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明教爱吃羊肉 第4章 隐情

第二日清晨，在连夜赶路后，马车抵达了浩气盟。

若松带着脖子上一道细细的血痕，跟浩气盟的侠士对一车黄金进行交接。他第一次接手这种事，加上涉及金额巨大，不可避免地紧张，总要仔仔细细跟负责人确认每一个细节无误。

玄霄下了马车，她似乎帮不上什么忙，伫立一旁就那样站着似乎也不好，浩气盟管事指派了一个侍卫，让她领着玄霄四处走走。

侍卫很年轻，生得也颇为秀美，婷婷玉立。玄霄将手伸过来时，她明显愣了一下，最后看着玄霄面上覆着的黑绸带，顿时了然，犹豫了一下，牵起玄霄，领着她四处散步。

玄霄侧耳细听，浩气盟内异常安静，没有听见浩气盟侠士操练的声音，只有零星一点脚步声。侍卫领着玄霄越走越远，最后走到不知道什么偏僻地方，连脚步声都听不见了，只有风吹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侍卫还要领着玄霄继续走，玄霄却停在原地，不肯向前。

侍卫一愣，回头看她，玄霄慢慢抽回自己的手，抬头看向侍卫：“不必再往远处走了，就在这儿说吧。”

玄霄等了一下，没有听见侍卫出声。她微微侧了侧头，用耳朵朝向侍卫，这是因为她目盲不久，还没有完全适应，过分依赖听觉而没来得及调整仪态。

然后，玄霄听见了压抑的哽咽声。

侍卫捂着嘴，避免自己嚎哭起来吓到玄霄，然而泪水涟涟，大颗大颗的泪珠滴落在衣裳上，将衣裳泅出斑驳的圆斑。

玄霄明显受了惊吓，无所适从，似乎想要安慰侍卫，又不知该如何下手，显得手足无措。

她踌躇一会儿，还是伸手摸索几下，最后摸到侍卫的脸，轻轻替她揩去泪水。侍卫抽噎了一下，将自己的手覆盖在玄霄手上。

“清虚真人――”侍卫开口，声音沙哑。

玄霄恍惚了一下，她许久没有听见别人这样称呼她了。

玄霄本名梅俏（音xiao），入了纯阳宫拜入清虚子于睿门下，师尊为她起名为玄霄。后来玄霄下山，加入浩气盟，来往接触的人多了，称呼名字时常不方便，于是便让人称她道号。清虚子于睿门下，道号俱为清虚。

但偶尔有些弟子，受了玄霄的恩惠，为表敬意，尊称她为“清虚真人”。

清虚真人，已经是许久前的事了。当时的玄霄鲜衣怒马，佩剑执刀，身任要职，佳人在侧。任谁见了，也要称赞一声“年少有为”。

侍卫紧紧抓住玄霄的手，泣不成声：“真人，为什么？为什么？”

“明明不是你的错，为什么你要被牵连？”侍卫的控诉，玄霄根本没有办法回复她。

因为，玄霄其实并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侍卫此刻的话，让她隐约意识到，当年臭名昭著的“窃金案”，背后似乎另有隐情。

“你知道什么？”

侍卫抹去泪水，开始了她的讲述――

七年前的春天，那年的春天来得格外的早，才二月末桃花就已经开了。

在桃花盛开的时节，清虚真人玄霄在处理完一天的事务后，迎来了自己的爱侣――绣袖。

绣袖是七秀坊坊主叶芷青门下大弟子，那日穿着粉色舞衣来找玄霄，两人漫步在桃林中，皆为美景所折服。

“玄霄，”绣袖挽起玄霄的手，专注地看着她：“你喜欢我吗？”

玄霄闻言，涨红了一张俏脸，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她想说“喜欢”，又觉得唐突。

但她真的很喜欢绣袖，于是悄悄勾起绣袖的手，在她掌心一笔一划写下“喜欢”。

她埋头写得认真，不曾看见绣袖面上虽然笑着，眼底却一片冰冷。

她写完了抬头期待地看向绣袖，绣袖笑眯眯地看着她，俯身凑到她面前，丹唇微启，吐气如兰：“道长――”

绣袖靠得太近了，玄霄甚至能感受到她的呼吸打在自己的脸上，很轻，但是有点燥热，还痒痒的。

玄霄不自在地侧过了脸，但她发现自己似乎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因为侧过头让绣袖有机可乘，得寸进尺般凑到她耳边呢喃：“道长，你写了什么啊？”

滚烫的呼吸轻轻吹在玄霄的耳根处，玄霄又羞又臊，很快整个耳朵都羞红了，看上去分外可口。

她不敢抬头看绣袖，期期艾艾说不出话来。

绣袖脸上笑意更深，愈发靠近，“我只知道道长你写了两个字，是‘讨厌’吗？”双唇一张一合间，玄霄能感到有好几次，柔软的唇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耳根。

玄霄被吓吓得连连后退，一个趔趄摔坐在地，全身都羞红了，好似煮熟的虾子。

绣袖也被吓了一跳，待看见玄霄别扭的模样，她想：果真是秀色可餐啊。

绣袖悄悄伸出舌头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柔韧灵活的丁香小舌昙花一现。玄霄不经意瞅见一闪而逝的粉嫩舌尖，“唰――”一下红了个彻底，把头深深埋进怀里，再不敢抬头。

绣袖伸手要拉她，却被玄霄拽了一下，轻巧地跌进玄霄怀里。

玄霄伸手圈住绣袖，依旧埋头不敢直视绣袖，红着脸呢喃了一声，细若蚊呐，几不可闻。

但绣袖听到了。

她说的是――

“……喜欢……”。

那天的玄霄被绣袖绊住，她们赏花直到半夜，可两人迟迟不愿分别，最后去了山顶看星星，又看了日出才恋恋不舍地告别了。

玄霄怎么也不会想到，那晚的桃林中，不止她和绣袖两人。在她和绣袖互诉衷肠时，桃林深处有一男一女缠绵。那名女子，就是玄霄的道童云书。

云书是一个存在感并不高的人，以至于玄霄往往会忘记自己还有一个道童。

一方面是云书过于平庸，她相貌平平，学识武功人品方面也并没有值得为人称道的地方。另一方面是玄霄受清虚子于睿教化多年，于睿教养玄霄比其余弟子更为严苛一些，许多杂务都需要她亲力亲为，讲究“不作不食”，于是云书到了玄霄身边无所事事，便没有给玄霄留下太大的印象。

云书的生活如同一潭死水，寻常不起波澜，直到她随玄霄来到浩气盟。

云书在这里结识了一个浩气盟的侠士。

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相遇是在什么时候，也没有人知道他们怎么相处，怎么相爱。只有暗夜里泄露出的几声欢好时的低吟被人捕捉，从而在一些人心照不宣的笑容中流传。

在玄霄和绣袖桃林漫步，互诉衷肠时，云书在桃林深处，体会到最深的绝望。

温存过后，云书躺在心上人怀中，用指尖轻轻描画他的眉目。她的心上人叫彭萍，萍水相逢的萍。

彭萍是一个才能平庸而又肩负重任的男子，曾经抱着出人头地的想法加入浩气盟，经过十年的努力，如今是浩气盟内看守仓库的小管事。手下管着十来个人，没有妻室。

彭萍的相貌如同他的才能一样平庸，是看过一眼不会再想去看第二眼的平凡。但是在云书眼中，他却是最伟岸的男子，世上不会再有比彭萍更好的人了，所以她一遍遍地描摹着他的眉眼。

彭萍能够从她轻缓的动作中察觉云书的爱意，因此他更加不明白，云书的想法。

无疑她是爱他的，不然不会承欢身下，每次见到他都双眸明亮。但彭萍不明白云书为什么会拒绝他的求爱。雄性动物的天性是占有，是掠夺，是威慑。他眼中的云书充满魅力，于是他迫切地想要让二者的关系暴露在阳光下。

彭萍幻想过很多次，在某一天挽着云书在浩气盟内走一走，也许不会有太多人在意他们，但将这段关系放在阳光下就足够使他感到愉悦了。他幻想着有一天为云书打上名为“彭萍”的烙印，光想到这里他连做梦都会笑醒。

但是，云书并不同意。

这一次的温存后，两人旧事重提。在玄霄和绣袖离去后，他们爆发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激烈的争吵，最后不欢而散。

侍卫就是在那时撞破云书与彭萍的私情的。

她半夜醒来，看见窗外有两个人相拥，说不出的缠绵。侍卫羞红了脸，却忍不住偷看，她看见两人神情疲惫地告别，然后渐行渐远。

当云书朝她走来时，侍卫连忙躲进被窝。云书进来了，回到自己的床铺，也躺下了。

但侍卫知道她并没有睡下，因为幽微的呜咽声一直到天亮时分才停下。

当侍卫讲到这里时，玄霄恍然大悟。

她明白了许多事情，比如说，侍卫是谁。她想了许久，才从记忆深处挖出侍卫的名字，侍卫名叫明月，这还是玄霄为她起的。

又比如说，云书当年窃金并不是为了报复玄霄，而是报复抛弃她的仓库管事彭萍。君山洪灾，灾情严重，浩气盟前后共筹得黄金十万两用于援助。云书只窃取了五千金，是因为彭萍只是一个小仓库的管事，那处小仓库只存放了五千两黄金。

同时，玄霄也终于明白，当年没有她的印鉴，云书是如何让仓库放银的。

当年的一切，似乎都真相大白了。

知道了这些，玄霄并没有因此而感到轻松一些。她温言软语安慰了明月一会儿，若松就找来了，五千两黄金已经交接完成，玄霄该启程回纯阳宫了。

当玄霄坐在马车上，浩气盟逐渐远去时，她听见后面传来明月的呼喊声――

“……真人，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侍卫嚎啕大哭，抓住玄霄想要向她细细描述了那天桃林里两人的缠绵……

作者悄悄咪咪看了一眼，发现不符合晋江规定，于是就把它抹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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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