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计呆住,他没想到木桌居然因为承受不住碎了。
胡山摸了把脸,讪讪道:“不愧是千年槐木。”
树枝掉在地上,重物落地震得房间里的东西都随之抖了起来。
钟羽带上特制手套,这还是她祖母传下给她的东西。手套薄如蝉翼,和皮肤紧紧贴合别无二般。
她顺着纹路一路滑向顶端,树枝尖尖上带着几片嫩黄的小叶,阴冷的黑气源源不断地散出。
“这是五千年的槐木。”
五千年!
钟羽话音落下,裴计和胡山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惊讶。
“槐山就这么轻易地给了你?”
“槐山修炼了五千年才到元婴?”
两人同时出声。
哎呦。
裴计捂着脑袋,钟奶奶给了他一个爆栗,“草木难生灵智,槐木五千年可不代表槐山就修炼了五千年。”
“而且生出灵智的草木的修炼速度远远超过人族。”
想到这钟羽狐疑地问道:“槐山当真没提出什么要求?”她担心裴计背着他们签订了什么条约。
“槐山姥姥听我闻来意后只说了一句话便把槐木给了我。”
“什么话?”
胡山皱起眉头,虽然槐山从未主动伤过人也不以人族为食,但谁也不能保证他不会对人族下手。
他和裴计都清楚,槐山立下的契约有不少漏洞可钻。
“好像是就当还你们老祖宗的情。”
老祖宗!
胡山和钟羽恍然大悟,难怪槐山会轻易给出本体树枝。
裴计只是随意找了个借口,没想到两人当了真,他想起自己曾经听村民们闲聊,他们说因为有老祖宗在槐山才不敢吃人。
他当时只以为是玩笑话,毕竟若是哭**的老祖宗还在,哭**何至于沦落到被槐树林包围,连出村口都要战战兢兢。
没想到两者间真的有联系。
见裴计好奇,钟奶奶也不藏着掖着,这又不是不可说的辛秘。
她道:“这都是祖祖辈辈一代代传下来的口信。”
“村里的人死后都会被埋在村子后边的林子里,有元婴期的大能也有练气期的修士,坟墓多了,死气也多了。”
“后来槐山来了,槐树属阴他借着墓地里的死气修炼,每到夜晚,阴风就会吹过槐树林,槐树叶沙沙作响似人在哭泣,村子也因此改名叫哭**。”
“原来如此。”
裴计配合地点头。
然而对于钟奶奶的话,他却是持怀疑态度。并非怀疑钟奶奶骗他,而是怀疑钟奶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故事出了差错。
首先要给一座村子改名十分不易,别看哭**是个鸟不拉屎的偏远村庄,实际上人族所存村庄皆被记录在册,而且会有专门的机构去预测村庄的未来。
因此村庄的名称便是重中之重,像哭**这种名字大概率是不能通过的,除非名称带有特殊含义。
哭鬼,哭鬼。一道灵光闪过,裴计似有所感却抓不住重点,只能看着灵光逝去。
抚摸着槐木,钟羽感叹道“老祖宗,钟家终于能够举行一场真正的问灵仪式。”
“对了,钟奶奶,您知道风棱的母亲吗?”
裴计突然想起下午的异常。
“小安?”
提起安心水,钟奶奶的脸上出现忧愁,“这也是个可怜的女人,年纪轻轻丈夫就去世了。”
裴计把下午发生的事告诉钟奶奶,钟奶奶不止是村里的郎中,夫子,更是担着社区大妈的职位,家长里短的大小事都可以找她调解。
显然钟羽比裴计更适合处理这件事。
“怎会如此?”
听完裴计的话,钟奶奶皱起眉头,她和安心水相处更久,对她的性格也更加了解。
小安不像会被轻易打到的人。
别看安心水外表柔柔弱弱,钟羽清楚,安心水就像她的名字,如水一般至柔至刚。
可小裴也不会骗人,最终钟羽拍板道:“既然如此,明天我去看看小安,天晚了,都去睡吧。”
也不去管狼藉的地面,将槐木放进特质的盒子中后三人纷纷离开。
一夜好眠。
*
槐林中心
槐山体内的天雷之力消失殆尽,雷击所造成的伤痕被一股陌生又温暖的力量慢慢修复着。
老槐树枝叶舒展,尽情地吸收月之精华。
槐山感受身体的状况,脸上露出了然的微笑,
果真如此!
难怪他疗伤许久却不见伤口好转,原来只要大人不同意,天雷之力就会一直破坏伤口,使其无法愈合。
草木化形时会挨上八十一道天雷,九死一生,槐山侥幸活下来,对天雷的印象可谓十分深刻,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恐惧。
虽说人族势微,但也只是在大体环境下。
人族的顶尖大能斩杀一个元婴期的小妖不过动动手指的功夫,更何况这种能借用天地力量的大能。
幸好他求饶及时,否则离魂飞魄散也不远了。
如裴计所想,被迫立下契约,槐山自然有报复心,考虑到契约和裴计存在,槐山只弄出点小打小闹。
随着时间过去,他发现自己无法驱逐体内的雷电之力,躯干处的伤口依旧凌利,槐山这才明白自己到底招惹了什么。
活了五千多年,槐山却没有对生活失去乐趣,反而更加恐惧死亡,所以即使再见到不过筑基期的裴计时也不敢放松警惕。
他知道有些人族大能就喜欢装作小修士去考验人心,更记得裴计这张在他心里与天雷并肩的脸。
这才是槐山态度突变的真正原因。
当然,如果裴计知道槐山的想法一定会翻个白眼,再道:“脑补是病,得治。”
*
又过去几天,裴计带着学生们差点玩疯了。问灵仪式定在明天,面对这种大事学堂早早地就放了假好给各家各户有准备的时间。
大树下,一老一少相对而坐。
裴计摆下一子,黑白棋子分布于棋盘各处,白子占据大半江山围猎黑棋,大开大合之势使黑子如笼中之兽寸步难行,饶是不下棋的人看上一眼也知道黑棋输了。
看着棋盘,胡山郁闷不已,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当初还是他教的裴计下棋,现在倒好让他这个“师父”脸面何存。
“不玩了,不玩了,你钟奶奶找我。”
胡山开始耍赖试图逃避输掉的惩罚,小老头理直气壮地借着借口溜了。
裴计简直哭笑不得,看来暗搓搓的放水不太行,下次得光明正大点。
他拾起一枚黑子放在棋盘一处不显眼的角落上,黑白形势瞬间变化,黑子反而成了包围之人。
又一白子落下,形式再次反转,黑白两棋同占半壁江山。裴计一个人左右手玩得不亦乐乎,黑白棋子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了谁。
日已三竿,光线晃得刺眼。
裴计收走棋盘,最终还是白棋赢了一子。
他没回院子,反而与之背道而驰。
风棱家在村里内部较为偏僻的地方,自上次一遇,裴计后来再见安心水时她已经恢复正常,钟奶奶也去寻过,没发现什么异常。
只道是丈夫突然去世无法接受,现在已经从阴霾中走了出来。
“裴老师,您来了,我马上就好。”
风棱撸起袖子正在擦碗。
问灵仪式前需要长辈疏通筋脉,风棱父亲去世,母亲又是个没有灵根的普通人,裴计便自告奋勇地接下这一活计。
疏通筋脉并不费力,裴计以指抵住风棱眉心,灵气进入眉心一点点冲刷着小姑娘体内的杂质,黑色污垢从毛孔处排除,风棱成了个小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