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那些个宫斗剧里,关于永琏的死因皆不相同, 以致于东珊也不清楚二阿哥的死因究竟是什么。xiashucom
她只敢在心里琢磨, 这话可不敢乱说, 毕竟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她总不能跟皇后说二阿哥命不久矣吧?
灾难是什么?何时会发生?她统统不得而知,毫无依据的话任谁听到这话也不会高兴, 更加不会相信,那她又何必扫众人的兴?
掩下重重心事, 东珊继续笑面以对。
平日里, 后妃们的子女皆住在宁寿宫中,由那些个太妃们抚养, 皇后能见到子女的次数甚少,今日难得二阿哥和三公主皆在膝下承欢,皇后自是十分珍惜。
得知眼前这位便是她小舅舅的夫人, 三公主一双大眼好奇的打量着东珊, 主动去拉她的手, 欢喜笑道:
“舅母好漂亮呀!小舅舅真是好福气!”
明知这只是客套之词,被夸的东珊心里也美滋滋的, 七岁的三公主梳着小两把,两侧缀着东珠与粉流苏,齐齐的薄刘海下, 一双灵眸扑闪时似彩蝶一般,令人心生怜爱。
此时的三公主像个小大人一般,小声问东珊, “我记得小舅舅的脾气可暴躁了,你嫁给他之后,他没有欺负你吧?”
被追问的东珊不由回想起两人在飞彩楼初见的场景,才见面便起了争执,互看不顺眼,当时的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会与傅恒有婚约,甚至还会喜欢上他!
缘分一事,果然妙哉!
皇后闻言笑打趣,“你这孩子,小小年纪,管得倒挺多,你舅母蕙质兰心,你小舅舅自是将她视作宝,疼爱都来不及,又怎会欺负她?”
东珊好奇的是,傅恒总不至于连他的外甥女都凶吧?“公主为何说他凶悍?难不成他还敢训斥你?”
“那倒没有,”三公主煞有介事地拉着小舅母到一旁坐下,与她讲述着小舅舅的往事,“反正他对姑娘家都很凶的,有一次丹珠的风筝落在树上,让他去捡……”
听罢公主的讲述,东珊才知傅恒与丹珠早有矛盾,她还以为丹珠钟意傅恒,而她嫁给了傅恒,丹珠才会嫉恨于她。如今看来,丹珠与傅恒的相处并不和睦,那么丹珠应该不会喜欢傅恒吧?既然没感情,又何必几次三番的挑起事端?
东珊百思不解,当着三公主的面儿,也不好多作评判。
闲聊之际,三公主瞧见她右手虎口处有两处伤痕格外明显,微微泛红,甚是担忧,
“我听皇额娘说,舅母您的手被丹珠给烫伤了,这伤疤能消除吗?”
养了半个月,东珊手上的外伤已然痊愈,惟肌肤色泽不似先前那般均匀白皙,
“太医的药膏正在用着,能否祛疤尚不能确定,得用一段时日方能见效,不过这伤痕是在手上,即便无法完全祛除,也不影响什么。”
但听皇后道:“前两年永璜的脚曾被烫伤,当时也是秦太医开的药,听嬷嬷们说,现今他的脚上并无任何痕迹。想来这药是有效的,贵在坚持擦药,千万不能松懈。”
烫伤也分人吧?少年人应是恢复得更快些,东珊感激道谢,心里并不是很在意。
闲聊了会子,将近巳时,疏星来禀,说是妃嫔们已然到齐。
皇后没再耽搁,动身坐船离开延薰山馆,东珊拉着三公主,嬷嬷们带着二阿哥一同上船,一众妃嫔们早已候在如意洲岸边,恭迎皇后。
因着今日是万寿节盛典,按照礼仪,皇后着一身石青缎地绣八团龙纹的圆领对襟吉服褂。胸前后背正龙各一,两肩处,前后襟下幅行龙各二。
八团龙皆以龙纹为主,辅以云纹、火珠及海水纹,正龙威仪,行龙矫健。下幅立水及马蹄袖则以五彩丝线绣作寿山福海状,整套吉服晕色和谐,绣工细腻而精致,加之东珠朝珠的点缀,愈显国·母威仪!
后妃齐聚后,皇后率领妃嫔们去往澹泊敬诚殿,给乾隆帝贺寿。
到得殿外,东珊依礼止步,只因她不是后妃,不得再近前,默立在殿外远远观望,但见乾隆帝身着明黄吉服袍,坐于紫檀弥勒宝座上,接受后妃以及皇子皇女们的拜贺。
百无聊赖的东珊默默数着皇帝吉服上的龙,不都说皇帝是九五之尊,龙袍上有九条龙吗?怎的她数来数去都只瞧见八条?
也不晓得傅恒此刻在何处当差,东珊默默扫视一圈,没瞧见他的身影,倒是无意中瞄见了一位鬓发微卷,斜落于眉梢,妩媚动人的小妇人,可不正是苏棠嘛!
此刻苏棠正立在她后侧方不远处,两人四目相对,相视一笑,没敢喧哗呼唤,直至朝拜结束后,众人开始各自归席时,她才来到苏棠身边。
“东珊,我可算是见到你了!”眉眼弯弯,难掩欣喜的苏棠拉起她的右手,左瞧右瞧,发现已然没什么大碍,这才稍稍放心,但仍旧替她这双手可惜,
“这两处看起来似乎更严重些,恐要留疤。”
“那里起了水泡,被挑破后渗了血,的确不容易恢复。”
说起烫伤,苏棠瞧了瞧四周,没看到外人,这才小声对她道:“那个丹珠惯会装腔作势,总嚷嚷着说自个儿被毁容,我认得她的一位闺友,那姑娘去看望过她,说她的脸并无大碍。
傅恒泼的那杯茶水不算太烫,她的脸并未起水泡,比你的伤势轻得多。她却一直叫屈,皇上还将弘明封做辅国将军,她成了将军夫人,当真是便宜了她。”
听闻丹珠伤势不重,东珊反倒松了口气,“若然她真的毁容,指不定还会想出什么招数来报复。而今这情形,也算是两清了,希望她以后别再找我的麻烦。”
手持绛色纳纱绣花鸟檀柄团扇的苏棠以扇掩唇,灵眸微转,轻笑道:“你最近没在京城,不晓得京城有多热闹,弘明受不了她的暴脾气,预备纳妾呢!人选已然定好,就等着木兰秋狝之后,将人接进府中,我估摸着丹珠是自顾不暇,忙着斗妾室,怕是没工夫再谋害旁人。”
那是丹珠个人的造化,东珊可管不了那么许多,她最关心的便是苏棠婚后的日子,悄声笑问她,与鄂容安相处的如何。
一说起鄂容安,苏棠低眉浅笑,羞容尽显,两姐妹坐得极近,悄悄说着各自婚后的小日子。
今日这宫宴上来了不少命妇,有几位去参加过苏棠与鄂容安的婚宴,是以认得东珊,晓得她的手受了伤,皆来关心她的伤势,章佳氏也在信中提过,说是有几位官夫人送来补品探视她。
东珊感念在心,今日见着各位夫人,一一相谢。
吏部尚书的夫人欣然笑问,“九夫人最近可有研制什么新菜式?”
东珊歉笑道:“最近一直在养伤,没得空去后厨,等过几日我想到好菜式,定与各位姐姐们分享。”
“那可说定了,我们都等着你的新菜肴。”
眼瞧着她们都热衷于做菜,苏棠也来了兴致,想跟东珊学做菜,也好回去做给鄂容安,让他一饱口福。
奈何苏棠娇生惯养,从未下过厨,纸上谈兵她定然听不懂,于是两人相约,等过几日东珊回到京城,便请苏棠去承恩公府,东珊亲自来教她。
诚如傅恒所言,她在家中闷了太久,今日出来与众人说说话,整个人都多了几分精气神。
用罢午宴后,众臣与命妇们各自离开,午后乾隆还得另外再设酒宴款待蒙古王亲,跟着再到清音阁陪太后听戏,晚间则与后妃家人们一起用宴。
晓得皇后繁忙,东珊也就没再打扰,午宴之后便随着苏棠一起离开避暑山庄,傅恒还在当值,她与苏棠道别之后乘坐马车先行回家。
原本傅恒今日酉时便可回家,但万寿节这一日极为特殊,侍卫们皆得加值两个时辰,直至亥时,宫中晚宴结束,他们交班之后,傅恒才能回府。
忙碌一整日的他在宫中匆忙用餐,没能吃个饱饭,好在东珊已经想到这一点,特地让人给他留了菜。
吃罢消夜,沐浴清洗之后,傅恒进屋便见东珊还没睡,正趴在塌边的窗前看月亮。
傅恒信步走过去,顺势在她身边坐下,但见点点疏星缀于浓如泼墨的夜幕之上,一轮散发着清辉的圆月如玉盘高悬,为这幽凉夜色添上几分神秘之感。
若是盯得仔细些,隐约可见上头阴影朦胧如画,不由令人想象着月宫上的广寒仙子此刻是否也在遥望人间。
“还没到中秋,你就开始赏月了?”
“我哪有那份闲情逸致?这不是在等你吗?”说话间,东珊抬手掩上窗,问他累不累。
微歪首,傅恒晃了晃肩颈,疲乏困顿之感越发强烈,“每遇盛典,我们便格外劳碌,时刻警惕,只因行宫中人多且杂,必须得维持秩序,保护皇上的安全,今日忙完还不算,后日中秋还有宫宴,这几日怕是都无需安眠。”
他正兀自说着话,忽觉肩上一紧,傅恒微偏头,映入他眼帘的是她那双细长的手指,正收放自如的为他按捏着肩膀。
惊喜盈眸的傅恒抚住她手背,好言提醒道:“你的手才好些,不可劳累。”
东珊没收手,继续为他捶背,“已然痊愈,不妨事,你忙了一天,我却一直闲着,回来便在午歇,这会子也不困,正好帮你揉一揉,解解乏,你才能睡个好觉。”
力道适宜的小拳头不停歇的落在他肩背处,加之温声软语如溪水流落他心田,甚感欣慰的傅恒不由感慨: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两人闲聊之际,东珊想起今日的疑惑,问他皇上的龙袍之上究竟有几条龙,“为何我只瞧见八条?”
转过身来的傅恒点了点她的琼鼻,轻笑着为她解惑,“咱们的衣裳皆是斜片式,第九条龙绣在内襟处,只有解开龙袍的盘扣才能看到,这便是所谓的真龙天子。”
怪不得她怎么数都瞧不见,原是暗藏玄机。心念百转的东珊正想提永琏之事,忽见傅恒神秘一笑,
“其实我也有一条旁人看不见的龙。”
“是吗?”东珊讶然惊呼,杏眸藏疑,“侍卫的衣裳也能绣龙?”
孰料他竟笑眯眯的凑近她,顺势搂着她倒在榻上,隔着衣衫鼎了她一下,“伺候你的这条紫龙不算吗?”
“……”这也算吗?东珊哭笑不得,羞赧的嗤他没正形,“说不上三句话你就乱来,才刚是谁说困乏来着?”
“被你这么一按,我又精神倍增,实该好好报答你。”
早知如此,她就不该给他按捏,东珊懊悔不已,却也深知拗不过他,唯有躺平任他放肆。
窗子关的严丝合缝,明月想偷瞧也没机会,只隐约听到几声细碎的娇啼,被草丛的虫鸣声与池塘边的蛙声掩盖住……
八月十五乃是中秋佳节,原本这样的节日该在自家与家人团圆相聚,康、雍两朝皆不在这一日设宫宴,偏巧乾隆的诞辰是八月十三,与中秋只相隔一日,自外地赶来给皇帝贺寿的官员大有人在,是以中秋佳节之际,乾隆亦会在山庄内设宴款待三品以上的官员与宗室王亲。
在云山胜地赏月的同时,乾隆诗兴大发,便会吟诗作对,提笔留下墨宝。一众文官皆可在此时展现自己的才能,若所作之诗被皇上赞赏,还可得赏金月饼一枚。
傅恒今晚仍得当值,无法陪东珊过节,夜半归来时照旧与她讲起行宫中发生的趣事,说是今晚鄂容安所座之诗得皇上夸赞,皇上赏了他一块金月饼。
东珊不由好奇,“金月饼有多大,是镀金还是真金?空心还是实心?”
这个问题太实在,以致于傅恒一时间答不上来,“重要的是皇上亲赏的荣誉,而不是东西的价值。不过你若想知晓的话,明年我争取作出让皇上满意的诗,也给你挣块金月饼,你用牙一咬,便知它是实是空。”
说着容易做着难啊!他对诗词尚不通透,皇后还嘱咐东珊教他,可他只对她感兴趣,根本不乐意看诗词。
东珊不禁暗自琢磨着,得想个法子逼他多读诗书,如此才不算辜负皇后的期望。
中秋过后,八月十六这日,乾隆率领一众王公大臣前往木兰围场,东珊不能同行,她一个人住在兰桂苑也无趣,傅恒便让人送她回承恩公府。等到九月中旬,秋狝结束后,他再回京城陪她。
赶了几个时辰的路,东珊到得府中已是午后申时。按照规矩,她应该先去宁辉院拜见婆婆,而后再回房。然而才到宁辉院外,她便听到里头充斥着争执声,
“钰娴的母亲尚在病重,大夫说她可能熬不了多久,钰娴整日的伺候母亲已是心力交瘁,你怎能在这个时候张罗着纳妾一事?”
听着太夫人的话,东珊暗自思忖着,钰娴这个名字有几分耳熟,好像是八嫂的闺名,难不成是老八傅谦要纳妾?思及此,东珊的眼前不由浮现出马车帘后那双媚眼如丝的眸子。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部分服饰描写参阅文献《故宫博物院藏文物珍品大系·清代宫廷服饰》感谢在2020-03-10 01:12:47~2020-03-11 00:25: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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