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您往日里污蔑我就罢了,但是这事您说起来,还真的要谢谢我。jiuzuowen”
陆谏咬牙冷笑:“给你个机会,这事小爷我怎么误会了!”
张妤停下了擦拭的动作,只露哭腔:“我前几日听说世子您院子有晦气沾身,这几日见您院子每日三更都吵闹不休,想着世子您定是被那些鬼祟作乱,才惹得没个休憩时辰。可这几日下来,我见世子您院子依旧如此,也没什么作用,阿姐我很是担忧啊!这想着想着就让阿姐我想起早些年听说的事,听说那狗血啊,最是去晦气,这才想了个法子,用这些狗血帮帮您。如此想来也算是功德一件了,可没想到世子您非但不领情,现如今还如此曲解我的好意,劈头盖脸就指责我,当真是委屈死阿姐我了。”
说着又对着旁边的采禾道:“采禾你说说,我这几日是不是为了世子绞尽脑汁,这才想到这个法子帮世子的?”
采禾不敢直视陆谏,站在张妤身后小声道:“世子,我们姑娘是真的担心您,这几日听说您院子里闹鬼,这吃的不香睡得也不安稳,整日里就想着怎么帮您,好不容易才想了这么个法子,你千万别怪我们姑娘,她真是为您好。”
陆谏第一次知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什么滋味,吃不香睡不好结果就想了个这么损他的招,可真够可以的。
“这是你的丫鬟,当然替你说话了!”陆谏又气又怒。
张妤见他脸上气怒丝毫不减,却不担心:“这主要是世子您肯不肯相信阿姐为您好的心,若是您不信的话,那么阿姐我说再多,也是无用的。”
不用说,他当然不信。
陆谏觉得,自己当真是小看这人了,这张嘴可比阿八厉害多了,黑的都能给她说白了,凉凉道:“口说无凭,若你没有证据,我凭什么信你。”
若是她拿不出来,他保管让她知道下,自己这脾气不是白长的。
这本来就是陆谏故意想的招,却不想,张妤叹了口气,一点也不慌张:“采禾,拿出来吧。”
“是。”采禾应完后,就匆匆回了屋子。
陆谏蹙起眉,瞧了瞧张妤,不知道她在搞什么名堂。
她脸上仍旧维持着抹泪的动作,瞧的他立马转开了眼,还好那边采禾很快出来了。
采禾手上捧着一堆书册,到了陆谏面前跪了下来:“世子。”
陆谏瞧着这一本本的书册,又看了眼张妤。
张妤正用帕子装模作样的抹眼角不存在的泪,道:“这都是阿姐担心世子您的证据,您自己看吧。”
陆谏蹙着眉,满眼困惑的翻了翻最上头的一本。
“其书有言:中邪者,多被污秽之气所伤,有污秽者,泼之狗血方为良效,若是还不能祛者,可插其针于居髎穴,或用其马牛之粪抹遍全身,方可。若其上法子还不能治者,则大概往日坏事做尽,以至污秽入其身,邪气入其体,恐难救治,唯有祈求上苍,保其狗命。”
陆谏的手僵了僵,张妤还适时补充道:“阿姐这几日就一直在专研这个,这些都是阿姐看了许久,觉得最有效的法子了,若是世子觉得院子污秽还重的话,不若阿姐再给你试试其他的法子?”
陆谏的脸也黑了。
“虽说其他的法子冒险了些,但是污秽之气不除,确实难以安心,万一再伤及了世子您的身体,那恐怕就……所以阿姐觉得,世子您要不还是先忍忍吧,等阿姐再找个日子,去找找哪里有牛粪,这样……”
“够了!”
陆谏瞪了瞪她,一把将书扔回了采禾身上。
“什么狗屁文书。”
他不知道张妤哪找来的这么些个胡说八道的册子,但是看得出来,她准备的很充分,至少明面上是看不出来有什么过错的。
怎么看,都像是个为了他,病急乱投医的“好阿姐”。
他看着幸灾乐祸的张妤,好半天,才将嘴里的那句粗话吞了回去,挤出一句:“如此说来,小爷我倒是要感激你咯?”
他就没碰见过她这么颠倒黑白的,三两句话说得自己什么错都没有,还为他办了件大好事,就连最后,也要拐着弯占他便宜。
陆谏话里是讽意,张妤却装作听不出其中含义,十分委屈的点头:“感激倒不用了,只要世子您往后不要将阿姐当成坏人,阿姐便心满意足了。”
陆谏这边气过头了,反而还笑了几声。
他原本体谅她是个姑娘,姑娘家嘛,吓一吓就好了,这会觉得自己是真的小看了这人了,这哪是个正经的姑娘家,怕是男子,都没她胆子大的吧。
敢在他院子里泼狗血。
他屈了屈指,有些烦躁。
本来这次陆谏是打算带着小厮好好闹一番的,但是现在被张妤这么一搞——
他看了看周遭那些丫鬟小厮,又看了看一副柔弱模样,一直“为他好”的张妤,好像怎么看都是他在欺负一个姑娘。
可就这样走了,陆谏又觉得不甘心。
想想院子里那一股子臭味,他更觉得一股恶气在胸口难出。
旁边的小厮们见他不开口,也都愣愣的。
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不知道现今到底是撤呢还是上呢。
“世子若是还不信的话,不若将长公主叫来评评理。”
张妤说这话时,从帕子的眼角观察着陆谏的行为,果真如上次一样,听她这句话说完,陆谏的脸上连嘲讽的笑都没了,嘴角耷拉下来,便是周身的气也沉了下来。
他眼睫弧度十分长,在白嫩的脸上划下阴影,精巧的下巴绷得很直。
她心里嘀咕陆谏跟长公主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边面上还是委屈的样子,三言两语不离长公主。
“世子觉得我有意,可真是伤阿姐的心。昨日长公主还让阿姐我与你好好相处呢,今天这就闹了事,全都怪我,惹世子您气了。”说着招了采禾,“采禾你去请长公主来吧,就说你家姑娘我惹世子生气了,要在她面前给世子陪个不是。”
说到要招长公主过来时,陆谏的面色已经沉的不能再沉了。
这下子张妤更加确信心中的猜测,陆谏果真与长公主之间有嫌隙,不然的话,怎会一听长公主名字,就变了脸色。
采禾出了门,门外言清适时走了进来,有些着急的样子:“世子,阿八突然间疯叫的厉害,在院子里头乱咬人,还请您回院子瞧瞧。”
陆谏没动。
再之后,张妤以为他要做什么的时候,他竟然只是转身走了,后头本跟着他进来的小厮一见如此,立刻全都退了出去。
他来的气势汹汹,走时却过于突然,便是张妤都没料到,让她抹泪的动作都愣了愣。
而后,门外没走远的采禾回来了:“姑娘?”
张妤没说别的,只点了点头,对她道:“关门吧。”
采禾一脸莫名的“哦”了声,关好了门。
等院子里其他人都散了后,张妤也不再做哭诉的样子:“方才写那书册的先生,赏。”
这下子,终归可以睡个安静的觉了吧。
陆谏砸完第五个花瓶的时候,终于冷静下来。
虽然小脸上还有残留着气愤之色,但也不跳脚了。
下人们全都瑟缩的跪在地上,没人敢开口说一句,便是平日里嚣张的阿八,此刻也只敢缩在他脚边“呜咽”一声。
阿八已经被人清洗干净了,但毛发上,还是有股子隐隐的腥臭,一闻见这个味,陆谏好不容易平静下去的脸色又有了复发的苗头。
想及那人,他就觉得心情烦躁。
瞅见这状况,站在他最近的言清赶忙将他旁边第六个瓶子递过去。
言清心里还暗自庆幸,还好自己之前有先见之明,前几日就让人将房里皇上赐下的物件收起来了,不然的话要是世子生气摔坏了,倒霉的可就是他们这些伺候的奴才们了。
陆世子只扫了他一眼,没砸。
言清讪讪的放了回去。
自隔壁搬过来后,自家世子脾气涨了不少。
言清有些头疼,隐隐觉得,世子往后的脾气怕是会更不好。
他虽然脑袋瓜子不太聪明,但还是意料到了隔壁院张姑娘的不同,至少从前从来没有人敢如此惹世子生气过,更不可思议的是,惹完了还能完好无损的活着。
他一时倒有些佩服那张姑娘了。
陆谏心里有口气,这股子气从见张妤那会就有了,但是直到现在这股气还未平息下去,这是十分少见的。
他其实可以有更狠的法子的,但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并没有用。
或许是不想对一个姑娘那么凶残,又或者是心里头那一点莫名其妙的傲气,不想跟一个见识短浅的姑娘家计较,很难说清,但确实使得他的心情越发烦躁。
他磨了磨牙,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转手摸了摸缩在脚边的狗头。
“世子,这事咱们要不要,跟皇上说说?”
言清只是试探,府里的那一位他不敢提,于是只能说皇上。毕竟世子若是真气的话,告到皇上面前,还不是三两下就能解决的。
但他没想到一出口,就遭到了世子凌厉的目光,那双漂亮眼珠子,锐利森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