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两个朋友 第5章 上楼

楼梯边的扶手上布满了灰尘，厚厚的一层铺在上面，毛茸茸的，一抹就掉的灰全数粘在了手指上。

她们只能挨着墙走上去，冰冷的墙体断断续续摩擦过衣角。林千千带头走在最前，顾晴走在最后。

“我现在感觉十分不妙，为什么我会在最前面？”林千千欲哭无泪，嗓音发颤。没办法，玩游戏输了的就要接受惩罚。

可林千千毕竟是三人当中胆子最小的，这样确实是为难她。

“待会儿，我觉得我们可以换下队形。”林千千用一种‘不然我会死的’的语气颤声要求道。

她着急得很。

“行，上了楼再说。”程希立刻答应道。

楼梯转角处，她们用手电向楼上的未知空间照去。黑暗那边像是深不见底的深渊，感觉一脚踩上就会踏空，接着是坠落。

她们看不见任何东西，像是被挡住了视线。

她们不由得开始胡思乱想，特别是林千千。

“我真的不行了！”在踏上楼道转角平地的那一瞬间，林千千突然打起了退堂鼓，身子猛然一颤，像是看见了极其恐怖的东西才被吓得想要后退。

她猛然闭上眼睛，真的退了几步。但这几步却让她差点踩空，类似于劫后余生的感觉让林千千将头别过一边，饱满的额头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三人的占位呈现出一列竖排，她们的行动连在一起，处处受限。就刚才林千千那一吃惊，差点让她们全军覆没。

顾晴和程希皆是挺着腰杆撑在半空，两人在心里哭叫连天，于是干脆地心一横，抓住林千千的手就拉着她一起往上冲去，整个过程中伴着林千千的鬼哭狼嚎。

“我操！”

“啊啊啊！”

……

楼道并不长，如果用跑的，几乎是两三步的距离。

“上……上来了。”顾晴的心提到了噪子眼，手心冒出薄汗。

“林千千，下次再害怕，也千万别喊这么大声，我不被别人吓死，也要被你吓死！”程希强烈抗议道。

“我真的要被你们吓死了啊！我不喊我怎么办？遇到危险的时候喊叫是人的一种本能。”林千千跪倒在地，右手捂着胸口，正在努力缓解着刚才受到的惊吓。

另外两人则是迅速提起手电观察周围的情况。

一圈寻照过后，她们发现，二楼的空间分布得狭小密集，许是因为二楼大都是人居住的空间，所以一堵一堵的墙比比皆是，它们在黑暗中像是巨人，令人心生恐惧。这些房间皆由一条走道连接，很奇怪的是，房子不大，因而走道很短，但这里的走道却似乎像是没有尽头一样漫长。

“我感觉二楼比一楼压抑多了。”不知道是刚刚跑急了还是怎么，顾晴的气还没有喘过来。她用额头贴着墙壁，凉意从头顶落到脚底，效果果然很好。没到一分钟，顾晴便迅速离开了可以给自己依靠的墙，她的心里直打怵。为此，顾晴在心里不断地想象这栋古怪的房子说不定在哪个地方就会蹦出个吸引力强大的洞口。

“话说回来，林千千？你刚才怎么突然后退了？”刚才站在林千千身后的顾晴质问道。

“不知道。”

“就是有些恍惚，好像突然蹦出什么东西在我眼前，我没看清，就被吓得后退了。”林千千话锋一转，问，“你们看见了吗？”

话音到这，顾晴和程希均是疑惑地摇起了头。

“我是一直往前看的，我什么也没看见。”顾晴回答，“说不定是你太害怕了。”

如果突然蹦出一个东西，她觉得可以和林千千一样被吓到。但是没有，至少她没有看见。

“也可能是我看错了。”林千千的话音低了些。

这一天，好像所有鬼祟都先一步找到她。

“反正我下次不走第一了。”

***

三人用手电向周围照去，大致分清了二楼的布置，和寻常人家一样，大大小小有好几个房间，是那种很传统的欧式建筑，真的搞不懂这房子的主人，或者说是——温乔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二楼的走廊上。

三人提着手电向前走着，走廊里的两边挂满了壁画，都是复古风格的画面。有风景的，也有人像。它们都被画框保护得很好，至少能够分辨得出里面的轮廓以及颜色。

这些画都不失艺术性，似乎还是某位大家的作品，油墨色彩搭配像是唯一能够与周围的黑暗对抗的武器。但是这些油画很怪，大概是中世纪欧洲的抽象画，人脸亦或者情景，歪歪扭扭的轮廓显现。如果周围的环境并不是很黑的话，这些画一定可以呈现出很好的意境。

三人不惊感慨，这户人家的富有已然超出了她们的想象。

但这些油画摆在这里，当真是没有玄机吗？

走道上的油画色彩迥异，其中一副以暗紫色调为主色调，看起来很像世界名画《星空》。油墨通过旋转来表达意境，不像是星空，因为如果是星空，至少不会给人窒息和恐惧。星空是美的，神秘的。比起星空，这幅画更像是在描绘深渊。

世界的深渊。

林千千将手电光聚拢于油画框上，那里若隐若现的浮现出两句诗。

——雨夜里现形的亡灵。

——正在将故事完整复述。

“这是什么意思？”顾晴怔了一下，不解地问。

“也许和我们在门口看见的字有关。”程希摇了摇头，目光却依然紧紧盯着面前的油画，“这地方就是这么奇怪”。

顾晴:“有一个地方不一样，就是这里的字不会动。”

这些字既不像是写上去的，又不像是烙印上去的，它们飘飘浮浮得像是蜉蝣尘埃，但它们不会动，只是在这里。

林千千移过手电，又落到了另外一副画上。这幅画以灰色为主调，扭曲的一根柱子从像是从地底破土而出，有一种冲破天际的气势。

周围都是昏暗的，只有那柱子通往的尽头有一点亮色，像光，从上往下的希望。

“这东西，长的一言难尽。”

“柱子身上零零星星的那些黑色是洞吗？”林千千捏着下巴思考。

“洞?”

“柱子上怎么会有洞呢？难道是被腐蚀了?”顾晴一脸惊愕。

“万一这不是柱子呢？”这回终于有了不一样的见解，程希把光都汇聚在一起，似乎是要将整幅画燃烧了一样。

“它像一种楼房，回旋式的那种。”

它这样高，兴许藏着什么秘密。

林千千再次将手电往下移，那里俨然又出现了一句新的话。

——寻找光明吧，迷途的旅人。

***

走廊的边上有几间房间，她们就近选择了一间。门把手上没有布满了灰尘，很奇怪，因为门把手上没有灰尘。按理来说这栋房子应该荒弃很久了才对，不应该连一点灰尘都不会积下。应该不会有人定期来打扫吧？而且周边的氛围还这么诡异。

是个人都不会来！

三人挤在门外，像在等待一个新世界一样。

“咔嚓。”

很顺利。

虽然门把手上没有灰尘，但是门锁也确乎过于老旧，这形成了两种强烈的差别，像是置身于两个完全不同的时空。

开门的时候，就像是有东西在已经生锈的破旧金属里，发出的锐耳摩擦声。

一声又一声，清脆刺耳，仿佛带着巨大的力量，要把她们的耳膜贯穿。

“吱……吱吱……吱”

门缓缓地向里推去，像是有风，所以伴随着的开门声音很大很大，像无数婴儿的低声细语，在门口细细打量着她们。房间门里面透出一股陈旧的味道，像是古文物，腐朽的等待新生。

三人用手电往里照去，书桌……旁边是书架，很大，它几乎包裹住了整个房间。

这是一个可以藏秘密的地方。

三人走进房间，反手关上了门。有时候幽闭的空间可以给人一种特殊的安全感，毕竟这里的空间其实并不小，就像一个小型图书馆一样，满面的墙壁上都是书籍，各种各样的，惹得人眼花。

顾晴想，这时候如果有空调就好了。

顾晴迈着步子走近了看，发现书桌前方是一扇窗户，那上面镶着十分漂亮的花纹，精细得天然。但为什么这样好看的窗户上却始终透不进一丝丝的光亮？她想不明白。

“趁着这个机会，我想我们应该理清一下关于这里，在我们身上发生的一切。” 可能是因为这样的一个封闭的空间给了她们足够的安全感，又或者是因为她们本身的缘故，才让顾晴想起她们至今没有真正的讨论过一次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这个温乔……” 林千千摸着下巴道，话题就这样被打开了。

“我真的很想问，温乔这个人到底是真的吗？”

“总感觉被骗了。”

“但是为什么呢？”

“顾晴，用你敏锐的思维思考一下。”

“我吗？开玩笑吗？我的脑袋里都是水，官方认证过的，这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榆木脑袋。” 顾晴用纤细的手指头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我也是。” 程希摆手，表示无奈。

“谁不是？”林千千嘟囔着嘴巴。

顾晴和程希都是做同样的一份工作——医生。这份职业如果发生在这种场景好像并没有多大用处。

好了，言归正传……

“说到底，还是这个温乔奇怪……”

“她当然奇怪！要不是她，我们现在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个鬼地方？” 林千千摆手埋怨道。此时三个手电筒伫立在她们中间，给足了她们安全感。

“我觉得吧，为了探究这件事情的真实性，我们应该拿出最直接有力的证据来证明。”

程希：“你有吗？”

“我真的觉得你真的是当律师的料。”林千千突然扯到了她们之前谈论的问题。

顾晴送了一个白眼给林千千。

“确实啊！我们要是有这种东西，就不至于有如此境地了！”林千千古装肥皂剧看多了，说话时不知不觉就带着一种腔调。

顾晴表示不服，然后掏出手机，翻出她们和温乔的聊天记录，不错，这就是目前最有力的证据。

程希和林千千的脸上同样是一副‘原来真有’的表情。

顾晴把手机上的聊天记录全数放出来，大致如下：

温乔：你们好，我叫温乔

程希：你好，欢迎你加入这个群聊，我是群主（事实上的三人正处于强烈纠结中：好垃圾的系统，怎么无缘无故拉了个人？而且为什么这人一上来就自报家门，不好吧？这时她们在另外一个群聊上展开了热烈交流，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没关系，大家都是来交朋友的［表情：欲哭无泪］）

温乔：【你们好，我可以和你们交朋友吗？】

林千千：【当然可以。】

林千千：【我们很欢迎你的（林千千内心：一定是个小姐姐，很好，很温柔的那种）】

温乔：【谢谢。】

温乔：【我没什么朋友 。】

程希：【没关系，我们可以当你最棒的网友，以及坚强的后盾（说的我都有点感动）】

顾晴：【欢迎欢迎（热切的书面语表达） 】

这句过后，群里陷入了一片寂静。

谁也不说话了。

“说实话，为什么我们这么快就能聊上了。”程希表示疑惑，接着她看了眼林千千。

林千千耸了耸肩，表示也不知道为什么。

“不过为什么我出来聊天的时候就那么尴尬呢。” 顾晴懊恼地干笑了一下。说完，她继续翻下了聊天记录。

温乔：【我有一个妹妹，可她总是占着本来属于我的那一份，你们觉得我要不要原谅她？】

程希：【我也有妹妹，虽然有时候她挺讨厌的，可她仍然是我妹妹。】

温乔：【如果她做错了事呢？】

程希：【那就需要分类讨论了。什么事都不是绝对的，任何事情有好的一面，自然也有坏的一面。】

接着，温乔就没有继续发消息了。三人也没有再说话。

顾晴接着往下翻：

温乔：【我家里人对我并不像对哥哥那样严格，我有时候很开心，有时候却又不是很开心。】

（这个时候应该怎么说，难道要和她说是因为你家里人偏心吗？为什么她看起来像是那种小孩子。但也许是她心里的疑问太多了，她或许非常需要我们。）

林千千看着屏幕里的字有说不出的滋味。这次的回答隔了很久。

林千千：【别想太多，有些事情不是看起来那样的。你的哥哥年龄比你大，承受的比你多，所以总要从哪里找到一些方法，让自己好点，要不然，他就太可怜了。 】

和之前一样，温乔没有回复，或许她已经看到了，和往常一样，在思考。

再往下翻，都是类似于这样的问题。当中，她也曾提到过她的父母，父亲很严厉，母亲很慈祥但是对她不太好。其中父亲对她又没有比哥哥好，大概是因为温乔她是个女孩子，家里重男轻女的原因。而母亲待她又没有妹妹好，很冷漠，大概是因为温乔她是姐姐。

有的时候，夹在中间的人，往往因为诸多原因，什么都得不到。像是被忽略掉的一样，温乔的心里该有多难过。

不过说到母亲，之前她们在厨房里发现了张小纸条，听温乔的描述，应该是她的妹妹写的，不过那张纸条到底要表达什么？看起来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那纸条被塞进了口袋里，她们没拿出来思考，也许是因为忘记了。

“从这个聊天记录来看，我觉得我们特别像温乔的心理医生，一直在疏导她，告诉她怎么解决问题。”林千千说道。

“原来你现在才知道。”顾晴也很无奈。

“但是我觉得我还挺有成就感的。”

“因为这是你的专业。其中一个。”顾晴说完还不忘补充一句。

好了，言归正传。

“我发现温乔说的话里，基本上都是关于她的家人……不，应该说是全部，为什么她不向我们提她的朋友之类的呢？” 程希说。

林千千：“她开头就说过，她没有朋友。”

程希：……

程希：“好吧。就当我是放了一个屁。”

“对，人家前面也说了，没什么朋友。看她这样，性格应该很孤僻。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想着和我们做朋友的。” 顾晴猜测道。

这个结论听起来并不靠谱。毕竟孤独的感觉每个人都会有，温乔她，也许只是不想提起来罢了，或者说更直接的，是因为家人的问题更困扰她。

“不会。” 林千千说“我觉得她应该是讨厌她的哥哥和妹妹，或者说不是讨厌，更大程度上来说就是……想不通？”林千千想到一个词。

“不过是因为什么？” 林千千继续说道。

确实很难想通，不难看出温乔的语气应该是在向她们询问问题 ，她问：如果妹妹做错事怎么办？（这里面的性质问题好像被温乔说成是——坏事……）

她不清楚应该怎样去处理吗？或者是不是温乔去处理问题，而是别人处理问题的方法，在温乔的眼里是想不通的，或者可以说是错误的？

“可是她为什么会讨厌她的哥哥和妹妹，她不会只是单纯的想不通吧？” 顾晴指出了林千千话里的缺陷。

“一种感觉！” 林千千笃定地说，“女人的直觉，懂吗？”

“这都是什么鬼逻辑，根本说不通！” 顾晴直接无语了。

“先不说这事，你们看。” 程希又把聊天记录翻到了最前，然后依次下滑。

请原谅顾晴和林千千完全看不懂这波操作。所以顾晴和林千千都报着怀疑的目光看向程希。

程希：无语。

“你们观察一下温乔发信息的时间，都是正午12点的时候发出来的。”

顾晴和林千千顺着看下去，确实是这样。但是这有什么问题吗？中午12时，是休息时间。温乔只是挑个时间找她们聊天而已。但是，如果每一条消息都准确的发送在12点的时候，而12点之后又十分准确的消失了，直到第二天的12点。

未免有些不可思议了。

“不过为什么她一直在问问题。”顾晴的语气里充满了怀疑。

温乔在把三人当作她的倾诉对象，她一直在不停的问，而她们也一直在帮她解答。联想到今天，如果她们知道热心肠会是这么一个下场，那么她们宁愿当一个冷血的人。

“不过，在她的这些问题里究竟隐藏着什么？”顾晴想不通。

好了，又一个想不通。

“她为什么只有在12点的时候才发消息？”林千千还没有从刚才的问题里回过神来。

“为什么？”顾晴配合的问道。

“她会不会被某种东西限制住了，才导致她只能在那个时间段发消息，而且你们注意到了吗？几乎每一次，在我们回答了她的问题之后，她都没有回复我们，反而在第二天的12点，又发出了新的消息，也就是新的问题。”

“如果这样说，好像又说不通。”程希顿了顿，接着说：“你们看第一次的记录，她就有在很明确地回复我们。”

顾晴点了点头，发现确实是这样。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忽然顾晴的手电在黑暗中闪了闪，然后就熄灭了。如果不是还有两束，她们恐怕早已经光荣牺牲了。

“说真的，你这想法确实挺大胆的！刚才我的心脏好像漏了两拍！”林千千捂着胸口，脸上一片惨白。

顾晴赶紧翻出了另外一个手电，以致于让她们的光线保持在三束以内。

“什么想法？”

“就，会不会是像电影里说的那样，穿越。”

“也不是没有可能。但其中的缘由，还是要仔细观察！”

“老实是，我脑子里也有一个东西，但是很遗憾，它暂时没有蹦出来。”林千千凝住眸子，十分认真地说道。

另外两人脑子里可没有什么东西要蹦出来。于是收起手机，开始翻找起了这个陌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