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炸酱面,许苏然送温以清回了学校,之后她打车回了家。
晚上九点,她和死党林初在翡鸳酒吧见了一面。
在酒吧里待了不到半小时,许苏然就喊着林初出来了,她嫌那儿太吵了。
许苏然看了眼川流不息的车道,忽然来了句:“这里太闷了,我想去江边吹吹风。”
“行啊,我陪你。”林初直接把自己的车钥匙扔给了许苏然,这人没喝酒。
到了地方,许苏然也没下车,只把窗户摁了下来。
林初坐在副驾驶,静静地抽着烟。
过了好一会,许苏然才推开车门往外走。
林初马上解了安全带跟上她。
走了十几分钟,许苏然盘腿坐在了地上,对着江面上的弯月发怔。
“我哥以前常带我来这,他很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看月,偶尔来了兴致,还要作上一副画。”说着说着,许苏然的眼角就有晶莹的泪珠滚下来,无声无息的。
林初心疼地帮许苏然擦拭眼泪:“想哭就哭出声来,你别忍着。”
林初这话也不知触发了许苏然的哪根神经。
只见许苏然猛地从地上站起身,不管不顾地朝着夜空大喊大叫,不等林初有所反应,她就箭一般地冲到防护栏那。
林初骇得眼皮一跳:“许苏然,你发什么疯啊!”
林初吼完就飞快地跑了过去,结果还是晚了一步,许苏然灵巧地越过防护栏,径直跳进了江里。
林初整个人都吓傻了,她愣愣地趴在防护栏那,像尊石化了的雕像。
直到看清许苏然蛙泳的姿势,林初高高悬起的心脏才逐渐回落,她软着腿背靠着防护栏缓缓坠在地上。
等回过神后,林初才后怕地拍着坚硬的地面气骂道:“许苏然,你个王八蛋!老娘差点被你吓得魂飞天外!”
骂完,她才注意到自己右脚的大拇指出血了,估计是刚才不小心撞到的。
林初胡乱用纸巾抹了下,就扶着护栏起了身。
“许苏然,你他妈的赶紧给我上来!”林初皱着眉,恼火又担忧地叫嚷道。
话音落地,只见许苏然一个猛子扎了进去,彻底消失在了江面。
林初倏地瞪大了双眼,神情紧张地死盯着江面,直到许苏然的脑袋重新露了出来,她才重重松了一口气。
来回折腾了几次,林初已经不再那么神经兮兮的了,她似乎猜到了许苏然这样做的目的:发泄心里积压的负面情绪。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天边渐渐下起了小雨。
林初也不催她,就面无表情盯着江面,看她能游到什么时候。
当雨势越来越大,许苏然就开始自觉地往岸边游了。
等浑身都湿透的许苏然走过来时,林初不再隐忍,她咬着牙、发着狠对着这人乱打乱捶。
“你下次再发神经的时候,能不能提前告诉我一声,你知道你跳下去的时候我有多害怕吗!你如果不小心出了意外,你叫我怎么和你家里人交代!是要我以死谢罪吗!”林初红着眼,怒瞪着她。
“就这一次,”许苏然将林初拉入怀中紧紧抱住,“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俩人淋着雨抱着哭了好一会才松开。
行走间,许苏然才发现林初伤了脚。
“上来,我背着你。”许苏然立即蹲在了地上。
林初倔强地拒绝道:“我不要你背,我就是要你心里不好受!”
“林初,你能不能别在这个时候使性子?”
“你好意思说我使性子?!”林初一下子将许苏然推倒在地,“之前是哪个神经病不吭一声地就往江里跳?还跟个犟种似的,越喊越往江里扎猛子!”
许苏然被怼得哑口无言,过了会,她轻轻拉了拉林初的裤腿:“林初,你就别和我计较了,现在除了你,我不知道还可以在谁的面前这样放肆地宣泄情绪。”她俩自小就要好,又因为同是女生的关系,所以很多时候,许苏然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第一个想到的人往往是林初。当她懵懵懂懂地发觉自己喜欢上女孩子而又不知所措的时候,是林初毫无保留地包容她,接纳她,陪她查资料,帮她克服心理恐惧。当她因为性取向的问题而萌发出国念头的时候,是林初鼓励她,支持她,替她出谋划策,制定学习计划。当她接到哥哥离世的噩耗而伤心欲绝、悲痛不已时,是林初推掉了手头上的所有工作,从国外飞回来,陪了她整整半个月。
见许苏然哭成了泪人,林初又心软得不行,她抱住许苏然的脑袋呢喃着低语:“别哭了傻瓜,我大人大量不和你计较了。”
许苏然抹干净泪,又要去背林初。
林初不肯:“你刚才过来的时候,走路都在打晃,哪里还有力气背我?”她知道许苏然往岸边游的时候耗了太多体力。
许苏然没再坚持,她也怕摔倒了连累林初。
俩人互相搀扶着,缓缓走回车里。
车子启动后,林初开了暖风,接着她又拐着脚从后备箱里找到了一条不常用的毯子塞给许苏然。
“你先用,我不要紧的。”许苏然又把毯子还给了林初。
林初没好气地睨了许苏然一眼:“你浑身都湿透了,头发还在滴着水,这叫哪门子的不要紧?”
“你不是也淋雨了吗?”许苏然执拗地拿毯子帮林初擦头发。
知道许苏然心里歉疚,林初叹了口气,也没再制止她。
等许苏然帮林初擦完头发,林初低声提醒道:“你今晚别回去了,免得叔叔阿姨看到你这幅鬼样子,心里难受。”
“好,我现在就给家里打电话。”许苏然下意识摸了下口袋,但是没摸到手机。
“用我的吧,你的可能掉进江里了。”
许苏然唔了下,接过林初的手机。
和家里通完电话,许苏然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之后就开着车去了林初的独栋小别墅。
林初比许苏然大一岁,也高一级,家里是做玻璃生意的,因为父母常年忙于工作,顾不上她,所以她在一岁多的时候就被寄养在了外公外婆家。
外公外婆又恰巧和许家同住一个小区,因而林初和许苏然自小就相识,常常一块玩耍。
而让林初认定许苏然是自己一辈子的挚友,是在三年级的时候。
那年,心地善良的外婆,因为救一个在马路上乱跑的孩子,而永远地离开了人世。
林初因为过度悲伤和难过病倒了,而且接连多日高烧不断。
许苏然担心林初,担心到连饭都吃不下,还每天都愁闷地皱着张小脸。
她因为想陪在林初身边而拒绝去学校,家里人不同意,她就撒泼打滚,各种闹腾。
最后许苏然终于如愿以偿,搬去了林初家里,她与林初同吃同睡了三个月,帮她度过了那段最难熬的日子……
回到别墅的第一时间,许苏然就翻找出医药箱,帮林初清理并包扎好了脚上的伤口。
之后,许苏然依着林初的指示,给自己找了一件干净的睡袍和一套一次性的内衣裤以及林初洗澡会用到的防水鞋套。
趁着许苏然进浴室洗澡的间隙,林初把俩人换下来的脏衣服连同鞋子全让家里的阿姨扔掉了。
俩人洗好澡,吹干头发,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两点。
伴随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许苏然坐在林初的床上,一边抽着烟一边和她说着萧婷钰怀孕的事。
林初诧异道:“她真想把孩子给生下来?”
“是,态度很坚决。”
“我以前就觉得萧婷钰这女人勇气可嘉,现在看来还真是。”萧婷钰还在上大学的时候就开始追求许伯琛,坚持不懈,风雨无阻地追了一年半才把人追到手。
俩人聊完萧婷钰,许苏然又和林初讲了江莺当年设局骗她的事。
林初一脸震惊,随后又气愤地表示要打电话骂江莺。
“算了,”许苏然连忙夺过林初的手机,“都已经分手了,我不想你再和她掰扯这些烂事。”
林初恼火地用手指戳着许苏然的脑门:“你他妈的能不能有点出息?!她都做出了那种恶心事!你还在犯蠢,还在护着她?!”一想到之前她还替江莺说话,希望许苏然慎重考虑分手的事,她就恨不能扇自己两巴掌。
“我不是护着她,我是为秦烟考虑,你这通电话打过去,江莺和秦烟铁定要闹掰。”
“你他妈的可真是圣母转世,”林初忿忿不平地踹着许苏然的大腿,“我看秦烟那狗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竟帮着江莺瞒了你那么久!”
许苏然默不作声了一会,最后又叹气道:“我能理解她的处境,她很为难,如果她当时说了这事,不仅会弄得我和江莺分手,就连她和江莺十几年的情谊也会支离破碎。”
林初听了头更大了,她一气之下就用那只没受伤的脚把许苏然踢下了床:“你他妈的倒是很会为别人考虑!”
接着,林初又一股脑地把被子和枕头都砸在了许苏然身上,冒火地数落道:“当初你给我打电话,说喝醉了,不小心和江莺滚到了一起,我那时候就劝你留个心眼,别那么单纯!结果呢!你个憨货,根本不听我的,非要上赶着去负责!”
许苏然捂着屁股,吃痛地爬起来。
等林初发泄完,许苏然才轻轻凑近:“可除了这件事,其他方面江莺也没什么对不起我的,你是知道的,交往的这两年,她一直全心全意地对我好。”
这一点林初也是认可的,所以她没有反驳。
“原本因为回国和她分手的事,我心里还挺愧疚的,现在反而轻松了不少,”许苏然又接着补充道,“更何况,我和江莺以后也不可能再复合了,现在计较那么多也没什么意义了。”
林初定定地看了许苏然两秒,随后摇头无语道:“算了,随你吧,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也懒得管你。”
许苏然本来还打算和林初说一下资助温以清上大学的事,但瞧见她一副不想理睬自己的模样,便没再多话,只默默捡起地上的被子和枕头。
“我去客房了,你也早点休息吧。”许苏然转身往外走。
林初突然出声唤住了她:“许苏然,你最近还做噩梦吗?”
许苏然脚步一顿,回眸看了林初一眼,点了点头。
林初掀开被子的一角:“要不要和我一起睡?”
许苏然没有答应。
林初若有所思地感慨道:“自从你发觉自己喜欢女人后,就不肯和我睡在一张床上了。”
“嗐,没办法,谁叫咱是君子呢。”
林初摸过一旁的兔子玩偶,不偏不倚地击中了许苏然的屁股。
许苏然弯腰拎起大白兔子,冲林初挑了挑眉:“谢了哈,今晚我和它睡。”
许苏然离开后,林初默默从抽屉里翻出来一张老照片:年幼的许苏然枕在她的臂弯里睡得很香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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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chapter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