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当天再没有在郭稻嘴里获得更多的信息。因为郭稻说完这句话就两眼一翻晕厥了过去。
村民无法,只好支使贺芜去照顾郭稻。至于郭石,他们准备等郭稻醒了让郭稻自己去给他哥安排后事。
贺芜心说这都什么破事,本来他只是一个被诡异软件胁迫,被逼在村子里当苦力的美食博主,莫名被卷进一系列诡事里。按照红坛软件发的任务。他在这里直播了流水席才能回人间。乌祝节最后两天的抬神日才会安排流水席。他总觉得这个任务不好善了。
贺芜让一个村人帮忙打好水,准备好歹清洗一下郭稻的身体再把人带回床上。这人刚刚在地上一通哭嚎折腾,身上沾了不少灰尘。小喇叭很贴心地叼了跟帕子过来,不知道它在哪里找的。
贺芜解开郭稻的衣服,目光被他胳膊上的几处抓痕吸引。抓痕比较深,分散的比较开,看样子是人抓的。已经成痂了,贺芜估了一下大小,觉得这得是个女人抓的。可郭家没有女人,只有三条光棍。他想起孙姓的疯女人。那个女人在郭家三人下山时发疯杀了郭老头,郭家两个儿子看到父亲被害一怒之下杀了孙女人,这是不是那个时候孙疯子反抗时留下的。
按下疑惑,贺芜脱完郭稻把人放进桶里,拿帕子给他擦洗。擦到郭稻的手的时候贺芜顿住了。
柴灰。他的指甲缝沾着厚厚的柴灰。
他问村人。“你们刚刚在哪找到郭稻的?”
“后山的地里啊,他说他一直摘菜没听到大家喊他。怎么了?”
贺芜皱起眉。郭稻在撒谎,他一定没在摘菜。
柴灰是很容易被蹭走的。他手上指甲缝里这么厚的柴灰,说明他没摘菜——大凡他去摸了蹭了湿漉漉的菜叶,柴灰都会被蹭走。
郭稻应该才从柴房出去,走到了后山被村人发现。可他为什么要撒这个谎,说他一直在摘菜?
他又想起之前的另一个疑惑,冷汗流下——郭石尸体的指甲劈开了,似乎死前抓挠过什么东西,也许是在剧烈挣扎中抓到了硬物,也许是扣着木栅栏想要从猪嘴围攻里站起来,也就是说——他被猪啃死时有可能是有意识的。
如果他有意识,即使他的身体因为吸多了不知膏而瘫软乏力站不起来,也应该能发出求救和惨叫才对。如果郭稻那个时候在柴房,不过十米的距离没理由听不到他哥的惨叫。
而且郭石手腕有勒痕,指甲缝有猪屎和木屑。有一种可能——他双手被拴在猪圈里了,那有没有可能…
郭石吸了不知膏身体瘫软不能动弹,郭稻把他拖到猪圈,甚至怕郭石挣扎,还将郭石双手拴在猪圈栅栏底部,看着猪吃了他哥。郭石死亡后郭稻收走拴着郭石的绳子回柴房,恰好冯伯到他家串门,郭稻就急忙躲出去谎称一直在菜地干活,制造不在场证明。
他把自己的推测告诉村民。半晌,那村民艰难道:“可郭二小子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贺芜看了一眼依然昏迷的郭稻。
“不知道。这也只是一种可能性而已。真相如何,得等他醒了再说。”
郭稻被带回床上了。这个年轻人在昏迷里也眉头紧皱,做噩梦似的。贺芜抱着小喇叭坐在堂屋等他醒,渐渐地撑不住也睡了过去。
也许是白天的事太糟心,贺芜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被一阵令人食欲大开的异香吸引,沿着村口的路上山。没走几步却看到万事堂之前那道士大喇喇地坐在山路上,看到他上山似乎有点惊讶。
“你怎么是上山呢?人才上山呢!你走反了!他在山下等你!”
于是贺芜点点头,转头下山。
下山时他听到道士在身后哼小曲。“福时福至逢佳节,妙人相逢红花村。祝香三支正插门,净身礼沐敬吉神~敬吉神呀敬吉神……”
他不知道走了多久,那香味越来越浓——香甜中带着一种相当好闻的草木香气,简直勾魂摄魄,他隐隐听到水声。饶了个湾,果然看到一处山泉,清冽冽的从一处山壁旁流出。
他想蹲下来洗洗手,却越洗越红。
香气愈发勾人,唾液疯狂分泌,馋的他眼睛都红了。
他再抬眼,山水不再清澈,山泉里流淌的,是血。红的那么浓烈,如同山花簇拥。他抬眼,方才山泉流经的山壁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尊被推倒的巨大神像。
神像是一尊女神石像,看着有三层楼高。看不出是什么宗教。神像双目微合,似乎还在慈爱的注视世人。只是神像的头颅从颈口处齐根断裂——
而一个颀长的人影背对他站立在神像头颅断口处,手持一把斧头。石像断口处源源不断地涌出鲜红的血液。
香气就是从这个人身上来的。
听到动静,那男人缓缓回头,墨发随着他扭头而微微滑落。
他回过头,贺芜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他只看到男人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紧接着眼里滑出一滴眼泪。
贺芜醒来后的第一个念头,是那人的眼泪那么清澈。
但很快他就回了神。只因村人告诉他,郭稻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