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冰心回来时,闻到一股酒香。
推开门,就看见黑紫相间文士服的青年坐在桌前,听到声音,朝她看来,眉目是多年不改的温和。
“你回来了?”文丘起身,打了热水端来让她净手,“我做了莲藕排骨汤,要不要先来一碗?”
萧冰心接过热帕子擦手,一边问:“今天怎么这么丰盛?还有酒。”
“玄霄带着古丽出去吃饭了,我想了想,似乎应该对你好点,所以给你做了莲藕汤。”
文丘给她盛了碗米饭,说:“奚祁我让玄霄抱去了,她好像很喜欢玄霄,一直在笑。”
夫妻多年,曾经的激情化作脉脉温情,没有大风大浪,细水长流般的爱情。
文丘提起酒壶,给萧冰心斟了满满一杯酒:“还记得咱们那次醉酒吗?”
雪白的酒杯里,酒液略微泛着黄色。
萧冰心的思绪又回到七年前。
七秀坊。
玄霄护着绣袖,对她怒目而视:“萧女侠还请自重!”
“自重?”萧冰心忿忿道:“明明和你心心相印的是我,我不过出去一趟,你就琵琶再抱,这让我如何自重?”
玄霄面不改色:“哦,是你自己说的你叫‘绣袖’,不是吗?所以我真的喜欢上了绣袖,这不是很自然吗?”
“玄霄你不要意气用事!”萧冰心简直气急败坏:“绣袖是什么人你根本不清楚,这就扬言要和她在一起?”
“小心回头哭鼻子!”
玄霄眯起眼睛,腮帮子气鼓鼓地反驳道:“我才不会哭鼻子呢!”
“绣袖比你个大骗子,好一千倍,一万倍!”
萧冰心这就不服气的:“她哪里比我好了?”
“她好看!”
“我也好看!”
“她温柔!”
“我对你不好吗?”
……
最后,玄霄和萧冰心两人吵得脸红脖子粗了,玄霄灵机一动,大声喊道:“绣袖胸比你大,还软!”
萧冰心:“……”
终究还是败下阵来。
晚上是罗秀去接的萧冰心,她已经喝的烂醉如泥,挂在文丘身上不肯下来。
文丘一脸尴尬:“我……就是看萧女侠醉倒在酒家,扶她回来而已。”
他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想要尽快把萧冰心交给罗秀。
萧冰心双手环抱在他脖颈上,痛哭流涕:“……你……别不喜欢我啊!我好喜欢你的,你知不知道?”
“我□□可大了,真的!不……不信,你摸,你摸呀!”
“你别不喜欢我,我花样可多了,保证让你舒服……”
“要不,我……那啥也行……也行……,只要是你,都可以啊……”
罗秀静静地打量两人一阵,文丘的脸滚烫。
他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萧冰心送回房间,萧冰心醉的不轻,“嘿嘿嘿”地傻笑一阵,拉过文丘的手,说:“我……我给你,看……看个宝贝!”
然后她就吐在文丘的大袖子里了。
这些都是萧冰心后来听罗秀说的,罗秀说起这事时,还一脸尴尬,遮遮掩掩。想必更过分的事都做了。
萧冰心简直不能想象,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她开始有些抹不开面子,一提到文丘就尴尬。没想到文丘比她更尴尬,见了她的身影如同耗子见了猫一样,退避三舍。
一来二去,萧冰心对他产生了兴趣。加上玄霄和绣袖如胶似漆,她插不进去,转头开始骚扰文丘。
最后,一来二去的,两人渐渐走到一起了。
提起往事,萧冰心不胜唏嘘:“那时候,我们彼此都认识,却没有产生任何想法,结果一起喝了酒,反而阴差阳错在一起了。”
文丘也为自己斟了一杯酒:“人生如此,当浮一大白。”
萧冰心与她对饮起来,酒过三巡,萧冰心体力不支,醉倒过去。文丘把她安置好,带上房门,出去了。
夜里的扬州城,分外安静。
扬州城外有片池塘,塘中一座亭子,绣袖就坐在那里。
“血债血偿,天经地义。”文丘如是说道,“你动手吧。”
绣袖却没有动手,跟他讲起了故事。
绣袖每年清明会回洛阳一趟,为爹娘扫墓祭祀。没有妹妹的坟墓,因为当时她和妹妹无家可归,在一处桥洞落脚。某一日,妹妹发烧了,她匆忙出去乞讨。
回去时撞见文家的家丁从桥洞方向来,双手染血。她当时就有不祥的预感,急忙朝桥洞跑去。桥洞底下的泥土浸透了血液,把近岸的河水染成血红。不见妹妹的踪影。
她当时坚信妹妹死了,并且尸骨无存。
“后来,我那年清明回去时,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我想,可能妹妹并没有死。”
桥洞底下有人来过的痕迹,绣袖藏在其中一些小物什丢了。洛阳城的老乞丐说,见过一个女子的踪影,但他老眼昏花看不清女子的面容。
提起这些往事,绣袖已经没有当年的激动了,只剩下疲惫。她说:“那时候,我其实很矛盾。一边是灭门惨案滔天血仇,一边是秀坊姐妹温情脉脉,我虽然是抱着目的加入七秀坊,但是十年相处做不得假。我当时就想,我若是报仇,会不会影响到七秀坊。”
“然后又突然得知,妹妹可能没死。”绣袖缓缓勾起一个苍白的笑:“我当时就动摇了,我想,是不是找到妹妹,我就有借口不去报仇呢?”
说到这里,她低低地笑了两声:“我其实是一个胸无大志的人呢,我一点都不想报仇,背负仇恨实在是太累了。”
绣袖自问不是一个坚韧的人,十年的温情磨去了她的意志,她当时意外得知妹妹或许尚在人世,于是长松一口气,为自己的逃避找到借口。
一个真假不知的消息,仿佛打开了多年禁锢她的枷锁。她一面循着蛛丝马迹寻找妹妹的下落,一面放下心里包袱,跟玄霄在一起了。
文丘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和绣袖的初遇是假的,相知相识都是绣袖设计的。为得就是报仇,为了让他求而不得。
但是,期间绣袖也曾迷茫有过,甚至一度为了玄霄和妹妹放弃报仇。放过文丘,也放过自己。
“那你为什么……”
要灭文家满门,犯下滔天罪孽呢?
绣袖却惨淡地笑了声,没说什么。她举剑,一道寒光闪过。
于是,一切都结束了。
扬州。
古丽趴在玄霄身前,问她:“所以当年你师兄的信到底是什么意思?”
玄霄收到师兄玄霖的信,上面不清不楚写了三点要求。
她俩是在客房的床铺上,中间坐着奚祁。奚祁已经可以坐得很稳了,在她们中间睁着一双水润地眼睛,吃自己的手手。
玄霄躺在那里,慢慢回忆道:“师兄给我留了一个箱子,里面有很多东西,有我小时候很喜欢的布偶,一些小玩意儿,几本书,当然,最重要的是,师兄把我小时候的字和画保留下来了。”
玄霄才到华山时身体不大好,大夫说她心口有伤,练武不应该操之过急。
于是玄霖带着玄霄开始识字。
那时候还小,就记得自己叫“肖儿”,哪个“肖”也说不清,因为喜欢玄霖,所以仿着他的名字给自己起的“玄霄”。
玄霄那时候识字,先生让她练字,练完了,她会把纸张信手翻过来,在上面胡乱涂鸦,或者写字。
画得最多的是一朵花,六个花瓣。写得最多的是“修”和“俏”。
玄霖把这些涂鸦都很好地保存下来了。
玄霄后来在华山生过一场大病,是肺炎,多日高烧不退。好不容易病好了,人也糊里糊涂地,记不得什么了。
人总是对自己从哪里来的感到好奇,玄霄也不例外,但是当时她说不清楚,于睿说是从水里把她救起来的(险些给她起名水生,这名字实在是太难听了)。
玄霄破译了自己小时候的密码以后,总算隐约想起来,自己应该是姓梅,名俏。
她当时很兴奋,灵琅师姐粗通金石,玄霄拜托她给自己刻了一枚私章,上面的落款就是“俏”。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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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