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陛下殚精竭虑,一心只为我族,这是你我有目共睹,你们说,陛下在意识到陈防大人拒绝的可能性很大的情况下,会不会……”
五长老一番话表面上,好像是他在敬赞妖精女皇,但言语中却是蕴含的恶意,有着诱导众人的心理。
比如“一心只为我族”,这句话表面上像是好话,但暗示性很强,会让众人产生一种,女皇会为了妖精族的发展,而不择手段的可能性的想法。
他言犹未尽的说话方式,更是让众人在这种心理上越跑越远,加上妖精女皇却是对族里尽职尽责呕心沥血,不免……
于是在场诸位长老和于宴其他妖精,纷纷看向了妖精女皇,目光中带有了一些想法。
有些人窃窃私语了起来。
显然五长老的话,他们心中在一定程度上进行了认同。
五长老留意到在场人目光的变化,心中有些得意。
神情一肃,五长老躬身对妖精女皇致以歉意,道:“陛下,这个只是我的一个猜测,因为我实在觉得太过合理,又事关重大,不吐不快,冒犯之处还请陛下见谅。”
五长老说的很谦卑,但妖精女皇却是从中品味到他实际上在暗中咄咄逼人。
觉得太过合理,不吐不快,你就这么着急着把这件事的帽子盖我头上?
妖精女皇心中冷笑,嘴上却说道:“无妨,凯里长老你也说了是猜测,我不会因此而怪罪你。”
“只是猜测终归是猜测,问题依然摆在那边,你之前说我们忽略了这件事的一个关键,现在能否说说了?”
五长老正等着妖精女皇这句话,目中闪过一丝笑意,直起身子说道:“我们从头到位都忽略了一个人,一个在这件事中最为关键的人物。”
“出使涅盘城的罗度。”
听到这话,众人幡然醒悟。
“对啊,怎么就忘了他呢,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他一手操办,什么情况最清楚。”
“那还不赶紧叫来问问。”
“奇怪,他在场的话为什么刚刚不出来?除非他不在这里。”
“有没有人看见他?”
在场的人赶紧找了起来,但没找到,纷纷觉得奇怪。
“今天的宴会他也有资格参加,怎么没来?”
这时妖精女皇说道:“不用找了,之前我派人去找过,他的家人说他出使回来后,就没几天没回家了。”
众人皆愣,意识到在这个节骨眼上,罗度不见是一件很不对劲的事,又因为之前五长老的言语,隐隐将目光投向了妖精女皇,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出一个猜测。
面对众人怀疑的目光,妖精女皇没有任何表示。
大长老忍不住询问道:“陛下,是不是真如凯里说的那样,您……”
妖精女皇当然摇头否认,义正言辞地说道:“蝇营狗苟的事我不会做,‘自然之力’于我族虽然重要,但我第一先虑的是我族能否在这边土地上生存下去,所以这等势必交恶陈防阁下和涅盘城的事,绝对不会去做。”
众长老和其他人听了,心中疑虑稍释,也觉得女皇不会做下这种不明智的事。
五长老见众人态度有所转变,当然不想让自己一番苦心白费,但这时候要是再多说些什么,势必引起别人怀疑,只能先按捺下来,等待机会。
不过也没让他等待多久,五长老之前安排的后手到了。
只见一名守卫匆匆跑进宴会场。
“陛下,罗度大人找到了。”
众人哗然。
罗度找到了?
妖精女皇眼角不可查地扫过五长老。
“让他进来。”
不一会,一身衣衫褴褛满身血污,昏迷过去的罗度,被两个守卫扶着进来。
众人看他这副模样,很是吃惊。
罗度怎么受伤昏迷了?
“怎么回事,罗度他怎么受伤了。”大长老惊问道。
两个搀扶着的罗度守卫,听到询问声,回道:“属下也不知道,罗度大人是在我们值守巡逻时,发现他倒在一处草丛里,于是属下便带他过来了。”
五长老急道:“快,给罗度治疗。”
宴会场上有擅长治疗的妖精跑了过去,让守卫将罗度放平后,开始了治疗。
过了十几分钟,一声呻呤中罗度清醒过来。
“这里是哪里?”罗度虚弱地开口问道。
救治的那个妖精回道:“这里是宴会树殿,罗度大人,你怎么受伤了?是被人攻击了吗?”
罗度像是受了刺激一般挣扎地站了起来,左右张望,朝高台的看去,落在了妖精女皇的身上。
接着就见罗度朝着妖精女皇跪下趴伏在了地上,身子战战兢兢地不敢说话。
妖精女皇皱起眉,说道:“罗度,你这是干什么,我族不兴这一套,给我站起来说话。”
“陛下,臣不敢。”罗度颤抖地说道。
五长老喝道:“罗度,陛下还能吃了你不成,站起来。”
罗度听了从地上站了起来,但依旧垂首而立,一副敢又不敢看妖精女皇的怯懦模样。
“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五长老喝问道。
罗度抬头看了妖精女皇一眼后,又低下了头,支支吾吾地说道:“不……小心从屋树上摔下来弄伤的。”
这话自然谁都不信,罗度明显在撒谎,再加上说话前他看的那一眼,众人心中有了猜测,觉得他身上的伤,很可能和妖精女皇有关。
大长老也是看到罗度那一眼,意识到了什么,怒喝道:“给我说清楚,别当我们是傻子,千万别撒谎,不然你知道后果。”
罗度身子一震,脸色比之前苍白了起来,但还是一口咬定地说道:“我真是从屋树上摔下来的。”
听到这话,大长老心里松了口气,但五长老却是在旁问道:“我怎么看得你身上的像是刀剑伤啊?”
罗度身上的那些破口伤痕,明显就是不是摔伤擦痕,条条裂裂的一看就是利器所害,很明显他是在说谎。
“这……可能是我掉下来的时候,刚好被比较坚韧的枝条给刮到了吧。”罗度心虚地说道。
见罗度这么顽固,五长老也不再这个话题上纠结下去。
“罗度,你这几天去哪了?为什么你家里人说你回来后就失踪了?”五长老问道。
罗度又是下意识看了妖精女皇一眼,没说话。
五长老立马抓住这一点喝问道:“罗度,你为什么老是看向陛下。”
罗度一下惊慌了起来,连连摇手,道:“我没有,没有。”
五长老却是向其他人求证道:“各位,从刚刚开始,罗度是不是一直在偷偷看着陛下。”
众人不语。
其实他们都看见了罗度在答话的时候,偷偷看了眼妖精女皇。
没得到别人的回应,五长老并不放在心上。
“罗度,你可知道因为你肆意妄为做下的事,让我族陷入十分危险的境地,你已经成为了我族的罪人,还连累了你的家人。”
听到这句话,罗度眼睛大睁,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
“凯里长老,我……我怎么成为罪人了?”
五长老冷笑道:“我问你,这次你出使涅盘城,陈防阁下应允芽芽殿下教授‘自然之力’的消息,是你带回来的吧。”
罗度浑身一阵,他又再次偷瞄了眼好似旁观者一样的妖精女皇一眼,硬着头皮答道:“是的。”
得到答复,五长老厉喝道:“那你可知道,就在刚刚陈防阁下否认了他有应允过这件事,因为这件事他很生气,觉得我们欺骗了他,现在他代表涅盘城断绝了和我们妖精族的关系。”
“你如实给我说,到底是陈防阁下在说谎,还是你在说谎,如果是他在说话,那么我相信陛下一定给我们讨回公道,但如果是你,那你将是我族的千古罪人,不可饶恕,你和你家人都将为此受以树刑,在生不如死中承受百年的刑期。”
听到树刑两字,罗度一下跌坐在地,脸上惨白无血色,浑身冒出冷汗。
树刑是妖精族最为残酷的刑罚,把一种只对妖精族有效的特殊种子,喂入犯有不可饶恕的族人口中,种子会在他的胃部发芽,根茎会顺着血管侵蚀犯人全身,同时逐渐让犯人身体纤维化,过程和虫草形成时差不多,不过受体在这个过程中不会死去,意识反而相当清醒,五感也会变得极度敏感。
全身纤维化后,犯人便成为了一棵“人”树。
犯人成为“人”树后,会有刑手定期对树体进行修剪,每一次落剪,失去枝叶的同时,犯人都会感到撕裂灵魂一般的痛苦。
“人”树也是树,和植物没什么区别,而且一活必定过百年,所以这种痛苦也会一直持续上百年。
“人”树死后,也不算结束,还会被制作成粪勺掏粪,遗臭万年。
因此这种刑罚在妖精族人人谈之色变。
恰恰,五长老就是掌管刑罚的长老,所以他说这般处刑,那是一定会用。
罗度怕了,痛哭流涕。
“凯里长老,这件事我不能说啊,说了……说了……”
罗度支支吾吾不敢说下去。
五长老厉喝道:“说,这件事是不是你作了假,如果是作假,而且你是被迫,现在也不用怕,陛下和其他长老都在这里,我们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在这件事上是无辜的,谁都动不了你。”
罗度纠结万分,但一想到树刑和家人,只能求助看向妖精女皇,
“陛下……”
罗度似是等着妖精女皇表态。
众人也跟着看了过去。
妖精女皇神色不变,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在想什么,语气淡淡道:“说吧。”
罗度松了口气,道:“我确实没有得到陈防阁下的应允。”
“当时陈防大人不在涅盘城,我便就去找了他的妻子帮忙,但也陈防大人的妻子也只是同意送封信问问,我只能将事情上报给了陛下。”
“后来陛下就给了我指示,说陈防大人不识字,可以造假信,并送来了幻境花,让我去拦截送信的人。”
“我用幻境花制造幻境迷惑送信人,让他在梦境中经历送信过程,我借机换掉了信件,等差不多到了时间,将在陷入幻境中的送信人唤醒,后来我就拿着假信回来了……”
说完罗度忐忑地地下了头。
众人皆色变,之前女皇还说她没做,可现在罗度却说是她给予的命令。
他们不信罗度有胆量当着这么多人说谎,所以……
大长老神色复杂地看向妖精女皇。
“陛下,这……”
其他人也是神情复杂。
五长老观察了一下众人神色,特别是重点关注了三长老的脸色,看到对方眼神在看向妖精女皇时,露出愤怒,失望的神色时,心中大喜。
接着五长老痛心疾首道:“陛下,你这么能做下这等蠢事啊,我们知道因为迁徙到了新的地方,你一直有所顾虑心焦,一心想要我族能在短时间内壮大起来,但是,这么做十分不妥当啊。”
妖精女皇依旧面不改色,道:“我之前说过,这等事我不会做。”
“可是……”
五长老抢在别人说话前叹息道:“到了这个时候了,事是谁做的不重要了,我们现在要想的是怎么去平息陈防阁下的怒火,才是当务之急。”
接着五长老没给妖精女皇开口的机会,而是只顾着对其他长老就说道:“现在陈防阁下因为这件事和我族断绝来往,所要面临的困境必定接踵而来,好在他还未离开,我们还有机会。”
原本等着妖精女皇再说点什么的众人,注意力全被五长老这句话吸引了过来。
大长老急道:“有什么办法吗?”
五长老点点头:“把罗度交出去,让他背负这个罪名,我们再去求求善良的芽芽殿下,相信她看在过往的交情上,应该会替我们给陈防求情。”
三长老不看好道:“我看不行,大家都不是傻子,罗度不过一个使者身份,让他来背罪,陈防阁下肯定不信,只会更加触怒他,到时候情况更加糟糕。”
三长老这句就事论事的话,引起了五长老的“愤怒”。
五长老喝道:“那你的意思是让陛下来背罪吗。”
一向刚正不阿的三长老,顺着话直言不讳道:“有何不可,陛下既然做错了,那么她就应该负责到底。”
“可她是陛下。”
“做下这等丑事,她也不配在做我们的皇了,我提议罢免,让碧丽丝公主继任皇位。”三长老冷冷地说道。
所有人大惊失色,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情势急转直下,会发展到罢免皇位这上面来。
看事态如自己预料中发展,五长老暗捏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