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延在越接近院子时,心里就越紧张。gsgjipo
直念叨着最好不要碰上陆世子,结果也是真不走运,他这心里刚祈祷完,就看见了院子里那背着他们站着的人,心里一咯噔。
在望见他旁边那毛茸茸的生物时,心更是沉到了底。
陆谏的院门大门敞开着,上头写着“才子院”。
看见这三个字,张妤有些好笑,不知道陆谏选这么个文绉绉的院子时,堵不堵得慌。
不过她也不关心这些,她的院子就在一旁,离着陆谏的院子,隔着一堵墙。
张妤抬脚便想往前走,被旁边有些紧张的王管家拦了拦,脸色不自然道:“张姑娘,这院子便是咱们世子的院子了。”
说着顿了顿:“世子他脾气不太好,但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你平日里别与他犯冲就行,还有……世子身旁那只黑狗,性子有些凶,您以后见着了,躲着些。”
王延提点完,张妤面色并未有害怕,他还要再说,张妤已经抬脚走了。
他们还是惊动了院子里头的人。
或者说,没准院子里的人一直都在等她们。
阿八在张妤他们一伙人靠近的时候就察觉了,狗头立刻转了过来,冲着他们“汪汪”大叫。
连带着陆谏也一同转过身来,望见张妤时,一瞬脸色阴得厉害。
相比较他不善意的眼神,张妤更关注的是他身边那条大狗。
那是条十分高大的狗,骨架比之本朝的狗来得都更高大,那大狗全身的毛发也十分长,站起时有旁边陆谏的一半高,狗褐色的眼瞳瞅着张妤十分与他主人一般,十分不善意。
这是条凶猛的外邦狗。
张妤是记得这条狗的,印象里它好像叫“阿八”。
阿八是陆谏从小养到大的外邦狗,从前张妤第一次到是在阿八七岁时,也就是陆谏十五岁时。
那会这只阿八已经完全成年,比现在还要高上许多,快赶上小半个成年人的高度,整日里凶神恶煞的,逮谁咬谁。
除了陆谏之外,便是伺候它饭食的下人似乎都被它伤过,总之,是条恶犬。
听闻陆谏十分宠爱这只狗。
从前若是谁有事犯在他头上,他便喜欢用这只狗替他教训人,被咬者不是全身骨肉撕碎,便是半死不残。
阿八混了外邦的血统,野性比京城的狗来的凶,此刻对着张妤露出一双小尖牙,像是要发力上去咬她一口。
只有对着陆谏,它才会摇尾乞怜。
不过这会的阿八才只有一岁左右,虽然外表凶悍,但也还只是只稚嫩的小恶狗。
陆谏他眯了眯眼,牵着小恶狗出来了:“呦,这是谁呀。”
陆谏虽然年纪小,但是气势很足,加上他旁边牵着一只一看就很凶猛的狗,让跟着张妤一道来陈嬷嬷和采禾,还有一帮抬着箱子的小丫鬟们都往后缩了缩,跪下来直呼:“世子。”
王延也有些悚。
他颤巍巍的向前挪了一小步,避开那大狗,对着狗旁边的主人,一张笑脸强壮镇定道:“世子,这是张驸马的女儿,往后就住在您隔壁院子,还请世子您多担待。”
说着,使眼色想让张妤她们先过去。
陈嬷嬷刚扶着张妤想走,就听陆谏不紧不慢的道:“站住,谁准你们走的。”
他把狗绳往她们面前松了松,大狗往前挪了两爪子,一下子就堵住了张妤的前路。
王延心里暗道不好,面上仍是笑呵呵的,对着陆谏道:“世子,您这是有什么事吗?”“这张姑娘今日刚搬来,还有不少物件要收拾,不若让她们先走,您有什么事,吩咐给
小的便好。”
陆谏理都没理,直接呵道:“滚边上去!”
王延还要说,最后被陆谏一个眼神一瞅,直接闭了嘴,麻溜的滚到了边上。想起长公主的吩咐,还是站得不远,在旁边紧张的看着。
世子的脾气他是了解的,那是个天王老子都不怕的性子,他真怕出什么事。
陈嬷嬷见着王延走开就知道不好了,先一步冲到陆谏面前,跪下磕头:“世子大人,咱们姑娘往后就是您的继姐了,以后就住在您隔壁院子,若是从前有什么误会的,还请世子您大人不记小人,误要怪罪咱们姑娘。若是您真的要怪罪,那便怪罪奴婢吧。 ”
说着磕了个头。
陆谏却轻嗤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
继姐?
说什么笑话呢。
他那双桃花眼露出嘲讽,转眼就记起这个老奴就是那会帮着张妤冲自己动手的那个,一时心头火大。
想起昨日受的憋屈,陆谏觉得胸腔里宛若拱了把火在烧。那日他沐浴了三次,到现在为止,仍然觉得身上还是能闻见那股子鱼腥味。
“磕这么小声,是当小爷耳朵聋吗?!”
陈嬷嬷白着脸,“砰砰”磕起了头。
陆谏哼了一声。
半晌,突然露出一个恶劣的笑。
他猛地将阿八的绳子向着陈嬷嬷的面前松了松,让阿八整个狗身子都扑在了陈嬷嬷面前,喷出的鼻息甚至都吹动了陈嬷嬷的发丝。
陆谏力道拿捏得很好,小恶犬的狗头恰好离陈嬷嬷头顶只有几寸距离。
跪着的陈嬷嬷脸色难看的很,她感受到头顶那强烈的鼻息,猛烈的,像是下一瞬就要咬断她的脖子。
陈嬷嬷缩了缩脖子,不敢抬头,愈发用力的磕头,边磕边道:“世子恕罪!世子恕罪……”
这几下当然也没让陆谏消气,他指着阿八骂道:“真是只狗奴才,主子都没说话呢,瞎嚷嚷什么。”
陈嬷嬷这下子是再也不敢开口了,只能沉默的用力磕头,力道之大,震得旁边的张妤心也跟着猛地颤动。
她虽然外表仍旧淡定,但是手上的帕子早已被捏皱了,只是不想在陆谏面前露怯的心强撑着她平静的站着。
张妤知道,陆谏这般想踩的,是她的脸面,而陈嬷嬷会如此,也是为了她。
倒是张妤,在见到陈嬷嬷磕头的时候就忍不住了,不过在扫到她递过来,充满恳求的眼神时,还是咬着牙忍住了动作,别开了脸。
她知道,陈嬷嬷是不想她再招惹陆谏的不快。
以陈嬷嬷的想法,毕竟陆谏是世子,这府里他才是正经的主子。
若是她这几个头,能将之前姑娘的罪给磕掉了,她恨不得再多磕几个。
瞅着陈嬷嬷逐渐染红的额头,和那人丝毫未松口的神情,张妤捏着帕子的手攥紧了紧,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与恨意。
果然陆谏这人,不管幼时还是年长,都令人生厌。
这一刻周遭格外安静,陈嬷嬷磕头的声音于是愈发作响,但面前的陆谏一直专注着摸着阿八的大狗头,一句开口停下的动向也无,于是陈嬷嬷只能一直磕着。
陆谏教训了上次得罪他的奴仆,心情还不错。
然余光瞥到低头沉默的张妤时,又开始觉得不舒服起来。
他眸底闪过一丝暗光,突然一掌拍在阿八的肥屁股上。
阿八吃疼,身子瞬时往前探出半个,仰头大嚎了两声。
而这时,一直瞅着陈默默的张妤,被阿八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顿时急忙往后退了半步。
陈嬷嬷站起身时慢了点,不过还是用最快的速度扑在了她的身前,紧紧抱住她,身子有些抖。
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倒是传来那个不过她胸高的人哈哈大笑的声音。
阿八脖子上的绳子被他攥在手里,方才只是少年的顽劣心态。
陈嬷嬷见她没有受伤后,紧接着又跪了下去,磕头的力道又重了,身子也抖得厉害。
张妤的脸色非常难看,她看着陆谏那张精致白嫩的脸,却像是看见了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厉鬼,她攥紧帕子的手松了,帕子露出被揉破的边角。
脸上并没有很明显的变化,只是嘴角露出了一点笑意,不及眼底:“世子,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一件事。”
陆谏这会心情好,再次摸着阿八狗头,还有心情搭她的话:“嗯?”
张妤没在意,脸上笑的自然:“我往日里听说这狗啊,越长越跟主子像,以往是不信的,而今一看倒没觉得说错了。”
陆谏摸阿八头的动作顿下来了。
她,她说什么?!
她是说他跟狗一样?!
陆谏登时怒着一双眼睛瞪着她,夹杂着之前的旧账,让他眼底恍若有火光,他咬牙道:“你胆敢再说一遍!”
张妤是不敢的。
陆谏毕竟是长公主府真正的主子,她是个刚搬来的外人,若是不想再跟从前一样,必定不能把他得罪狠了。
她虽然厌恶他,但也知道,真硬碰硬的话,她绝对讨不了好。
于是张妤在陆谏的凶恶眼神下,瞬时就收了笑,像是被吓住了:“我是说您威武凶猛,便是养在身边的狗都比常人养的更威猛些呢。”
轻咬下唇,表情无辜,有几分委屈的样子,余光却瞥向旁边蹙眉的王延。
至少传到长公主的耳里,不是她欺负了陆谏。
因为这些,她死命克制住情绪,颤巍巍道:“之前是小女无礼在先,还请世子您不要与小女计较。”
说着,福了个身子。
陆谏是知道面前人会装的,但也没料到,她如此出乎意料的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