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乐坊属于前店后住式,后院的面积大而宽敞。
院当中砌着圆形花坛,上面摆放着十几盆盛开的各种花卉,随风摇曳,幽香弥漫院内,令人陶醉,花坛旁有棵两米多高的红枫,枝条修剪得疏密适度,整个庭院更显得淡雅、生气。
跟着游廊往东面,其间点缀着假山荷池,池边还有几座夏日赏景避暑的凉亭。
进入宴会厅内,所有膳食都已经准备,她们只需入座。
陆韵儿刚刚一坐下,想着明日可是还要上课,她以师之责得盯着点,便望着苏清晚道:“坐我旁边。”
苏清晚乖乖地走过去坐下,因为距离近了些,那股他夜夜相伴入睡的幽幽冷香在他鼻尖萦绕,苏清晚脸颊微微热了起来。
突然,那股冷香变得极为浓郁,他下意识侧着眸子,恰巧映入那双极为漂亮的桃花眼中,眸子里涌动的澄明盎然,烫得苏清晚心口都在发颤。
此时,他耳畔响起陆韵儿的说话声,“苏小世子,切记明日还要上课!不可再胡来!”
而她压低的说话声伴随着一阵温热,一丝一丝地挑动着他的敏感神经。
“嗯。”苏清晚努力克制情绪,低垂着眼眸,强行平复紊乱的心跳,保持镇静。
刘澜与谢南溪望向那二人,随后仿佛心有灵犀一样,相视一笑。
虽然是生辰宴会,但也变成了好友畅聊之时,她们三人开始慢慢攀谈起来,苏小世子则在一旁乖巧地用膳。
陆韵儿虽然与好友聊天,但手却没有停下,时不时照顾显得拘谨的苏小世子,看他碗里没菜又不好意思夹菜,然后只吃着白米饭时,帮他夹夹菜,换换菜盘。
这种感觉就像她小时候跟着爸爸妈妈去拜年,因为慢热而且脸皮薄,在亲戚家里吃饭时,大人们喝酒聊天,不亦说乎,她只能一直吃着眼前的菜,生怕一个举动惊扰到他们聊天,然后这话题突然聊在她身上。
好在长大以后,这脸皮也越来越厚,反而健谈不少。
一会儿,谢南溪突然起身,走到苏清晚的身旁,面带笑意道:“想不到我今日生辰,还有幸能见着苏小世子,不过,在下正好有件礼物想送与苏小世子,苏小世子一定喜欢,来来来!”
说着便拉着苏清晚的手,朝另一旁走去,还不容陆韵儿打断,人就瞬间被带走。
走道内。
“哟!原来苏小世子这么爱黏人呀!”谢南溪看出他眼中含着不舍,随着他话一出,苏小世子耳尖红得似滴血。
谢南溪也不再开玩笑,继续道:“放心了,我们就聊一会儿。”
苏清晚任由他拉着进入另一间素雅干净的房内,里面很大,置物架陈放着各种价值不菲的名人字画,古董珠宝。
看来如小园说,为他一掷千金的女子还真不少,说实话初见他时,面容娇艳俏丽,举止妩媚多情,才发现“风情万种”这一词在他身上彻底具象化。
这样美艳又妩媚的男子谁不会动心呢!
一开始他担忧中含着一丝嫉妒,不过之后发现,她们仅是好友,也就安心不少。
谢南溪大方道:“苏小世子,看看有什么喜欢的,随便挑。”随后他嘴角闪过一丝不明的笑意,继续道:“苏小世子出身高贵,断然见过不少奇珍异宝,不过,在下的这间房内也定有苏小世子喜欢的。”
他说的没错,这些珍贵的物品还真见过不少,但他并不感兴趣。
苏清晚淡淡地环视了一眼,突然余光瞥见墙上一幅女子赏花图映入眼帘,那女子看起来好熟悉,他走上前仔细打量。
春意盎然,满园桃花竞相开放,其中一株桃花树下的女子右手挽着小竹篮,左手正在采摘桃花,简简单单的动作,却好似自有一番天然去雕凿的韵致。
“苏小世子喜欢这幅画?”谢南溪明知故问道。
“喜欢。”苏清晚看得有些痴迷道。
谢南溪紧接着问:“苏小世子可喜欢韵儿姐姐?”
“喜欢。”苏清晚刚说出口,突然从沉醉中醒过来。
“我也喜欢韵儿姐姐。”谢南溪望向他,欣然一笑。
苏清晚明显一怔,与他视线相撞,眼神中带着明显的占有欲。
“不用吃醋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同为男子,谢南溪自然理解他的反应,他转眸望向那画中女子,笑逐颜开:“韵儿姐姐是一位好女子,谁不喜欢呢!”
谢南溪语气变得低沉:“可是这样的好女子,却不贪恋红尘呐!”
苏清晚蹙着眉,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
谢南溪语重心长道:“你可知这名扬天下的《长相思》就是韵儿姐姐所谱写的,词曲如此缠绵悱恻,情意绵绵,可她却是个不问情爱之人。”
苏清晚心头一震,《这长相思》的词曲,他在民间话本见过,为之动容。
谢南溪继续道:“与韵儿姐姐相处以来,她待人交友都是点到为止,好像刻意与人保持距离,不与人产生过多的羁绊。以前除了上朝就是回府,偶尔无事来我这曲乐坊坐坐,有时一个人能静坐一整天,而她的目光总是干净纯粹,不知为何总是让我产生一种她会随时消失不见的错觉。”
谢南溪说完看向苏清晚,而苏清晚同时也向他望去,二人的视线再次相聚在一起,多了些复杂之色。
随后谢南溪耐人寻味地笑道:“苏小世子,若真是喜欢韵儿姐姐的话,我倒可以给你支几招。”
苏清晚如鸦羽般的眼睫颤了颤。
……
宴会厅。
“想不到韵儿妹妹,那日救得人是苏小世子。”刘澜语气中带着一丝抱怨,“你也是,也不告诉人家一声,害得人家到处找你。”
陆韵儿开口道:“那日,确实不知道是苏小世子,再说澜姐姐还不知道我这人吗?”
刘澜揣测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玩笑:“哎,这苏小世子该不会看上韵儿妹妹了吧?”
陆韵儿眼眸微动,解释道:“澜姐姐,你别闹,我对苏小世子仅是师生之情。”
“好了,不聊这些,这是南溪弟弟新做的桃花酒,尝尝。”刘澜转移话题,重新拿了一壶酒给她倒上。
陆韵儿浅饮一下,评价道:“还不错。”
她近日为了睡安稳些,在府上睡前都会小酌一杯,这南溪有一手酿酒的好手艺。
自从上次出过洋相,知道她酒量不行,容易喝醉不省人事,所以他赠送给她的这些花酒还是果酒,度数都不高。
大约过了半烛香的时间。
“都醉了。”谢南溪刚刚回来,望见趴在桌子上酣醉入睡的陆韵儿和刘澜,然后闻了闻桌上还剩的桃花酒,“澜姐姐,定是拿错桃花酒,这壶桃花酒后劲可大了。”
他转眸将视线投向苏小世子,“看来得有劳,苏小世子帮忙将韵儿姐姐送回陆府。”
苏清晚手中拿着画轴,点点头。
随后谢南溪粲然一笑,忽然又加了一句,好像刻意提醒道:“喝醉酒的韵儿姐姐,可听话了。”
苏清晚听到这话,神色复杂地望向那酣睡的陆韵儿。
*
马车里陆韵儿已经晕乎乎,侧靠在马车壁内地陷入沉睡中,而苏清晚坐在旁侧,波澜不惊的水眸底下闪过一丝躁动。
突然,马车一个趔趄,酣醉的陆韵儿软弱无力倒向地面,苏清晚见她要摔倒,他立马搂住她的腰,顺势拥抱着揽入怀,而怀中人并未醒来,为了寻找舒适的睡姿,时不时地蹭着他白嫩的脖颈肌肤。
苏清晚当下心乱如麻,耳根处瞬间泛起一层绯红,隔着衣衫都感觉快要热-烫的身躯灼烧起来。
那股由她自然散发的馥郁冷香,正勾得他心痒-难耐,他努力保持理智,微微拉开点距离,用隐忍的目光望着迷人撩拨,且毫无防备的睡颜。
突然思及谢南溪的一番话,心中蠢蠢欲-动的心思再次涌动,泛红的指尖不自觉紧扣怀中人的腰身。
春心萌动的苏清晚面含羞涩地小心翼翼靠近,微颤动的双唇极为生涩地似有若无触-碰这那泛着红晕的脸颊,不断轻轻地用唇点一下,慢慢地自我摸索着。
然而浅尝辄止的愉悦视线更大胆地落在那柔-软湿红的唇-瓣上。
苏清晚吞咽了一下,呼吸变得急促,漆黑的眸底比马车外的夜色还要浓郁。
他的心脏扑通得跳得厉害,慢慢贴近那似樱红的双唇,然后严丝合缝-贴上,那柔-软的触感伴随着酒香,令他呼吸一颤,随后情不自禁地动情闭上双眼,像吃糖一样缠着,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湿-热的吻犹如无声的春雨般一点一点地温柔往下落,显然要比先前熟练些,好像怕惊醒怀里人,又显得极为克制。
他算是彻底明白,这句“可听话了”的言外之意就是可以为所欲为的意思。
终于,马车行至陆府,正碰到准备去接人的秋衣,见到有马车驶来,有人掀开帘子,看清来人,立刻行礼,“陆府家仆秋衣,见过苏小世子。”
之前确实没有见过,不过这几日在国子监还经常见到。
苏清晚脸颊上氲着潮红,微微上翘的眼尾染上一抹绯色,语气柔和道:“陆博士在曲乐坊喝醉了,我来送她回府。”
虽然秋衣心有困惑,但还是从马车里将醉得睡死死的大人扶出来,口里不停地念叨着,“哎!大人怎么老是不听劝,明知道自己酒量不好,还喝醉酒,幸好是苏小世子送您回府,要不然被人……”
说着他视线一下子落在大人的嘴唇上,表情变得有点怪异,望向苏小世子,忧心忡忡道:“大人这嘴唇……”
一提这嘴唇,苏清晚面红耳赤,心虚的眼神开始飘视。
小园的眼睛忽而瞪得很大,刚刚天黑没怎么注意,瞧见那陆博士嘴唇又红又肿,小脑瓜子瞬间明白什么。
这陆博士刚出曲乐坊可不是这样的,现在这般模样不用猜,就知道是自家小世子在马车对陆博士行不轨之事。
秋衣毫不知情,无奈摇摇头,自顾自言道:“大人肯定贪杯又贪吃,明明知道要忌辛辣食物,还馋嘴。”
因为之前就有一次,因常年清淡用膳,大人嘴馋,说忘记辣的滋味了。她要自制一个什么“鸳鸯火锅”,还叫她一起吃,结果她一尝红汤里的食物,辣得她满脸汗如雨下,嘴唇又红又肿,大人还说“无辣不欢”,她严令让大人只吃清汤里的食物,不过事后害得她好几天肚子难受。
“谢谢!苏小世子送我家大人回府。”她朝着苏小世子道谢后,便扶着大人进府。
送完人后,苏清晚乘坐马车回亲王府,马车内还残留着一丝灼热的暧昧气息,瞬间燎原刚刚大胆又火-热的场面,后知后觉的他害羞地捂着脸,羞人答答。
坐在马车外的小园心里却是百般滋味,若不是那叫秋衣的女子呆笨些,恐怕要把对她家大人进行非礼的小世子当场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