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陈灿说。
萧屿撑着伞,他长得高,伞也撑得高,不过伞面大半都在陈灿头上。
陈灿与他并肩,一直往前走。这已经是回程的路。
萧屿低头问:“你家在哪儿啊?我送你回去吧?”
陈灿并未立刻回答,她踮脚看着公交车上的站点提示,手指一个个指过去。
“啊,你是不是在这里下车?”带了些惊喜的语气。
萧屿不解点头,他的确是在那个站下车。
陈灿笑了笑,说:“那正好我可以送你回家,小少爷。”
萧屿看着她的脸,对她这称呼有些脸热。“你怎么也跟着叫……他们就是开玩笑的……”
他似乎有些懊恼。
陈灿捂嘴笑:“挺好的,很适合你啊。”
“哦。”萧屿情绪不高。
公交车报出站点,这个时候正值下班高峰,一大波人挤上来。他们俩往里面走,陈灿被萧屿围住,在墙壁之间撑出一个空间。
萧屿的头在她头顶,少年人的体温和呼吸,都落在她肩头。
要把自己玩进去咯。她想。
她别过头,轻咳嗽一声,便在嘈杂人声里听见萧屿问:“怎么了?”
陈灿摇头:“没事。”
又过一站,人更多,更挤。
他们之间的距离更近。
萧屿努力地撑着,不让自己碰到陈灿。陈灿看着他努力的样子,有点想笑。她贴着车厢壁站着,在公交车颠簸的时候,把自己整个往前凑,撞在萧屿的怀里。
鼻子撞得有点痛。
她抬起头来,立刻眼眶发红。
萧屿声音关切:“没事吧?”
他一只手拉着吊环,一只手撑在车厢壁上。
陈灿又哭又笑:“没事,你的胸膛,没事吧?”
萧屿被她逗笑,摇头。
他们此刻,荷尔蒙在相互入侵。陈灿想。
到萧屿下车的站点前一分钟,陈灿推他胸膛,到底是炎热天气,她甚至感受到他身上的汗意。
陈灿说:“我送你回家。”
萧屿眨两下眼,才反应过来,“哦。
是,谢谢你送我回家。”
司机一脸急刹,给了她第二次亲密接触。她的额头再次撞在萧屿胸口,为了稳住平衡,她不得不拽住了萧屿的腰。
似乎有点硬。
她花了一点功夫才松开手,萧屿松了口气,扶着她的手肘,将拉环递进她手中。
而后,他挤出人群,在马路上朝她招手。
她在人影的交叉里,看见他挥动的手。
车子再次发动,萧屿变得很远。
陈灿收回目光,拉着拉环的手松了松,又重新握紧。
好像还有萧屿的温度。
回想自己刚才的小动作,萧屿太坦荡,让陈灿不由叹气。
自古电视剧喜欢凑正邪两道的男女主角,的确,当人看见美好的事物时,总是会忍不住染指的。
她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方才这只手,搂过萧屿的腰。
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
或许,这是她一个人的秘密。
因为秘密没办法坦荡。
她回到家里有些晚,梁静在客厅坐着看电视。
她已经做好了被盘问的准备,倒是梁静什么也没问,只是说:“回来了。”
她点头:“嗯。”
梁静说:“去洗澡吧,饭还热着。”
太过奇怪。
她又嗯了声,回到自己房间,找出衣服去洗澡。在脱下衣服的时候,陈灿嗅了嗅自己,试图从中嗅出一些属于萧屿的味道。
不过什么也没有,只有夏天黏腻的汗意。
水龙头被打开,热水冲下来,冲掉了一身的汗。
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周六,陈灿在自己心里的日记里这样写。
她在纸上也写下这一句话,写在列满了数学公式的草稿纸上,又被密密麻麻的公式所掩盖。
第二日,周日,依旧是晴天。
昨夜项平不在,听梁静说是忙工作的事去了。
她在家里坐着,写作业的间隙里打开手机,看见萧屿的消息。
“你安全到家了吗?”
是昨夜的消息了。
昨天晚上她意外地疲惫,几乎沾床就睡。
她打开对话框,回复他:“不好意思,我昨天睡着了,到家了,你呢?”
真话和假话一定要混着讲。
一定要抛出一个问题。
陈灿放下手机,拿出数学卷子,第一题是一个简单的数学题,她瞥一眼,得出答案选B。
再看手机,萧屿还没回复。
她将选择题做完,再次打开手机,终于看见萧屿的回复。
他说:“嗯,我也一样。”
萧屿其实很早就看见这个消息,他不是故意没回,只是不知道怎么回。
第二次。
昨天晚上,在他发出这个问题之前,他没想过后面会发生这件事,导致他不知道如何和陈灿交流。
这是第二次了。
他昨天晚上,第二次梦里见陈灿。
和上一次一样,依旧是一些不可告人的梦境。
这实在叫人难以启齿,且无法面对。
他自觉陈灿是他好友,但是不会有人在梦里这样见好友。例如,他从来没梦见过顾渔。
萧屿抓自己头发,心情烦躁。
他的床单早上自己洗了,阿姨来的时候看见床单还问了一句:“怎么你自己洗了床单啦?”
他含糊过去,阿姨大概明白过来,也不再追问。
而后他看见陈灿消息。
陈灿的头像是她自己的背影,即便没有脸,他看一眼还是失控。
萧屿把手机翻过来害羞,深呼吸很久,最后从书包里拿出数学卷子,试图让自己冷静。
事实证明,做数学卷子的确很有用。
萧屿终于平静下来,回复陈灿的消息。
他想,还好今天周日,明天才会见面。
他松一口气,还未到底,脑子里忽然弹出一个画面。
萧屿闭眼,丢开手机,继续做数学卷子。
这一天,他刷完了五套数学卷子。
这些陈灿都不知道,她做完卷子伸了个懒腰。
明天又是周一,这周结束,九月便结束。
十月,是萧屿的生日。
萧屿十七岁的生日。
陈灿笔帽抵着下巴,思索生日礼物应该送什么。
既要能表现她的诚意,又不能过分表明她的意图。
做贼可太难了。
还不如做女皇,想要什么就能要什么。她的思绪莫名跳脱,一把拉回来,化作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