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晚静静站在那里,清秀绝伦的俏脸上自然而然生出梨花带雨,便我见犹怜,令人神摇夺目。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陆韵儿也不例外,但该掐就得掐,她得趁着现在没人,赶紧把事给处理了。
她收回视线,立刻侧过身子不再看他,可此举落入苏清晚的眼里,好似他已经粗鄙卑劣丑陋到不堪入目,一股无形的苦涩在他心中不断翻涌。
果然!
他还是脏了韵儿姐姐的眼。
陆韵儿面色平静,语气严肃道:“昨日之事,在下不想再提起,还望请苏小世子今后自重,在学堂之上,你我还是以师生相称,至于其他的,苏小世子还是不要浪费时间。”
说完便提着食盒离开,不再停留,这种事一句话就可以挑明,没必要有过多的交流。
陆韵儿的话一出,苏清晚却变得沉默,那双黯然的眼眸立刻被一层水汽氲染,在他白皙水嫩的脸庞上,不知不觉流下像断了线的珍珠的热泪。
苏清晚决定遵从内心,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道:“可我真得喜欢韵儿姐姐。”
话音一停,苏清晚剧烈的心跳声震得全身发麻,清白无暇的面容上透出来的红晕,宛如玫瑰一样艳丽,更像红润剔透的樱桃,他含情脉脉的目光一直注视着陆韵儿的身影。
显然,始料未及,明目张胆的表白让陆韵儿浑身一僵,不动声色的神情瞬间裂开,眉心微皱,提着食盒的手下意识攥紧,随后仍向前走,唯独留下清冷的嗓音飘散在空中,无任何情感。
“苏小世子,还是换个人喜欢吧!”
苏清晚站在原地,心好像被刀刺穿,正流淌着鲜红的血,疼得疼得他全身痉挛,他眼神渐渐涣散,神色恍惚中带着一丝茫然的脆弱。
“可是这样的好女子,却不贪恋红尘呐!”
“……可她却是个不问情爱之人。”
“……她待人交友都是点到为止,好像刻意与人保持距离,不与人产生过多的羁绊。……而她的目光总是干净纯粹……她会随时消失不见的错觉。”
苏清晚的耳旁充斥着那日谢南溪与他的谈话,谢南溪的一番话像石头一样压着他的心上,悲伤就像浓稠的墨倾倒在水中,微微一动,扩散得比什么都快。
而陆韵儿提着食盒走在路道上,步伐却有点施施而行。
陆韵儿的脑海里一直回想着刚刚苏小世子告白的话,她知道这女尊世界的男子向来恪守男德,清白之身和名声对男子尤为重要。
苏小世子的行为举止确实让她大吃一惊,以往掐桃花都是应付自如,今日这种情况还是她遇见的头一遭。
情窦初开的少年的满心喜欢都溢于言表,似幽谷泉水般干净纯粹,如夏季烈日的阳光让人无处可藏,是一腔孤勇但绝不是冲动,只为表达自己的爱恋之情。
不管三七二十一,只管我想我要我喜欢。
这种明恋的喜欢,相比将喜欢小心翼翼藏于心底,显得太过大胆炙热,甚至有点灼烧到陆韵儿。
此时,金灿灿的阳光似水波四散开来,一阵微风徐来,带着一丝清晨露水的凉意吹拂着陆韵儿的脸颊,任由随风而起的发丝在她面前飘动着。
陆韵儿怀揣着心事,向前迈动的步伐似乎也跟沉重,一路上走到博士厅,丝毫没有注意到左侧岔路口的盛青子一行人。
盛青子见到不远处的陆韵儿,水灵灵的双眸瞬间亮了一个度,开心地率先打招呼:“陆博士!”,而陆韵儿沉迷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没有注意到周遭事物,盛青子不甘心地又道:“陆博士。”
温情仔细瞧了瞧,开口道:“陆博士,这是想事入迷了!不过,这样子的陆博士还是第一次见。”
盛青子听完温情的话,再次抬眼认真地看了看陆韵儿,她目光迷离如堕入五里雾中,脸颊上藴着淡淡的愁容,乌黑的发丝有点凌乱。
这是……观察入微的盛青子思此,原本面带微笑下一刻不着痕迹地蹙着眉,双眸中的惊愕和不安显而易见。
……她的心散了。
“看我的!”一旁精神抖擞的朱苗苗见状,小跑上前去,一手搭在陆韵儿的肩上,心情愉悦道:“陆博士!早呀!”
这样语言加动作,她敢保证陆博士霎时清醒,又显然知道陆韵儿不会生气,才这么做。
突然,耳旁传来的打招呼声以及肩上的沉重感,使陆韵儿终于回过神来,虽然有点怔愣,听见来人熟悉的声音,但还是马上恢复以往的神情,转眸望向朱苗苗,温柔道:“早呀!朱博士。”
紧接着看到朱苗苗身后的其他人,她保持笑意继续道:“早呀!盛博士,温博士。”
盛青子与温情微笑施以回礼,齐声道:“早呀!陆博士。”
朱苗苗笑嘻嘻道:“陆博士,这一大早心神不宁的,想什么事?想得这么入迷呢!可否说来听听!说不一定,我们还能帮你想想办法呢!”
陆韵儿思绪飞转,道:“一点小事而已,无碍。”
这件事还真说不得。
虽然现在陆韵儿和往常无异,自从看出陆韵儿状态不对后,盛青子的注意力一直在陆韵儿的身上,忽而打量的视线落在她的唇瓣上,但好奇心大于礼数,忍不住道:“陆博士,你的嘴唇怎么了?”
朱苗苗立刻嗅出了八卦的味道,连忙问道:“嘴怎么破了?”
陆韵儿停顿一秒,下意识摸了摸唇瓣,眸子微乎其微地闪了闪,面色如常,解释道:“这是我昨晚用膳食时,过于心急不小心咬到的。”
听到这番话,盛青子心中所虑也消退。
温情笑了笑,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心,“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陆博士,今后用膳还是细嚼慢咽,不可着急。”
陆韵儿:“嗯。”
朱苗苗抬头望了望这明媚的天色,满意地点点头,朝着陆韵儿道:“不是要进行打马球比赛吗?这天气这么好,今日到时候授完课,我带你先熟悉熟悉球场去!”
“好。”陆韵儿眉梢一挑,笑如弯月。
这国子监的球场她还是没有去过,倒还真想见见,算算时间,差不多时隔快大半年没有碰这马球。
当时初来这,远离了这信息科技时代,这打马球成了她当时主要的娱乐爱好,后来这政务越来越繁忙,再也没有打一场了。
*
随着上课钟声一响,乐心堂。
虽然发生了苏小世子这件事,但这一天,陆韵儿还是一如往常地授课,因为在学堂上,撇开其他不谈,她们还是师生关系,还是以正常的师生礼仪相待。
陆韵儿还未踏入乐心堂,便听到乐心堂学子纷纷的关心声。
“苏小世子,你今日是怎么了?眼睛怎么这么红肿?”
“苏小世子,你看着气色不太好,要不,你回府休息,等会儿,我会替你向陆博士请假的。”安采和望着苏小世子,担忧道,刚刚他进来的时候,整个人看着极为憔悴,好像失了魂似得。
“对,陆博士这么好,她一定会准假的。”有人跟着附和着。
……
堂内的话灌入陆韵儿的耳中,下一秒,突然乐心堂传来一声沸腾的惊呼声,“苏小世子,昏倒了!快来人啊!”
陆韵儿瞳孔紧缩,立刻进入乐心堂,放下课本,连忙道:“让为师看看?”
学子们见陆博士进来,纷纷让开一条道,映入陆韵儿眼中的是,双目无力闭着的苏清晚正在被其他学子扶着靠在椅子上,他的脸色很不好,看上去很苍白,仿佛一阵风轻轻吹过便会他吹到。
陆韵儿眉心不自觉抽一下,眼色一沉:“赶快送苏小世子去医舍!”
此话一出,陆韵儿才想起来,这是女尊世界,男子的力量是不如女子的,更可况都还是十几岁的少年。
当下管不了其他的,救人要紧,她走上前一把打横抱起苏清晚,才发现他体重极轻,轻到她一只手就可以抱起,陆韵儿随后留下一句话,“为师先送苏小世子去医舍,安斋长暂时有你主课。”
便急匆匆往医舍赶去。
此时,苏清晚在陆韵儿怀里昏醒过来,那股熟悉好闻的冷香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往怀里靠了靠,清瘦的身形显得越发娇小,他抬眸热切地凝视着陆韵儿,一字一顿地说:“韵儿姐姐,对不起。”
一听这声“对不起”,陆韵儿眼神呆愣了一下,也感受到怀里那灼热的目光,但她视线一直向前,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一边跑着一边安慰道:“再忍忍,马上就到医舍了。”
苏清晚声音软软无力却仍带着一股执念,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头,继续道:“韵儿姐姐,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再次落在陆韵儿心间,从早晨到现在已经说过四遍,这都这样了还不忘给她道歉,如果没有回答他,以他的性子看来是打算一直说下去。
不过,他好像一直是那样执着,包括上次拿着她的扇子一直在茫茫人海中寻她。
这苏小世子究竟是怎样的人?
这个问题开始在陆韵儿心里落下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