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记忆每天都在更新 第9章 第9章 真实与虚假

清晨的暖阳柔和地洒在地上，言默唰地拉开窗帘，感受着这样的好天气。

经过一夜的睡眠，昨天的坏心情全都散去，言默站在窗边舒展着身体。今天起的太早，楼下的大爷大妈们都还没有全部出来，只有几个零星的人在说话。

言默住在五楼，听不清他们在说话的内容。这几个大爷大妈说完话，就各自往不同方向去了。只是他们走路的姿态，怎么看都有些僵硬。

可能是上了年纪腿脚不便，所以走路姿势才会看起来奇怪吧。

言默打开卧室门，大野就轻巧地跳进来，蹭着他的脚踝。平日高冷的猫眼里，现在全是讨好。

“好好好，这就给你添粮。”

言默摸着大野背上柔顺的毛，大野被养的油光水滑，它的毛又黑又亮，摸起来令人心情愉悦。整齐的黑毛被摸的有些凌乱，大野像是没知觉一样，丝毫没有被言默打扰到的样子。

“今天怎么这么乖啊？”

遇到可爱的毛绒生物，言默不自觉地夹起嗓子，用着孩子的语调和大野讲话。可大野又不会说话，怎么会回应他。吃完饭的大野瞅了他一眼，轻巧地跳上沙发，双爪舒展在前趴得很是舒服的样子。

言默正要起身，目光突然触及一处，微微起身的动作霎时顿住。他走到沙发旁，捞起大野就抱在怀里，轻柔地抓起他的爪子观察。

指甲刚被修剪过，猫爪间过长的毛也被剃掉了，还有着淡淡的宠物沐浴露香气。所有的迹象都表明，这是一只刚洗过澡很干净的黑色猫爪。

可大野的四肢不是黑色的吗？

言默又检查了大野其他几只爪子，发现除了他抓着的这只右爪，其余都是白色。难道是他记错了？

大野被他翻看的动作弄得心烦，扭着柔软的身体想要挣脱出去。言默怕弄伤它，只好放它下去。

算了，可能就是自己看错了，说不定大野本来就是三只白爪和一只黑爪。言默敲敲脑袋，不再想这件事。

外面的天色越来越亮，言默想起上次蔺灼帮他带早饭，不如这次他也去，顺便跑个步锻炼一下身体。

经过最近的事情，他真的觉得自己的身体素质不够强。既然已经没办法改变他是普通人的事实，不如好好锻炼体能，至少下次再碰到危险，还能跑得快点。

属于蔺灼的房门还紧闭着，里面的人一点也没有起来的迹象。言默没有打扰他，拿了钥匙轻手轻脚地出门去了。

外面的空气果然很不错，带着清晨的微凉，全身的毛孔彷佛都舒展开来，汲取着舒爽的凉意。言默张开双臂，吐出一口浊气，脑袋的混沌都随之排了出去。

“小伙子，这么早就出来跑步啊，真勤快。”

大爷牵着狗慢悠悠地遛着，与经过身旁的言默打了个招呼。

那只小狗原本在草丛里抬腿撒尿，看见言默后，猛地窜过来围在言默腿边。言默蹲下身摸摸它柔软的肚皮，小狗翻着肚子吐着舌头乖乖任摸。

“好乖的小狗，它是不是叫东东来着？”

言默有些记不清，这只狗很眼熟，但相似的狗多了去了。

大爷奇怪地看着他：“它就是东东，小伙子你记性不太好哇。这才多久，你就忘记了。”

听了这话，言默才更奇怪呢，他记得东东不是一条比这大一点的狗吗？

“大爷，你天天在这遛吗？”

“是啊”，大爷用一种‘你脑子是不是不太好’的眼神望着他，“我每天都在这遛，你每次买完菜都会经过我呢。”

言默更加迷糊了，他怎么没印象呢？记忆中是有一条名为东东的狗，但是那狗好像要更大一点，这只明显就是个小奶狗哇。

可能是这小区里的狗太多，他记错了吧。言默这人心大，碰到纠结的事情，能想通最好，想不通他也能暂时放下。

时间不早了，要是再不去买早饭，蔺灼都要起来了。难得他今天晚起，让他也享受一把睁眼就有早饭的美好吧。

言默小跑着往卖早饭的地方过去，没发现身后缓慢聚集的雾气。

今天的早饭小摊不是很热闹，来买的人也不是很多。言默心中窃喜，这样他就不用等，也不用每次都被插队了。

面前的早饭琳琅满目，这是小区旁的一条小吃街，早上卖早饭，晚上就卖些夜宵。言默经常在这买东西吃，但是都是一个人。蔺灼平时比较忙，也不爱吃外面的东西。偶尔带点东西，也都是顺手买给言默的。

言默发现他对蔺灼的了解真是少之又少，都不清楚蔺灼喜欢吃些什么。回想以往相处的点点滴滴，言默发现蔺灼居然没有什么特定的喜好，脑海中搜寻不到一个他喜欢的食物。

这样的事实让他感到挫败，要不自己还是回去自己做点给他吃吧。天边的太阳越升越高，阳光也愈加刺眼，言默硬着头皮选了几样常吃的。

言默拎着东西往回走的时候，又碰到了那位带着狗的大爷。大爷抱着狗背对着他，站在路中央一动不动。

言默想绕过他，但是花园的这条小道很窄，仅能一人通过。要是想从旁边绕过去，言默只能踩到旁边的草上。

路旁的草长年累月被排泄物浇灌，长的郁郁葱葱，只是那上面怎么看都有些可疑的水痕。言默经历了一番思想斗争，最终还是决定提醒一下大爷。

“麻烦让一下，可以吗？”

言默很有礼貌，大爷没有回应，倒是他怀里的狗叫了几声。

“东东，别叫。”

大爷拍拍小狗的脑袋，动作缓慢而机械。

谁料到，小狗没有被安抚成功，反倒是狂吠起来，叫得越发凶狠。言默被小狗突然的爆发吓到，本能让他全身汗毛直竖，脑中的警报狂呼危险。

“额，打扰了。”

言默转身就走，他宁愿浪费点时间绕个路，也不要打扰这个明显不对劲的大爷。他转身的同时，掏出手机狂摁。

快接电话，无论是谁都好，快接！

言默心脏狂跳，像是要从他的胸膛跳出来。他呼吸急促，额间冒出点点冷汗。他一个一个地按着电话，蔺灼、韩越......

能想到的人他全部打了一遍，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接听。

头顶笼罩一层阴霾，刚才还灿烂的阳光此时被乌黑的云遮盖。四周缓缓升起薄雾，随着阳光的消失，越来越浓厚。

言默猛地停住脚步，他发现他一直在原地走，从未离开过。大爷依旧挡在他的前面，他依然过不去这条路。

“东东，想、它想找你、玩，别、走、啊。”

大爷缓缓转身，露出的面容不复清晨的暖色，而是泛着青白。浑浊的瞳孔变得灰白，他看向言默的时候，布满皱纹的脸上扯起一抹诡异的笑，那笑容像是有人扯着他两边的肌肉向上提。

他怀中的东东目露凶光，龇着尖利的犬牙，再也找不到清晨可爱友好的样子。东东看到言默看向它，两只爪子扒拉大爷的胳膊，一副狂躁不安的样子。

言默一点也没犹豫，扭头就走。就算跑不出去，那他也不能站着等死。不说大爷能把他怎样，就他怀里的东东就够他吃一壶的。

“你...走不掉的...”

言默不顾身后死死盯住的视线，闷头一直往前，手中带着余温的早饭给了他一点安慰。

浓重的雾霭将他的视线都遮盖，他只能看见自己，周围所有他都看不清。记忆中不算远的路线，言默走了很久，但这条路像是没有尽头。言默越走，心中越迷茫。

忽然，一阵音乐响起。突兀的铃声打破了四周的寂静，言默双手颤抖地打开手机。

是蔺灼。

言默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急迫地按下了接听键。

“你在哪？”

电话另一头的声音清冷如旧，有着属于活人的生命力。言默激动到想哭，他现在急需一个人陪他说说话，周围安静到像坟地，再这样下去他绝对会疯的。

“我应该在小花园里，但我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走出去了。”

是的，他已经走了很久很久，按理来说超出了小花园的路程。但是基于之前鬼打墙的状况，言默不敢确定。

这次他倒是没碰到大爷，但是他也没碰到人。若是在平常这个点，路上应该都是上班族和买菜的人。

“站在原地不要动，我待会过来。”

蔺灼没有问原因，而是选择直接来找他。言默想，也许蔺灼已经见怪不怪了吧。这个比他还小的弟弟，却能给他安心的感觉。

身为年长者莫名的羞耻感突然冒了出来，言默忍着羞耻请求道：“能不能、别挂电话？”

他的声音几不可闻，可蔺灼听见了：“不会挂的。”

言默感激他的贴心，两个人就这样抱着手机，互相听着对方的呼吸。

“蔺灼。”

言默站在原地，小声询问。

“我在。”

蔺灼很快给出了回应。

言默其实没有话要说，他只是需要时时刻刻确定蔺灼的存在。蔺灼认真的回答让他很是感动，他由衷地感谢蔺灼的体贴。

“谢谢你，蔺灼。”

收到感谢的蔺灼并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呼吸沉了一瞬，哑声道：“你不需要说谢谢，我做的所有事情都不值得你说谢谢。”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好，言默自认自己对蔺灼起不到什么帮助。如果姑且自恋一把，认为对方是喜欢自己，那言默更加想不通了。

他年纪比蔺灼大，性格也无趣，皮囊也就看得过去。而蔺灼不同，年轻有为，长得也是高大俊朗，他能喜欢自己什么？

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答案后，言默得出一个结论。

“你真是个好人。”

被发了好人卡的蔺灼不是很开心，他不想要感谢，更不想要好人卡。言默的迟钝令他郁卒，他捏着眉头收下了这张好人卡。

“言默，你不在这里，你在哪？”

蔺灼站在空无一人的花园中，脚边还残留着血迹。这里除了两个被他除去的怪物，并没有言默的影子。

“或者说，你刚刚在往哪个方向走？”

蔺灼的话令人心惊肉跳，言默强逼自己冷静，回想自己来时的路。他刚刚一路走来，因为看不到路，所以只是凭着记忆在走。若是原路返回不是不可能，只是他的记忆真的没错吗？

“我是绕了前面的路，但是我不知道有没有走错，我不确定。”

言默艰难说道，蔺灼听出他的无措，但为今之计只有他先去前面的路看一眼，之后再想办法。

“言默，你还是站在原地别动，我去看看。”

末了，他又加了句：“别害怕，有我在。”

这句话神奇得让言默慌乱的心平静下来，他回忆脑中的路线，企图找到一处可依据的特征。

脚边的浓雾越来越多，他记得来的时候雾还没有这样深重，脚下的地还是可以看见的。他在记忆的角落里一寸一寸搜寻，还真让他搜到了。

“蔺灼，我记得我来的时候小腿撞到一块圆形石柱，矮矮的。”

蔺灼跟着指示一直往前，果然脚边踢到一块硬硬的东西。他弯腰伸手触摸，表面光滑，是被打磨好的圆形石墩。

有大致的方向就好办，这雾越来越浓，几乎要吞没一切。这是否就代表言默此刻内心极度恐惧？

“找到了。言默，你做的很好。”

得到了鼓励，言默的思路越来越清晰，终于两个人站在了同一个地方。

浓雾中逐渐显现一道挺拔的身影，熟悉的面容慢慢出现。

言默放下手机，激动地上前一步：“蔺灼！”

蔺灼身形未动，声音却从垂下的手机中传出：“言默，我看不到你。”

踏出去的脚步如同被人按下了暂停键，突然停滞的动作让言默看上去有些滑稽。

“什么意思？我能看到你。”

言默伸出手，触碰蔺灼的侧脸。白皙的皮肤下血液在缓缓流动，摸上去可能还能感受到温热。可是言默感觉不到，他的手穿过了肌肤，再往前伸去，整只手臂都穿了过去。

他看得到，但是摸不到。

“蔺灼，我好像摸不到你。为什么会这样？”

言默痛苦地捂住脑袋，尖锐的刺痛刺激着他敏感的神经。

为什么会这样，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耳边传来痛苦压抑的喘息，蔺灼内心焦急，这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神之心’可以破除所有的迷障，通向常人到不了的未知处。

言默的能力与‘归墟’有相似之处，‘归墟’这个怪物可以穿梭于人的梦境之中，将人的灵魂引向‘神之所’。但常人的灵魂到达‘神之所’后会被影响，精神过载导致崩溃，最后被污染成为怪物。

‘归墟’之所以能被困在言默的梦中，正是因为在梦中言默能创造一切，这是他的一方小天地，他便是此地的‘祂’。

如今言默潜意识拒绝任何人的进入，那其他人当然不能看见他。

“言默，只有一种可能，你将自己困在某一个地方，你不想让我看见。”

“哈？”

蔺灼的话让言默生出一种荒诞感，他理解不了什么叫做把自己困住。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他迫切想要出去，想要见到蔺灼。

“我当然想让你看见我，不然我为什么要给你打电话？”

搞清楚缘由后，蔺灼反倒不急，他想他明白言默在害怕什么了。

“言默，你真的想看见我吗？我想既然你醒来后一切都会忘记，那瞒着真相也没什么必要。”

阴森恐怖的景色中，蔺灼的神情无端有几分温柔。他接下来的话彷佛一张老旧的磁带，听得见声音但听不懂内容。

“你在做梦，这里不是真实的世界，这里是你的内心。言默，现实的你其实在逃避是吗？”

蔺灼的目光落在前方，他认定言默就在自己面前。他的目光穿过虚无与言默碰在一起，包含着无限的包容与耐心。

言默怔怔的，他想起昨天的事，想起自己的阴暗情绪。他的确想逃避，他想回到那个，蔺灼只有室友一个身份的时候。每天只用思考工作、生活，而不是面对生与死。

可不管怎么逃避，事实就是事实，即使在梦中，怪物也依旧存在。他忘不掉，也甩不脱。

“真是糟透了。”

言默苦笑，自己原来是这么懦弱的一个人，遇到事情只想着躲。他感到羞愧，也没法再面对蔺灼。

也许正是因为这种想法，蔺灼才看不到他吧。

“我以为我可以隐藏，没想到被梦给背叛了呢。蔺灼，究竟是有那些东西的世界是真实，还是我记忆中的是真实？我常常感觉自己活在梦里，这个感受是真的吗？”

以前，无知的言默不也活得很好。如果这世界就是有怪物的，那以前的日子都是被人操纵的吗？他一直活在虚假中吗？那为什么要让他知道这些，为什么不一直骗下去？

无声的质问流淌在凝滞的空气中，蔺灼无法解释，他能做的只有承诺。

“其实所有人都活在梦中，那些不知道的人被蒙蔽双眼，是为了保护。知道的人，他们想着也许有一天这些东西都会消失，大家不过是合力编织一场易碎的梦境。”

蔺灼的眼睛里藏着言默理解不了的悲伤，像是被人丢弃在无边的荒野，孤独而又尖锐。言默正要细看，里面又全都不见。

“言默，我只能承诺你，不管你在哪里，我都是真实的。”

就算不是，我也会杀掉另一个，成为唯一真实。

这样中二的话把言默逗笑了，你又不是神，你怎么能时时保证。可是蔺灼很认真，认真到有一股暧昧的氛围萦绕在两人之中。

言默低下头不再看他的脸，抹了把脸，恢复理智。

说实话，还能怎么办？既定的事实就摆在眼前，再逃避，再不想，梦醒后还是要面对。与其一直这样自怨自艾，不如早些面对现实。

这个世界从古至今就是这样，只有迎难而上的道理。

“哎，我应该感谢你，替我打破了美好的象牙塔。”

言默瘦削的身形出现在蔺灼身前，蔺灼笑得很开心，他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他知道言默作出了决定，蔺灼伸出双臂将他狠狠按进怀里。

强有力的双臂牢牢禁锢住身体，言默真切感受到蔺灼激动的情绪，他第一次在蔺灼的身上感受到属于年轻人的活力。

之前一直让人觉得他活得压抑，活得克制。这才对嘛，不然两人走在一块，总是显得言默多幼稚一样。

“欢迎回来，你该醒了。”

耳边温热的呼吸将言默拉进深渊，他再一次陷入黑暗之中。

现实中的卧室里，蔺灼站在床边抚摸着言默弯起的嘴角，也跟着笑了。

唤醒言默有两种方法，让他主动清醒，或者杀了他。难得那家伙没机会捣乱，这一次，他想换个温和点的方法。

蔺灼俯在言默的耳边，落下一吻：“欢迎入队。”

言默挠挠自己的耳垂，睡得很安稳。

默默还需要成长啦～～谢谢大家的喜欢～～捉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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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 光怪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