。

宗门事务繁忙，纪思言伤势方才痊愈，不宜立刻复职，她近日还需在道一殿坐镇，代掌宗主之职。

不过幸有闭关几年，一出关就被**的不肖徒弟气得差点当场魂飞天外的某位长老帮忙，倒也不似过往忙碌。

殷熙寒提笔在文书上写下回复，唤来一旁守候的执事吩咐几句，起身离去。

天泽水雾。

殷熙寒走到一座江亭附近，接过蓬蒿人递出的一枚符令。

蓬蒿人坐在亭下台阶，继续削起形似剑鞘的木头，随口道：“那个余孽出来了。”

殷熙寒瞧着符令显出的几行文字，有人正在联系到这枚原是一位顶级杀手所有的符令，说是能给出原主悬赏的心法报酬。

殷熙寒眼神未动，平静地与对面陌生修士聊了几句，约定好几天后在某处地点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