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那年,正逢大旱。
庄稼都枯死了,又遇蝗灾,民不聊生,饿殍遍野。
听我死去的娘说,我爹是个剑修,名气很大的那种,整个宗门都指望他飞升后跟着他鸡犬升天。
也不知道他飞没飞?
娘总说不怪他,是她没用,生来凡人,命如蝼蚁,所以他为了大道弃她而去,是应该的。
她经常这般说,我听得多了,就有些烦她总提那个男人。
她是个苦命的,生下我后逢大旱,没有吃的,带着半死不活的我,到处要饭。
也是天可怜见,我活了下来。
但是我娘死了。
那年,我刚刚六岁。
村里人和我一样从未见过我爹,便说我克父克母,乃是不祥之人。
村里的小孩经常欺负我。
他们像大人一样,喊我小畜生,然后捡石头丢我身上。
我还穿着我娘死前给我做的衣裳,因为长期乞讨,衣裳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但这是我娘给我做的最后一件衣裳,所以我很爱惜。
他们打我可以,但是不该砸到我娘给我做的衣裳。
我和他们扭打在一起。
村民闻声而来,将我们分开,他们哄着其他哭泣的孩子,掉头骂我。
“你个杀千刀的小畜生!”
我从来不哭。
我娘说,我是我爹的儿子,我爹是剑修,我要像他一样厉害。
我听着,但是不以为然,我不哭,因为我不想她担心。
除了她死的时候,我偷偷哭过。
当然这个秘密,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和我打架的孩子里,有村长的儿子,村长老婆跳脚大骂,说我是小杂种,该死的小畜生,村长趁机将我驱逐出村子。
走的那天,我只带了一根棍子,那是我帮王二娘放牛时捡来的。
是我唯一的家当。
送我出村的,只有村里的老黄狗。
它不知道是打哪来的,留在了村子,经常因为偷吃东西被打,一条腿瘸了,一只眼睛瞎了,瘦骨嶙峋,连鸡鸭都可以啄它几口。
整个村子,它是唯一和我一样惨的畜生。
我大步走在田埂路上,嘴里叼着狗尾巴草,手上甩着棍子玩,老黄狗摇着尾巴跟在我旁边,它年纪很大了,腿又瘸,眼又瞎,走的还不及我快。
有时候我还要停下来等它。
田埂路很长,一条又一条,弯弯曲曲,仿佛没有尽头。
我没觉得怕,甚至觉得,又回到了和娘一起流浪乞讨的时候,还挺怀念的。
可现实总是喜欢给人迎头痛击。
我很快饿了,老黄狗冲我有气无力地叫了两声,我知道,它也饿了。
我们来到邻村要饭,但是没人给。
一户都没有。
他们拿起棍子,狠狠抽我,我的腿猛地一抖,皮开肉绽,却好像不怎么疼。
已经习惯了。
他们也打老黄狗。
老黄狗发出一声惨叫,趴在地上摇尾乞怜,可还是被狠狠抽了几棍子。
“你个小畜生敢来我们村子,活腻了,居然还带着个老畜生,滚!”
老黄狗受欺负惯了,连逃跑都不会,我拖着它一条腿,带着它跑。
风灌进嗓子,真疼。
很快,脚底板也发出刺骨的疼。
低头一看,我的鞋子跑掉了一只。
是去捡回来,还是?
我和老黄狗面面相觑,它又冲我叫了一声,它受伤了,打结的皮毛渗出几条脏污的血痕。
天不知不觉黑了。
黑咕隆咚,像是潜伏着无数的怪兽。
肚子又开始咕咕叫。
我问老黄狗:“我们去找我娘好吗?”
它没说话,于是我当它答应了,带着它去了我娘的坟。
我娘这辈子很惨,没有享过一天福,就连葬身的坟山,也光秃秃的,连颗杂草都不长。
我和老黄狗来到她坟头。
老黄狗累得趴在地上,我也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怕了。
娘死后,每次被村里孩子欺负了,我都来看她。
只要坐在她坟头,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我和老黄狗都饥肠辘辘,又困又乏,平常就吃不饱,今早被赶出来时更是一粒米没进肚,这下走了半天的路,更加前胸贴后背。
我爬起来,找到一条快要干枯的河沟,对着浑浊的河水就喝了个肚饱,又用树叶给老黄狗带了一些。
它将水舔了个精光,开始舔自己身上的伤口,我靠在它身旁,沉沉睡去。
好香。
我梦到了烧饼、鸡腿还有香喷喷的肉包子。
可是梦中的香味,却不是它们中的任何一种。
有光照进来。
夺目的亮,我忍不住睁开了眼,这才发现,天亮了。
但是很快,我的眼睛就瞪大了。
光秃秃的山头上,站满了人。
我使劲儿揉了揉眼睛,不是梦。
真的站满了人,人山人海,人挤人。
每一双眼睛都望着我,眼神很怪异。
一双,又一双,全都看着我。
他们都穿着漂亮的衣裳,真的很漂亮。
纯白的,像是洁白的云朵,看起来是那样柔软,衣角还绣着美丽的花纹,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流转的波光,我看的忘记眨眼。
仙人。
他们全都是仙人。
这不是我第一次看见仙人,和我娘讨饭途中,也曾见过一次。
那时我们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吃到东西了,饿得奄奄一息。
忽然,行进的乞讨大军里,有人喜极而泣地叫了一声。
“仙人!”
“救命啊仙人,救救我们吧!”
我抬头望去,天空上果然飞着三个穿白袍的人。
他们踩着剑,高高在上,一眼都没往下面看。
可是底下的乞讨大军,全都像是看到救星一样匍匐在地,朝他们膜拜。
娘浑浊将死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她对我说:“你爹是剑修,他也要成为仙人的,也许他们认识,我去问问,说不定能找到你爹。”
她拽着我跑。
拖着干瘪的肚子,从天亮跑到天黑。
白衣仙人连头也没回一下。
最后连影子也看不见。
可她仍是不肯放弃。
开始她说,我知道我不配他记得我,但好歹你是他儿子,他总不能不顾你死活。
后来她说,起码给你一口吃的。
再后来,我们连爬都爬不动了。
她终于哭了,眼泪淌过她满脸脏污,流出一条又细又长的水痕。
儿啊,娘不想你饿死啊!
她咬牙爬起来,带我找到最近的一个村子。
她已经累的站不起来,只能一直跪在地上,对着路过的村民不住磕头。
“求求你们,给我儿一口吃的。”
终于,有个女人给了我们半个窝窝头。
后来我知道她叫王二娘。
我递给我娘,她却摆手,“儿,你吃。”
她靠在村口的老槐树下,脸上带着笑,看着我吃。
我只吃了一半,我不吃,娘是不会下口的,等我将剩下那点窝窝头递过去,她已经没气了。
第一次见到仙人的这天,我没了娘。
这是第二次。
他们整整齐齐地看着我,全场无声。
我有种汗毛倒竖的感觉,和夹着尾巴的老黄狗一起发抖。
终于,有个苍老又漠然的声音问道:“确认了吗?”
马上有一个战战兢兢的声音回道:“禀仙君,经野猪村的村民指认,是他。”
苍老的声音又道:“再确认一遍。”
声音被传递了出去。
“乾元仙君有令,速速查清此子身份!”
“中州昊天宗宗主接令!”
“昊天宗下辖大燕国皇帝接令!”
“大燕国南荒郡郡守接令!”
声音一直传递着。
一道道,像是波浪,以那个苍老声音为中心,往山脚下传递着。
而那些看着我的整齐又诡异的目光,也追逐着声音而去。
于是山上就出现了整齐划一的扭头,一排一排,从上到下。
一直传递到山脚下,我看不见下方,只能呆呆看着眼前寂静又诡异的画面,毛骨悚然。
很快,有仙人御剑上来,丢下来三个人。
我一看,居然都认识。
村长,村长老婆,还有王二娘。
村长看见我,喜极而泣地奔上前来。
“小畜生,你爹派人来接你了,你还不给仙人磕头?”
村长老婆一拐肘将他捅开:“什么小畜生,是小杂种,我们的小杂种发达了,被仙人看上了,以后可不要忘了咱们野猪村人!”
“刺啦”一声,半空闪过一道鞭声,伴随着一声惨叫,村长老婆的头飞了起来,飞出好远之后,才摔在地上,滚了几滚。
她的眼睛还是睁着的。
溅出的血像是一朵枯萎的花,飞扬向半空。
只是还没挨上仙人的白袍,就纷纷坠落在地,连一丝声音都没有。
“不得生事。”那苍老的声音这才迟迟说了一句。
立刻有白衣仙人恭敬答道:“谨遵仙令。”
他看向村长,眼中的光倏然冰冷:“速速确认这孩子身份!”
只是村长已被吓得面无人色,如一滩烂泥,嘴唇不住哆嗦着,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仙人异常不耐烦,上前一步将他提起,如拎着只鸡。
“这孩子是不是顾青青的儿子?”
村长嘴唇哆嗦的更加厉害,“啊…啊…”
一股尿骚味传来,仙人神色大变,背后长剑同步飞出,“咔嚓”一声,村长的头掉了下来。
他又转向同样面无人色的王二娘。
“你来确认。”
王二娘哆哆嗦嗦爬到我跟前,浑浊老眼中泪花闪动,却不敢流下,只颤栗着问我:“娃啊,我记得你娘死时说过她姓顾,她是不是叫顾青青?”
我点头。
王二娘再也忍不住涕泪横流,趴伏在地,不住磕头。
“仙人,小人确认,是他,他就是顾青青的儿子。”
这仙人立刻转向下方,喝道:“大燕国皇帝何在?”
几个穿着锦衣的官员簇拥着大燕国皇帝连滚带爬地跑上来。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我们的国君陛下,不由地细细端详他。
他倒是也没长出三头六臂,只是身材甚是肥胖,此时爬上山头,累的满面大汗,我不由想,举国饥荒,饿殍遍野,他是如何吃得这般胖?
皇帝点头哈腰地道:“仙人,小民在此。”
仙人往虚空一抹,一张雪白的卷轴徐徐展开,上面流光溢彩,仙纹隐现,显然是仙人才有的宝物。
“签字画押。”
卷轴飞到大燕国皇帝跟前,他立刻交给身边之人,最后传到了王二娘手里,她茫然四顾,那锦衣官员不耐烦地喝道:“看什么看,速速签字画押!”
王二娘手中无笔,只得咬破手指,战战兢兢地往上摁了个手印,而后官员、郡守、大燕国皇帝,全都摁了血手印。
卷轴无风自动,飞上半空,悬于所有仙人头顶,只听那苍老声音缓缓说道:“开始吧。”
站在最底下的那排仙人,忽然齐齐出手,一缕缕血丝从他们每个人手中飞出,直直落在卷轴之上,留下了一个血色的标记。
这种签字画押的方式一直持续,从山脚下到山顶,最后停在一排年纪最大的白衣仙人面前。
他们脸色都不太好看,迟迟没有动静。
那苍老的声音不悦道:“各位宗主,该你们了。”
“仙君,这……”
噗通!噗通!噗通!
凭空掉下若干具尸体,全都落在最后一排仙人面前。
我牙齿战战,浑身抖动如筛,却又忍不住去看,只见那些尸体,全都是和我年纪差不多大的男童,每个人都脸色惨白,僵硬如木,明显死去多时。
“昊天宗宗主,这是你曾孙子,你用他来冒充燕归来的儿子,你不会忘了吧?”
“还有长澜宗宗主,你用侄孙冒名顶替,不会也忘了吧?”
“我时间不多了,修真界以后终归还是你们的,各自交出一缕元神吧,不然你们家族也不用存在了。”
终于有人带头,往卷轴上留下了自己的元神。
我不知道元神是什么东西,只看到一缕缕金光从他们身上飞出,落在了卷轴上,消失不见。
原来强大的仙人就连签字画押也与别人不同。
所有人都签完的时候,天空忽然大放异彩,漫天盖地的朝阳与密密匝匝的云层交融,橘红色染透苍穹,滚滚云山铺成无尽霞海,天空瑰丽多姿,宛若一幅壮丽华美的云霞画卷。
天边遥遥出现一道纤细的身影。
所有人都面色大变,最高处的仙人领头,躬身朝向那个方向。
“恭迎神尊!”
所有人躬身齐呼:“恭迎神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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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如下:
女皇姿容无双,艳绝盖世,身娇体软,天生奇香,是人人觊觎却又求而不得的顶级坤泽。
可惜是个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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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底层乾元用卑劣手段做了她妻郎,因为标记不成对她实施了一系列惨无人道的折磨,还把她灌药卖进青楼抵债。
她生剜腺体,拼死跳崖,逃脱后立刻展开疯狂报复,将渣妻郎活剐了几千刀。
总之,是个貌若天仙,心如蛇蝎,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的女子。
林燕然刚睁眼,就发现自己穿成了这个渣妻郎。
眼前的反派,未来的女皇,此刻衣衫不整,嘴角染满血渍,正眼神冰冷地盯着她。
冷艳红唇森寒地吐出一个字:“滚。”
林燕然的心脏狠狠一抽!
更糟的是,她不止刚家暴了反派,还签了卖妻抵债的赌约!
下一秒,林燕然痛痛快快跪下:“以前的我被鬼上身了!从今往后,谁敢欺负你,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
刚刚重生正想着怎么弄死她的反派:“?”
***
林燕然目标很明确,那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消除反派恨意,让她感受温暖和爱,从而避免被干掉。
后来,反派手刃仇人,登临皇座,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一切。
林燕然如释重负,背起小包袱,躲在皇宫角落,想要趁巡逻士兵不注意,偷偷走人。
却没想到,一不小心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整个皇宫如临大敌,御林军严阵以待,仿佛快要亡国了。
听说,新皇雷霆大怒,丢下满朝文武从登基大典上暴走,整个皇宫被掘地三尺,直到在角落找到林燕然,众人脑袋才保住。
林燕然瑟瑟发抖,以为要被剐了。
岂料,匆匆赶来的女皇神情憔悴,解下崭新皇袍,小心翼翼为她披上,声音后怕又透着几分委屈:“阿然,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小剧场】
外使来朝,左等右等,不见女皇露面。
任谁也想不到,他们那位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宛若杀神般的女皇陛下——
正乖顺地趴伏在林燕然怀中,被欺负得浑身颤抖眼尾湿红,清冷声色颤抖着诉说隐忍爱意。
“阿然,只有你,可对我为所欲为。”
温柔宠溺穿书A x 美强惨重生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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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洁,乾元没有多余器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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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的师尊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