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车,车里开了暖气,凌安周身的寒意没一会就散了干净,他身体舒展开,冰凉的指尖渐渐回温。zuowenbolan
外面风大雨大,视线受阻,车开得很慢。
“你怎么来了?”秦宴的出现,出乎他的意料。
秦宴直视前方,“要回去,顺路。”
“这样。”凌安没多想。
秦氏集团离得不远,要回家,的确要经过。
这一圈是B市的CBD中心,大型企业几乎都驻扎在这里,附近一条商业街也是城市有名的奢侈品街,真正走在路上,都能碰见有钱人。
“你怎么知道我还在星空?”凌安好奇问。
“江行越。”秦宴没瞒着,“他给我打电话。”
然后,他从家里出来。
凌安点点头,没再继续这个问题。
外面的雨仍然很大,但雨声都被隔绝在外面,车内很安静。
如果换做别人,这么不说话的情况,凌安会觉得有些尴尬,可跟秦宴在一起,不会。安静的氛围,也一样舒服。
他在窗上哈了口气,食指在上面画了个笑脸。
大雨也挡不住他的好心情。
“开心?”
“嗯,开心。”凌安转头,正好对上秦宴的目光。
“那就好。”
前方的红灯变成绿灯,秦宴回头,踩下油门,专注开车。
他们在小区的地下停车场停好车,顾林晗也把凌安的车开了回来,把车停进车位,他快步朝凌安走过去。
远远看见他,凌安跟秦宴打个招呼,示意他先上去,站在原地等。
等人到跟前,他问:“你留下吃饭吗?”
“不了,我妈今天回来,她难得回来一次,我得赶紧回去,好久没见她了,”顾林晗说,“你借我把伞。”
“你把我的车开回去吧,外面雨太大,风也很大,有伞跟没伞没差别,走几分钟,一样淋成落汤鸡。”
顾林晗有些迟疑。
“没关系,我今天不出门了。”凌安注意到秦宴还没上去,应该是在等他,便冲顾林晗挥挥手,“就这么定了,路上小心。”
转身小跑到秦宴面前,他仰起脸,“在等我?”
“嗯。”秦宴按了下上楼的电梯键。
电梯很快到了,秦宴用手挡着,让凌安先进去。凌安用电梯卡刷了楼层,就看着秦宴笑。
秦宴察觉到,侧身看他,目光从低垂的眸子投落,安静跟他对视。
“你对所有人都这么绅士吗?”秦宴的家庭出身,决定了他良好的礼仪处事,举手投足都是贵气,一些习惯刻在骨子里。
比如,上车会担心他撞到头,用手帮他挡着;刚才跟他一起撑伞,会把伞往他头顶倾斜;现在,进电梯,也会用手帮他挡着,让他先进。
秦宴摇了摇头,“分人。”
听完,凌安把手背在身后,上半身往前倾,凑近秦宴一些,笑容有些皮,“所以,我是特别的人?”
秦宴一眨不眨地注视他,“嗯。”
凌安原本,只是开玩笑,没想到秦宴这么坦然的承认,他一时不知道接什么话好,怔在原地。
这时,电梯“叮”的一声,到了。
凌安回过神来,“朋友吗?”
秦宴又“嗯”了一声。
凌安顺势说:“那我以后直接叫你秦宴,可以吗?”
“可以。”
凌安笑了,“那,再见。”
抬脚走出电梯,他想了想,回头邀请说:“一起吃晚饭吗?你回家也是一个人,我们俩一起,刚好作伴。”
又笑眯眯补充,“饭要一起吃,才更美味。”
没有犹豫,秦宴大步跨出电梯。
—
没来得及去超市,家里食材不多,凌安简单下了两碗面。
“随便吃点,没买菜。”筷子和热腾腾的面条放在秦宴面前,凌安解下粉色的猪佩琪围裙,放在旁边,自己也坐下。
秦宴夹起面条吃一口,“很好吃。”
“合你口味吗?”凌安一直觉得自己手艺很不错。
他做饭的手艺是跟母亲学的。学习做饭的契机,是他那会觉得自己被排除在爸妈之外了,那两人太过恩爱,如果都在家,就黏在一起,什么事都一起行动。
他想着,自己学会了,就也能帮忙,插进去中间,左手拥抱爸爸,右手拥抱妈妈。
秦宴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轻声说一句,“我妈,以前也爱煮面。”
凌安不喜欢纯白色的灯光,总觉得一点温度都没有,显得冷冰冰,在家里,习惯开暖白色的灯,营造出温馨的感觉。
这会,暖色的灯光从秦宴头顶投落,却照不进他的眼睛,黑得越发浓郁。
“秦宴?”
他在秦宴的语气里,听见了怀念和伤感。
情绪只出现一瞬,秦宴抬起头时,语气已经恢复自然,“我喜欢吃。”
秦宴的母亲,出事了吗?但他那天查到的百科资料,只写了父亲去世。
压下疑惑,凌安笑了下,“那多吃点。”
晚饭吃完,凌安又去喂狗,等小金毛吃完,抱着它出来,秦宴坐在沙发,手里捧着一本书,是他之前没看完的《瓦尔登湖》。
“要不要看电视?”说着,已经把电视打开。
又问:“你有想看的吗?”
秦宴其实很少看电视,几乎是不看,最新的时事和消息,他很早就能拿到,所以新闻也不必要。
可见凌安看着他,他迟疑几秒,说:“新闻联播。”
凌安:“……”
还真是没超过他预料的答案。
看完新闻联播,秦宴就准备离开了,他还有很多工作,凌安没挽留,把他送到门口。
门关上,凌安回到客厅,抱起小金毛,又拿起《瓦尔登湖》,可是十几分钟过去,还停在他翻来的一页。
他一个字没看进去。
秦宴的母亲,到底怎么了?他家,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摸了摸怀里小金毛的脑袋,凌安放下它,合上书,起身进书房,应该能查到一些吧?
网上和秦氏有关的新闻,并不多,跟秦宴父母相关的,更是少之又少,唯一能查到,秦父死于十三年前的一场意外车祸。
货车司机疲劳驾驶加雨天路滑,造成了一场特大车祸,波及五个家庭,七死五伤,货车司机也当场死亡。
揉了揉有些疲惫的眼睛,凌安向后靠在椅背上。
十三年前,秦宴十六岁。
还只是一个半大的少年。
结合他之前查到的秦氏资料,那个一夜间失去父亲的少年,面对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叔叔一心想吞并公司,还有对手虎视眈眈,他就像是被关在狼群里的羔羊,身边全是危险。
这段往事里,没有出现秦母的身影。
也正常,她是江家的孩子,江家必然有办法,把消息都压下来。
凌安心尖像被掐了下,有些疼。
抓过放在旁边的手机,想给秦宴打电话,刚要按下去,他又停住了。
电话打过去,会很莫名其妙吧?
犹豫半天,他到底没打电话,只是发了条微信:[要吃糖吗?]
甜食,能让人心情愉悦。
秦宴:[糖?]
凌安:[自己做的,你要吃的话,我多做点,明天给你。]
秦宴:[好。]
凌安收了手机,关掉电脑出去。
—
第二天,天放晴了,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
凌安带着小金毛慢跑完,洗了个澡,就拿着糖上楼,按响秦宴家的门铃。
门打开,他朝门后的人露出一个笑脸。
“早上好。”
“早上好。”望着凌安灿烂的笑脸,秦宴有一瞬的失神,原本褪色一般黑灰的世界,再次出现了明亮的色彩。
是第二次了,上一次,是在S市的宴会上。
他侧过身,让凌安进门,又拿了拖鞋,弯腰放到他脚边。
凌安刚洗完澡,没再穿袜子,是踩着拖鞋上来的,他的脚很白,指甲是粉的,脚型很好看,尽管是一双男性的脚,却莫名吸引人。
秦宴好一会才移开目光,说:“要穿袜子。”
他把门关上,挡住外面的冷风,“天冷了。”
“我刚跑完步,洗了澡,不冷。”把昨晚做好的糖放到秦宴怀里,“玉米糖,我没放很多糖,不会很甜。”
“嗯。”秦宴拿着袋子的手紧了紧,留住凌安的温度,“我会吃完。”
“喜欢的话,下次继续给你做。”凌安自然说。
早晨的阳光从落地窗照进来,给这过分冷清的房子,镀上了些许暖意,凌安走到客厅,注意到茶几上放着一杯黑咖啡,而不远处半开放的厨房完全没有开火的痕迹。
他回头,问:“你吃早餐了吗?”
“没有。”
他很久没吃过了。
凌安食指轻轻敲了两下脸颊,问:“你着急上班吗?”
秦宴看了眼时间,“不急。”
“那借一下你家的厨房。”凌安挽起卫衣的袖子,踩着拖鞋,哒哒跑进厨房,开冰箱拿了三个鸡蛋,又找到几根香肠。
秦宴跟过去,停在厨房门口,视线落在凌安身上,久久无法移开。
凌安很快煎好三个漂亮的荷包蛋,香肠也煎熟,找到两个盘子,装好。
他一手拿一个,转身对秦宴笑,阳光从旁边照进来,他半身站在光里,阳光在他的眼睫上跳舞,澄澈、漂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的模样,“介意我跟你一起吃吗?”
看着他,秦宴常年抿平的唇角,缓缓地勾起些许弧度,声音轻柔,仿佛担心打扰到这美好的画面。
“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