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海后大人 第15章 为无从释怀之念

去岚宗的建宗历史大约要追溯到三千多年前，当时的第一任宗主依靠着手里的神器万天阶，亲手建立这样一个庞然大物于天地间。

万天阶是神器，亦是建宗之根本，第一任宗主至今已然陨落，她留下的神器却依然在庇护整个宗门。

然而万天阶虽能跻身神器一列，它的能力却并不能够用来战斗，甚至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的使用者往往因为它而受到一些格外的限制，它是类似于前尘镜这种偏向辅助类的神器，不同的地方在于前尘镜只能回溯所经历过的时间，而万天阶可以带使用者去任何地方。

去岚宗记载的史书中所写，万天阶来自西北海外不周山中的一座秘境里，当时的万天阶还只是一块因机缘巧合下开了灵智的神石，第一代宗主将它从秘境中带了出来此后便一直贴身温养着它，久而久之两者间产生了牵扯，万天阶便主动跟了第一任宗主，直到如今依然坚守在此处。

有关于万天阶的传说很多，有人说走完一万阶就能直接通往神界，有人说它能帮助使用者获取天地间的灵气，即便是天生的废材有了万天阶也能成为绝世天才，也有说它能创造超脱于世界之外的空间，数不胜数的传说，每一项都属实。

但万天阶最重要的一个能力，是共鸣。

与心，与己，与天地万物共鸣，与万千生灵共鸣，这就是万天阶最重要的能力。

每个踏上过万天阶的人，都或多或少的从其中得到了属于自己的机缘，这也是万天阶的神奇之处，它从不讲究什么机缘巧合。

而陈海礁因为她身上携带着的前尘镜，神器之间相互抵触的某种规律，让陈海礁错失了这样顶好的一次机缘，没了使用者的万天阶以如今的能力，除非刻意为之，否则根本没办法触碰到她，陈海礁没有万天阶的帮助，很难凭借一己之力彻底和前尘镜之间破除隔阂。

故而这才有了冬阳宗主这一所谓的助力。

身在局中的陈海礁并不知异像为何而生，只见她于混沌中做一旁观者，亲眼目睹这些从未出现在她脑海中的记忆，那些陌生晦涩又无比熟悉的记忆，她看到了曾经的清河镇，看到了许多年前，久到她的曾祖母都不曾出生时的画面。

她也见到了海月口中所说的鲛人族栖息地，见到了一个个神色憔悴哀怨的鲛人，绝望几乎笼罩了每一个人，她们生来就背负着这样的诅咒，明明是从未犯过错的人，却要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遭受这份无妄之灾，年纪轻轻就死去。

心中泛起一丝莫名的酸楚，她想起了印象里的海月，脸上总是挂着温和的笑意。

海月也在时时刻刻承受这样的煎熬吗？

她看到了有关陈锦鲤的记忆，那是她从未听对方提起过的，在一个满是雾气缭绕的山中池塘边，她能听见雾气中熟悉的声音，在念叨着她都不怎么能够听得懂的话语。

“…下凡转生，七世…轮回，人之罪孽”

陈海礁重复着这些晦涩难懂的话。

“运气倒是不错，居然能碰见万神石这种好东西，啧啧，只可惜这东西已经认主了，否则吾定是要给你抢来玩玩的”

既然是一场为陈海礁和前尘镜而设下的局，器灵又怎会缺席。

“万神石是什么，这样抢别人的东西不好，下次有机会还是我们自己找吧”

“当真蠢笨至极，万神石乃是神山之物，神山岂是你能说进便进的，据说这东西能与世间万物通灵，你那个伶牙俐齿的鲛人不正在找神山，若是能得到这块万神石，找到神山岂不是轻而易举”

器灵语气略带几分嘲讽的意味，陈海礁浑然不觉，光是想到这东西能带来的好处，她就没心情顾及其他的。

“真的吗，那你有什么办法可以把它挖出来吗，要是能把它送给海月的话她一定会开心”

陈海礁跃跃欲试的样子，器灵毫不怀疑，但凡它说这东西能直接挖出来，陈海礁可以把脚下这片地给挖穿。

“想什么呢，不是早跟你说了这东西认主，你就算拿了也没用”

器灵的语气里是掩藏不住的傲慢，它对陈海礁这位名义上的蠢笨主人实在是不满意极了，偏偏它又确实因为一时冲动说了这样的话，堂堂神器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自然是做不到主动去毁了自己承诺，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跟着陈海礁。

“好吧，那我们现在怎么才能离开这里啊”

“吾与你一般皆是初次见到这传说中的万神石，自然毫无破解之法”

陈海礁举步维艰，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走下去，索性也就不再多想，直接停下了步子，找了块石头草草扒拉掉上头的尘土，一屁股就坐了下来。

“那，既然这样的话，不如我们就先找个地方休息下吧，上山爬了那么多台阶也挺累的，你肯定也累了吧”

母亲曾告诉她，在面对无法解决的事情时一定不可以冲动用事，往往冲动下所做的决定一定会让之后的自己后悔，陈海礁深谙其中道理，每每当她遇到什么棘手的麻烦事，总是要先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想。

“你确定没听错吗，这话你可不能乱说，要是被主家知道的话咱们可都没好下场”

陈海礁坐在路边和器灵闲聊起来，忽而前方似乎有少女的刻意压低的窃窃私语声传来。

原以为自己这是来到了荒郊野外，没想到居然还能碰到人，陈海礁本想找人去打听一下当前的处境，却只听和少女低声交谈的另一个声音，带着些掩饰不住的焦急，甚至让她觉得有些熟悉。

“我何时骗过你了，这都是我从姑姑嘴里亲口听来的，你还是快些趁早跟我离开吧，再留下去你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就算老爷曾对你有恩，这么多年也还的差不多了，求你跟我走吧”

声音听起来是个略带稚气的儿童，语气中的焦急连身为旁观者的陈海礁都能听的清楚。

不知怎的，从这个声音一出现，陈海礁就感觉脑海里的前尘镜器灵变得似乎有些不对劲，原以为器灵这种由神器诞生出来的灵智，本是不应该具有人类该有的七情六欲。

至少她和器灵相识到现在，一直都没见过器灵发什么脾气。

“小镜，你自己走吧，我不能离开，一旦我走了他们势必会把事情怪罪到你身上，我不能看着你出事...”

从两人谈话的只言片语中，陈海礁稍稍也能猜出些事情的大概，还不等她细细去听发生了什么，脑海中的器灵突然就开始失控般的大喊起来，震的陈海礁耳膜生疼，不得不捂着脑袋。

“万神石你这个老东西，敢动吾的记忆，你且等吾来日杀上神山，必要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器灵的疯狂让陈海礁有些不明所以，但很显然她此刻根本就劝不住这个失控的家伙。

脑海几乎要被器灵因为愤怒而释放出的气流绞碎，剧痛的本能让陈海礁忘记了此刻她身处的环境，倒在地上捂着脑袋大喊大叫，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来缓解自己的痛苦。

但她失败了，陈海礁还是没顶住，在器灵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老鼠一样歇斯底里的疯狂中，她的意识陷入一片黑暗的混沌。

等到她再次醒来时，周围的环境已经换了一副样子，她躺在一个撑着浅色帷幔的床上，屋内的陈设虽简陋了些，但摆放整齐井然有序，房间的主人显然是个十分能干的。

“你醒了，先喝些水吧”

时先前陈海礁偷听到的对话里一个少女的声音，她端着一碗清水走进来，正好瞧见了陈海礁从床上坐起来。

陈海礁上下打量着对方的衣着样貌，这是一位容貌清丽的女子，不施粉黛的脸上带着天然才有的质朴与纯善，眸中像是点着几盏细碎明亮的光，和她对视上时，陈海礁甚至觉得脑袋都没有那么疼了。

少女穿着一身粗布麻衣，为方便干活高高挽起的袖子下是晒到发黄的胳膊，长期的体力劳动让少女的皮肤不似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娇嫩，反而是有些饱经风霜的沧桑。

“谢谢...请问这里是？”

接过装满清水的碗，陈海礁毫不怀疑将碗中的水一饮而尽。

“这里是我家，你刚刚突然在林子里尖叫，捂着头一直喊痛，我怎么喊你都听不见，后来你就晕过去了，我和妹妹就带你先回了家，姑娘你现在可好些了，不知到底是何病症，需不需要我去帮你采些草药回来”

少女说话的语气很是温和关切。

“抱歉，我的头疼病又犯，还要麻烦姑娘劳心照顾我”

陈海礁也没办法跟人解释，索性只好囫囵编了个头疼病敷衍了过去。

“劳烦请教一下，我脑中实在不清醒，姑娘可否告知我如今是在何处？”

“这里是仙囚山下的东方镇，她是镇上给富商家里做工的一个小丫鬟...”

代替少女回答的是陈海礁脑海中的器灵。

从刚刚陈海礁昏迷后，它已经渐渐冷静下情绪来，没人比它更了解眼前的一切，这里是它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我有个妹妹叫小镜，她是个很活泼可爱的姑娘，等她从学堂回来介绍给你认识下”

少女的话刚说完，门外便响起了一个略带稚嫩的孩童声音，陈海礁更加觉得这声音实在耳熟，却又一时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姐姐，你今天捡的那个人还活着吗？我觉得你还是早点扔了吧，免得后面再出什么问题”

这声音...

“这声音...感觉跟你好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