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里坐不下两支探险队,村里就想办法在祠堂外的空旷位置摆了十几桌。
李富贵带着队伍姗姗来迟,白彩站在李糖糖身后,对着大包小包行来的队伍满是好奇。
“糖糖,他们东西真多。”
第一支探险队就是来提前踩点的,带的东西需要自己出钱出力,自然是装备稀缺,人力低弱。
这第二支正编队就不一样,拿观家的薪资,配的装备都是国外运回来的。
李富贵带着女人走到村长面前,笑意满满地介绍,“这是我们村的村长。”
女人摆着一张臭脸,施舍般的看了老妪一眼,“正编探险队,观芳。”
沈素手肘捅了捅旁边的观斯南,小声地说,“观芳,跟你一个姓也。”
观斯南没出声,看向高傲的像个孔雀的女人,眼中一丝厌恶冷漠悄然划过。
观芳嫌弃地打量着门口摆的桌席,看着菜色不错,桌布却是薄薄的一层白色塑料膜,这一坐下去直接就掉身价。
“你们吃吧,我的房间是哪个,带我去休息。”观芳直接不给面子地打发了村长。
老妪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作为一村之长,什么人没见过,瞬间就能恢复情绪,浑浊的眼神示意李富贵带观芳进祠堂。
观芳路过门口时,轻蔑的眼神扫过众人,无意落到一旁笔直站着,气质清冷矜贵的观斯南身上,眼神轻微地变了变。
没作声,仰头冷哼一声,倨傲地迈腿进了祠堂。
当然,细枝末节的眼神变化就站前面的沈素观察到,眉心蹙了蹙,这女人跟观斯南认识?
楚天跟正编队的几个队员认识,刚一见面就互相捶了捶肩膀,笑着勾肩搭背地交谈。
下午李富贵带着新到的探险队在村里逛,一群人拿着些看不懂的高科技机器到处走。
观芳换了一身修身的红裙,身材火辣,样貌姣好妩媚,路过的村民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观芳拿着一把贝壳骨扇,没好气地扇着风,带有浓郁香水的气味在空气流窜,引人痴迷。
“你们这小山村还真是没见过世面。”
李富贵听到她抱怨嫌弃的语气,笑着道:“观小姐说的是,我们村里交通闭塞,基本不出村,外头的世界多精彩,我们也是无从得知的。”
探险队走到村口,对这棵歪脖子槐树挺感兴趣。
观芳围着槐树转了转,仔细看了看镂空的庙宇,觉得有点好笑,“你们这村真奇怪,槐树里面雕庙宇,跟个墓碑似的,这里面供奉的是哪路神仙?”
“当然是送子、送子菩萨......”李富贵躬身,笑着想指庙宇里头的送子菩萨,定眼一看,大感不妙!孤零零的贡品和三柱快燃完的香外,佛像早就不见了踪迹。
供奉的送子菩萨不见了!
观芳看出李富贵脸色不太好,态度随意的睥睨着空荡荡庙宇,淡定总结,“你们这供奉工作做的很不到位呢。”
村里供奉的佛像不见了,李富贵哪里还有继续接待的心思,匆匆找了个村民给观芳引路后就如风般跑走。
观芳晃了晃骨扇,余光扫了一眼满脸痴汉状的村民,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弧度。
李富贵匆匆赶到祠堂,也不管跟村长在谈事情的沈素等人,几步踏入门槛,走到村长身边低头说了下村口的事情。
村长听完,面露凝重。
沈素平静的喝着茶,丝毫不在意突然沉郁下来的气氛。
“不好意思各位,我们失陪一下。”
李富贵跟几人抱歉了一声,带着村长去了后院。
沈素知道一时半会儿谈不了什么事情,索性站起身出了祠堂。
白彩跟李糖糖很有眼力见的跟着出门。
沈素来到村里唯一没有挂灯笼的那间屋,观斯南和楚天正站在门口。
“来了?”
沈素与憨厚相貌的楚天对视一样,见他点头,沈素伸手推开门,迈步进去。
来过两次的屋里除了家具多了一个坐在楼梯上的孕妇。
阿秀的脸跟名字一样,秀气。
她憔悴疲惫的眼神落在率先进来的沈素身上,白雾中的娇小身影让她沉寂的眼眸中有了一抹微弱的光亮。
“沈小姐,您、您说找到我姐、姐姐了?”
沈素微微扬起头,看向二楼依旧烛光摇曳的纸窗,垂下眼皮,朝阿秀笑了笑,“嗯,找到你姐姐了、晓兰对吗?”
阿秀点头如捣蒜,笑着的眼中泛着泪光。
几人进屋,楚天和李糖糖自觉关上门,站在不远处观察情况。
观斯南默默地拉过一把椅子在沈素身后。
“我可以让你见你姐姐一面。”沈素随性且信任地往后一坐,任由观斯南站在她身后如同保镖的守护者,“不过、你要告诉我们,你们村孕妇怀孕的秘密。”
阿秀听到沈素的要求,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泛红的眼眶脆弱娇弱,很想让人上前抱抱她,安慰她。
沈素也不在意她这会儿的沉默,就一直等着,抬起手,看了看无名指上朴素的戒圈。
阿秀眼角垂下一滴热泪,阴冷的风吹在脸上,不过几秒眼泪就风干消逝。
“好,只要我见到姐姐,我就告诉你们。”
沈素对她的松口识趣还算满意,掏出燃烧过半的红烛点燃。
窜高的火苗中隐隐有丝青烟上升,与屋外隔绝的白雾相似。
倏然,三道红衣女鬼的身影出现。
阿秀被吓得尖叫出声,脸色顿时煞白。
沈素往前倾身,右手抵在凉薄的唇瓣上,嘘了一声,而后冷漠自然,旁若无人的发出试探。
“阿秀,你不是想见姐姐吗?喏,你看,这不是你姐姐吗?”
阿秀一手蒙着眼,一手抚着自己的大肚子。
听到耳边宛若一罐打破的蜜桃罐子,露出满是沁满蜜桃味的糖水般甜软的声音,平缓一下惊吓而杂乱跳动的心脏,慢慢放下蒙着眼的手。
眼前三个脸色青白,黑丝垂落的红衣女鬼就静静站在半空,悬浮的红绣鞋一晃一晃,扎眼诡谲。
阿秀胆怯的眼眸小心地抬望,与其中一个流下血泪的女鬼对望间,眼中蓄满的水光蔓延溢出,一滴滴的热泪浸湿脸庞。
“姐、姐姐。”
随着沙哑的一声呼喊,思念如同一条隔着千山万水,阴阳两界的牵引红线,将亲人的之间的血缘牢牢系上。
女鬼猛然朝着坐在楼梯上的孕妇飞去。
站在门口的楚天刚要出手,就先被一旁的李糖糖拽住手臂。
楚天侧目看去,风情万种的女人正对他蹙眉摇头。
扑上去的女鬼并没有攻击阿秀,而是拥抱着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妹妹。
若有似无的唱戏声在屋中又开始悠扬哼唱。
哀怨的曲调这一刻似乎能让人听出其中的酣畅回忆和失而复得的思念心绪。
女鬼陪着阿秀哭了一会儿,直到阿秀的情绪渐渐平息回缓,沈素才轻声开口,“你的要求我已经做到了,该履行我的要求了。”
阿秀乖巧地看了眼陪着她的姐姐,轻轻地触碰着姐姐冰凉僵硬的手,“我们村子是个生育为主的村子,崇尚多子多福......”
自从靠着雾山有了口粮吃食,信息闭塞的村子变得贪婪懒惰,不想靠着苦力过活,又想要流淌自己血脉的新生命诞生。
于是在发现山中神庙之后,村里开始繁殖播种。
村里男多女少,妙龄又有生育能力的女人更是少之又少。
晓兰和阿秀是村里买来的一对姐妹,在她们之前还有一个叫阿柳的女人,她是雾村在村外买回的第一个女人。
有了第一次的成功,雾村的村民便靠着从雾山弄下来的一些珍贵药材外出换物,以昂贵稀有的药材换取一些被拐卖,被遗弃的女人。
如此一来,村里买回来的女人上了雾山后都有了身孕,一次次的生产让生命得以延续。
平静总会被风浪打破。
阿秀姐姐被村长王富贵的儿子看上,谁都知道村长家的儿子是一脉单传,可这传的是一个傻子。
晓兰知晓命运的的不公,可却不敢与命运对抗。
她选择嫁给村长家,想要靠村长儿媳妇的身份保护年幼的妹妹,让不公的命运远离她单纯的妹妹。
因为村里开始供奉送子菩萨,晓兰按照村长的要求在新婚前一夜上了雾山,住进了神庙。
阿秀说话间,痛苦悔恨的眼神一直在垂着血泪的女鬼身上,她咬牙切齿的哭着说,“雾山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雾仙!没有什么送子菩萨!那些都是狗屁!!!!”
她激动地站起来,因为愤怒鼓胀的眼眶比恶鬼还有凶恶,“这里的人都是畜生!他们都该死!”
众人看着她如同被怨恨裹挟,绝望窒息的咆哮,没有安慰。
阿秀缓缓地松开女鬼的手,一步步走下楼梯,“我放心不下姐姐一个人上山,我跟着姐姐上了山,偷偷地躲在神庙外面。”
“我以为姐姐只是跪下虔诚祈愿就能有孩子,在这个村子有了孩子,就有了保命的机会,可是山上的神庙就是个幌子!是这些畜生为了满足自己□□的骗局!!”
“姐姐在神庙住下的午夜,山下的村民来了神庙,他们赤膊裸/体,在神庙中凌辱了姐姐,整夜的雨一直在下,我想去救姐姐,可跟着上山的阿柳姐姐发现了我,把我拉下了山。”
阿秀泪流满面,无助地滑坐在地上,肚子宛如揣着的大西瓜,让她身体笨重单薄,仿佛下一秒就能瓜裂肉散,七零八落。
“我等了很久很久,天亮了,大雨停了,我躲在祠堂里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我看着他们下山时说说笑笑,吃了灵丹妙药的嗜味满足,让我恨!恨不得把他们挫骨扬灰!!我恨不得他们所有人都去死!!”
阿秀仰头看着破洞屋顶泄下的天光,眼神涣散。
记忆中,一脸疲惫,笑得苦涩的姐姐下了山。
她抚摸着自己的脑袋,柔声的说:“小秀儿,你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