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两个朋友 第18章 亡灵的人选

9月8日，13:00。

这是现在的时间。

误会并没有解除，只是他们互相建立的信任间多了一道清楚的隔膜。

“我们的时间竟然重叠上了。”程希说完，似乎是因为震惊，所以语气微颤。

时间可以重叠，2005年和2018年的9月8日可以是同一天，它让四个人进行交流，却不告诉他们怎么交流。像交错线，愈来愈远。

程希继续在手机里翻找着什么，她点开日历上的日程安排，也算是为时间错误找到了一份证明。

“我是一个医生，因为过于勤奋，全年基本无休，医院里给了我20天的小长假。来的时候我写了日程，那天离我的开工日期还有三天。然后再看今天，本来应该只剩两天的，竟然还是三天。”

“难道时间停止了吗？”楚三江问。

“时间没有停止，它一直在流动，但是却永远停在了9月8日当天。”

时间在循环，无论白天与黑夜，这一天，都是9月8日。

9月8日，噩梦般的开始，却没有明天。

“这也太不正常了。”不知是不是因为过于震惊，脱口而出的感叹与惊奇，经过层层审批，竟然变成了冷静的陈述句。

顾晴：“这一天里，我都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不正常的事。”

林千千的手心攥着一把冷汗，“接着翻译吧。”

下面几张的英文如下：

Beware of the dead.

Don't go into the dark.

Where the light reaches, hope grows.

翻译过来的大义如下：

小心亡灵。

别往黑暗里去。

光明所及之处，便是希望生长之处。

小心亡灵……

别往黑暗里去……

光明所及之处，便是希望生长之处……

“这又是打的哪门子哑谜？”林千千微蹙起眉，觉得周围的黑暗向她又聚紧了几寸，慢慢地让走散的灵魂去往地狱。手脚逐渐冰冷，她有些喘不上气。

程希在一旁，已经默念完了几十句能让自己恢复冷静的句子，她的脑子需要暂时放空一下。

楚三江则是完全呆住了，这几句话宛若一盆冷水，从头顶到脚跟，透骨的滋味。他的适应期可没有另外三人这么长，因此可以得出，楚三江身为一个男人，心理素质确实好多了。

这时，顾晴嘀咕了一句，嗓音有些颤，“亡灵，这里的亡灵至少有两个吧。”如果死了就一定会成为亡灵，但这么说也许有些牵强。

顾晴接着解释自己的想法，“我觉得，这里的亡灵出现应该也会有条件的吧。毕竟人死了不一定会成为鬼，能做鬼的，都是有怨念存于世间的。”顾晴的眼眸暗了一下，仿佛是在沉淀中抓住了什么，“所以，能够有怨念的，只有母亲和温婉，她们，就是房子里的亡灵。”

楚三江没反应过来，“她们会找到杀害她们的人复仇吗？”

“被杀害的人，怨念肯定深。”顾晴顿了顿，说道。

几人齐齐的在心里点了个头，目前来说，是这样。

林千千转开话题，有些丧气的想，为什么句子这么鬼多？

“再说这个，‘别往黑暗里去’，这其实是一句废话，因为我们一直身处黑暗，而这里，似乎也从未有过光明。”

几人闻言，皆是一抬头。

一束微弱的手电光打在天花板上，周围就是黑暗。

这是这里唯一的光明。

也是撑起他们脆弱神经的稻草。

“宇宙里的黑洞，不过如此了。”程希抬头望着，有一瞬间的出神。

楚三江坐的位置离手电较远，一方面是因为自己难受，另一方面是害怕他人难受。“那剩下的一句就更不用说了，与前边那一句一样，都是废话。”

所以，这三句话都是废话？

那，如果，这三句话不是废话呢？

“让我们来假设一番，假设这三句话特别有用，那么，‘亡灵’在哪儿？‘黑暗’在哪儿？‘光明’又在哪儿？”楚三江脑子里灵光一闪，然后一连串地抛出了三个疑问。

三人：“……”

林千千：“这仿佛是三个特别深奥的哲学问题。”

“可以解决吗？”楚三江撑着下巴问道。

林千千白了他一眼，眸光锐利，“通过假设法，兴许能够印证结果。”

其实他们手中的故事链并未完整，乃至起因经过结果这三个必要因素在这里都是及其残缺不全的。就像圆周率的换算过程，在没有得到准确结果时，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在后面等着的数字是什么。但这种情况也可以用概率来表明，个位数字0~9，下一位数字的答案只会藏在这里。

而摆在几人面前的答案也无非几种。若是要猜亡灵，那就得知道这个故事的具体参与人数。就暂且定为两个吧——母亲和温婉，这是已知的。除却两人，这故事里的角色还有父亲、哥哥、温乔、保姆和管家。

其中，父亲和温乔的死亡已经是明确的。那他们身上会有怨念吗？还有哥哥在日记最后提到的那句话……

故事里看起来似乎毫不相干的角色——保姆和管家，又会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温乔呢？她怎么都算一个关键角色，如果亡灵里面没有她，我不干。而且，好像在哥哥的日记里也提到了温乔死了，还有父亲。”

顾晴拧起眉说话，她乱的像浆糊的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想法，“我突然觉得，她如果没有成为亡灵，那么我们一开始经历的那一切，会不会就说不清楚了！”

顾晴的一番话，顿然点醒了几人。

如果亡灵没有温乔，那她怎么可能挖了个大坑让她们往里面跳？

但，温乔的怨念在哪里呢？

他们还不知道温乔是怎么死的。

“应该还不能确定吧？”

“故事里，母亲和温婉是被父亲杀害的。”如果非要成为亡灵，这两个的怨念会多上许多，毕竟复仇的目标明确。

“但是，温乔……”

程希这两句回答显得特别含糊。

林千千对他们算漏温乔这个重要角色的事情不以为然，“这其实并不影响结果，多一个或者少一个，目前看来没有什么特别的作用。”

他们还是不知道‘亡灵’的含义指什么。现在说的这些，仅仅只是一个猜测。

“我们现在主要是想知道，这里到底有几个亡灵。”程希垂头叹了口气，“但我们根本没办法知道有多少个亡灵。”

一旁的楚三江表示看不懂，他插进来说道：“但，如果不纠结死因，我觉得温乔算一个。”

“如果不追究死因，那么所有人都得算上去。”这是一个无意义的问题。

“但如果非要说到温乔的死因的话，”程希说到这里顿了顿，“其实温乔的死因是不确定的。她可以是因为意外，也可以是自杀，又或者是，哥哥温挚杀了她。”

没一会儿，程希又懊恼道：“好像更说不清了。”

林千千：“按这么说，男主人也是这种情况。他后面不是死了吗？可能是自杀，可能是他杀。”

“所以事实上，所有人都可能。”林千千赫然有些无奈。

假设就是，当自己面前摆了无数种可能性，而自己则是需要挑出最为简单的一个进行辩证，从而推导出其他。

而角色中亡灵的人选，更像是分发游戏卡牌，决定阵营，不能全部是好人，也不能全部都是坏人。

某种意义上，这被命为公平。

给强者力量的同时，还要给弱者创造机会。

几番推理下来，对于这房子故事的大致结局，几人心里依旧是模模糊糊的，甚至还一点轮廓都看不清。

但对于‘父亲’角色温商从的具体死因，几人更倾向于自杀。理由是：他身上背负了两条人命。

顾晴三人本来想着，也许到了哥哥温挚的房间里就能找到令人信服的全部故事，毕竟时间与故事全由温挚留学归来作为开头，这也给了他们一种错觉。

但是，很乱……

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涌在几人心头，但是这种怪异的感觉却一直被他们忽视，以至于扑捉不到任何踪迹。

如果这般，那后边的人呢？那些人没有理由死亡，总不能是因为意外。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更加无法解释了。

他们仍然找不到最能够让人相信的答案。

楚三江问道：“会不会这个父亲没有自杀呢？”

程希：“如果没有，他后来是怎么死的？”

顾晴：“可能是别人杀的。”

“废话。”

林千千脑子里倏地闪过一帧画面，她敏锐地扑捉到，然后展开在眼前，“温乔的日记里不是写到过，‘地下室’？这么说，她肯定看见了！”

那么，动机还要加上一条，是关于温乔想要帮母亲报仇的。

下一秒，程希也这样说道，不过话语中的对象不一，“温挚的日记里也提到过，地下室传出来的声响。”

“所以，目击者有两个？”楚三江说到后面，竖起两根手指比划，而后林千千又加了一句，“应该是至少两个。”

事实无法加以肯定与歪曲，所以人们只能保留最低的底线。

程希：“我觉得温乔是直接目睹了，但是温挚未必，从他的日记内容里面，他只是听见了地下室传出了一些不明声响，而且还十分不确定。”

林千千同样这么认为，“他算是间接见证。”

“间接不间接的，怎么能影响到这位父亲的自杀与被杀呢？”楚三江问。

“按能力，除了温挚，应该没有别人。”男人的力气很大，况且温挚比温商从要年轻，所以体力上也有差距。

紧接着，林千千话锋一转，“但，温挚有什么理由杀了自己的父亲？”

顾晴没多想，直接答道：“因为他的父亲杀了自己的母亲，然后又杀了自己的妹妹。”

“但是这些他都没有看到啊！”林千千不以为然。

程希摩挲着下巴，漆黑的眼眸在下一秒被睁大，语气沉沉的，像在思考什么，“但是他等了很久。”

从时间上，‘父亲’的死亡离‘母亲’的死亡整整相隔40天。是什么样的仇恨需要这么多的时间去酝酿？

而那人还是自己的父亲？

所以于情于理，这样的行径根本解释不通。

“所以，‘父亲’只能是自杀。”这好像是唯一一种可能了。

“难道是因为愧疚？”林千千心里挤着一种怪异感，她说不清楚。

顾晴忽的开口，“不管因为什么，他如果真的是‘自杀’，他就不会成为亡灵了。”

“为什么？”林千千想了很久，她还是不明白。

顾晴骤然被这话噎住了，“说不出来。”

“最后一个问题。”林千千说道：“竟然刚才提出了时间线上的差距，那‘父亲’在杀死自己的妻子和女儿的时间上的差距也很大。按理来说，他不应该杀了温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