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单箭头了好多年 第2章 舔狗的第二天

蒋觅白还是他半个月前见到的样子。

高挑，纤细，好看。

可怪异的是现在明明是冬天，蒋觅白却身着一件白衬衣，外套一件咖色的毛衣，看起来异常的单薄。

……但这衣服看起来有些眼熟。

他在葬礼上看见过。

思及至此，陆见昼搭在门把手上的手更是因为震惊和恐惧而变得冰凉，说真的他现在半边身子都麻了，急速的心跳声令他的耳膜突突的疼，而且他想自己的脸色估计和白墙差不多一个色。

“蒋、蒋觅白、白……？”

隔着防盗门哆哆嗦嗦盯了眼前人半晌，陆见昼这才没什么出息的抖着嘴唇小声询问，语中充满了不确定。若不是他还抓着门把手，想必已经没出息的瘫在地上吐魂飞升了。毕竟他今天刚参加了蒋觅白的葬礼，他很清楚眼前这个人早就被火化并装进了那小小的盒子里才对。

“是我，怎么了？”

然而蒋觅白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他奇怪的看着面色惨白的陆见昼，似乎不明白自己的好友为何会摆出这样的神情，紧接着他想到了什么，表情更是无奈，“陆子，你不会又看恐怖片了吧。”

“……怎么可能？当然没有。”

陆见昼条件反射否认，试图咽下一口唾液润润干涩的喉咙，却发现自己下的连唾液都不分泌了。

说来也是奇怪，他这人胆小的很，但偏偏爱看恐怖电影写恐怖小说来自虐，“不是，蒋觅白你怎么可能会在这儿？你是人是鬼？等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我在做梦？”

一连串的发问令站在门外的蒋觅白蹙起眉，他垂眼瞥向了紧锁的防盗门，接着舒展眉头好脾气的道，“陆子你是不是睡糊涂了？先开开门，我妈给你炖了鸽子汤让我给你送过来。”

可陆见昼却突然红了眼，他的耳边嗡嗡作响，恐惧犹如风暴过境般很快消失，随之而来的是足以麻痹心脏的紧张和期待，于是他冷不丁的探出发冷的手臂穿过铁栅栏，手指一下子就碰到了蒋觅白的侧脸。

对方的脸颊有些凉，却也是热的。

蒋觅白他没死。

他没有被车撞死。

他没有残缺不全的躺在停尸床上。

“陆子你先开门，你这怎么和监狱探监一样——”

蒋觅白倒是没有躲开对方的手，他一贯温和的表情在此刻变得更加温柔，语气也带着开玩笑的成分。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完，陆见昼的手便忽的缩了回去，紧接着伴随着咔嚓的开锁声，防盗门被猛地拉开，陆见昼却毫无预兆的迎面给了他的肩膀一锤，那力道之大竟然他倒退了一步才堪堪站稳。

最后有点发愣的蒋觅白听见陆见昼低声道了句对不起，然后便冲过来一把将他抱住，哽咽了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陆子？”

蒋觅白沉默了几秒，他感受到了对方温热的鼻息，接着他拎着保温盒的手一动，随后黑色的眼望着陆见昼后颈处的小痣，这才语带疑惑的开了口。他没有拿鸽子汤的左臂同样抱住了陆见昼颤抖着的身躯，接着轻缓的拍了拍他的后背，“你怎么了？”

“……我果然是在做梦！大白你没死真是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陆见昼抱着蒋觅白的肩膀，一人哭的眼泪鼻涕混作一团，自然没工夫注意到蒋觅白拍着他后背的手停了下来。

“……我怎么会死？”

蒋觅白忽视了脑中响起的尖叫声，随后敛下心神笑了笑，手却滑向了对方的后颈。

“我当然不会死。”

他的视线不知落在了何处，声音渐轻也带着些莫名的冷意，尾音很快便消弭在了空气里。

而哭的稀里哗啦没个大人样的陆见昼也没听清楚蒋觅白到底说了什么，他吸了吸鼻子缓过神来，只觉脖子后头一片冰凉，同时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越界了。

蒋觅白现在可是个弯的，而且还有对象，他只能作为朋友陪伴在他的身边。

陆见昼心里这么想，哪怕再不舒服也爽快的松开了环着对方肩膀的手。

然而他刚想抬头说句什么，可脖子后的压力却让他一瞬间没和蒋觅白拉开距离。

“大白？”

鼻梁磕在对方锁骨上的他有点尴尬的问道，然而话音刚落蒋觅白便撤开了摁着他脖子的手。

“我靠，大白你手也忒凉了。”

陆见昼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他现在还没从‘暗恋的人竟然死而复生’的这种情绪里挣脱出来。他抬手摸了摸自己发冷的脖子，随后老妈子的属性再次开启，他单手揽住蒋觅白的肩膀将对方往屋里带，“快进来快进来，别再冻着了。”

这话陆见昼说的倒也没错，蒋觅白小的时候体质偏弱，不是发烧就是胃疼，这可让蒋姨发愁了好久。

“被我妈赶的急，外套也忘拿了。”

进到暖烘烘的房间里后，换下拖鞋的蒋觅白神态自然的环视了一周，见这里的一切还是记忆中的样子，便将保温壶放在了茶几上，“我看陆子你才是她的亲儿子。”

“那肯定的，蒋姨可疼我了。”

陆见昼一听这话便乐开了花，他嬉皮笑脸的合上门，接着屁颠屁颠的帮蒋觅白灌了个暖水袋塞进了对方的手里。紧接着他跑到厨房的里，打开冰箱从保鲜层内摆着的一堆草莓、提子和蓝莓里挑了几盒日期最新鲜的。

“大白你先坐会儿，桌上有热水你自己倒！”

他撕开保鲜膜将草莓和提子倒入了洗菜池里，接着一边提高了嗓门喊一边拧开水龙头洗水果。这些东西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因为蒋觅白偶尔会来他这边儿坐坐，而对方最爱吃的水果就是提子和草莓。虽然现在是冬天早就过了水果可口的季节，但陆见昼却花了很多功夫找了不少果农，求爷爷告奶奶，最终才勉强让果农同意培育点反季水果。

亏着陆见昼自己存了些小钱，倒是够供着蒋觅白这尊大佛了。

唉，这么一想他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舔狗。

也不怪秦屿成天怼他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可不是吗，到了最后他还真是啥都没捞着。

清洗着水果的陆见昼对自己也是万分无语，可他死活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天知道他为了不让蒋觅白发现他对他的感情，他花了多大的力气隐藏自己的心思。

将一颗烂了的草莓挑出来塞进嘴里，陆见昼也懒得再想更多。

事实上他是不敢再想，因为今晚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易碎的梦。

他害怕自己转身出去，面对的将会是空荡无人的客厅。

而在客厅里的蒋觅白也没有为自己倒一杯热水驱散寒气，他面上一直保持着不变的微笑，就像是一张栩栩如生的人.皮面具。他垂下视线盯着自己僵硬发麻的手中所握着的暖水袋，心中的郁气这才消散大半。须臾，他听着厨房内传来的水流声，便起身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系统，你确定我在这个世界原本的人设是这样的？】

他抱着热水袋倚靠在门框上，安静的看着陆见昼的背影问道。

【系统：确定确定确定，我都跟你说八百遍了蒋觅白！温柔斯文！温柔斯文！你别给我摆上一个世界那种疯狗的样子好吗？！】

【是吗。可我快忍不住了。】

蒋觅白脸上的表情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温柔，而是变得有些异样的扭曲，他目光沉沉地望着陆见昼的后脑，随后他费力的捏住暖水袋的一脚，热意温暖了他那被冻僵的手指，恢复知觉的麻痒感同**一起，像是海潮一般一波又一波的往上涌来。

【系统：忍不住也得忍，之前的任务对象给你戴绿帽子你都忍了，为了陆见昼你怎么就忍不了？再说你用掉了所有的积分回到这里，就是为了伤害他的？而且我劝你快点把其他副本世界背的那些人设放下来。这里你可只是个普通人，不是将军也不是总裁，更不是门派师尊。】

“……”

【……知道了。】

蒋觅白无声的呼出一口浊气，但心里却讥诮的想那能一样吗？

长久以来他兢兢业业的扮演着男二的角色，而碍于各个世界的人物设定，就算主角受把他给宰了或者绿了，他也得笑着说爱他又或者像变态狂一样将对方囚禁，最后死在或输在真正的主角攻手里。不过这时候他却舍不得移开视线，他贪婪地注视着对方熟悉的身影，如同系统所说的那样勉强控制住了自己发疯似的思念。

因为陆见昼他不一样啊。

然而系统的声音却带着点儿无语和警告。

【系统：？？你知道个球，要不是我拦着你，刚才在门外头你不得把陆见昼给活吃了！？】

系统见蒋觅白沉默，激烈的语气和缓下来。

【系统：……我知道你不容易，但你好歹也是个排在榜上的任务执行者啊。既然你想得偿所愿，就要先好好装下去。一定记住福利世界的规则，同时把该完成的任务完成，千万别像之前那样出岔子了。】

系统说完这句话后叹了口气。它也不明白蒋觅白当初救主角受-郁南的时候为什么会被货车碾死，因为按照剧本来讲，他只会双腿残疾，接着继续扮演男二的角色掺和进主角攻和主角受的感情里才对。但起初系统没太在意这件事，因为即使任务失败，它依旧可以将蒋觅白的灵魂投入到这个世界的其他躯壳中继续完成任务。

但由于蒋觅白当时的精神状态实在太差，加之小世界内的时间流速和它们空间的流速不同，系统便带着蒋觅白去了其他小世界做任务。而直到蒋觅白先提起这事，系统也才想起来这个唯一任务失败了的小世界。

可等它想要将蒋觅白的灵魂投入进去，却震惊的发现这个小世界竟然没有一具能承载蒋觅白灵魂的躯壳，这是它带以前的那些任务执行者时完全没遇到的事情。这件事它也不敢跟自己的同事沟通，因为它们系统之间的竞争非常激烈，它若是被抓到把柄，那么一点晋升的机会都没有了。也更别提上报，毕竟这个小世界最开始就是它出了差错——它过早的将蒋觅白投放到了这个世界，早了将近十多年。

正当它抓耳挠腮的想着该怎么办的时候，愈发沉郁的蒋觅白却提出愿意用所有的积分逆转他曾经死亡的剧情——这是任务执行者的一项福利。

但说是福利，其实几乎也没人愿意这么干。

谁会花费上千的积分，就为了回到一个曾被人虐了千百遍不止的且限制颇多的世界？

但系统却知道，人类是重视感情的生物，它想起蒋觅白在其他任务世界总会问起陆见昼这个NPC的时候，便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它忍不住问，“你想清楚了吗？”

它清算了一遍蒋觅白的积分，将将够用。但如果用掉，那么他之前做的那些任务可就都白费了，而且在逆转了死亡结局的福利世界里，它给予不了任何的帮助。

“想清了。”

浩若星空的空间内，它听见那黑发青年的淡声说道。

···

····

【我知道，但为什么陆子会记得我死了？】

蒋觅白垂下眼帘看着暖水袋上的图案在心里问道，他突然想起自己在某个古代世界里，自己曾询问过这个世界推演出来的结局——陆见昼会和他的室友秦屿在一起。当时他知道之后，险些将新的任务对象——一个敌国的军.妓给活活掐死。

【系统：我现在也在奇怪这个，但其他人对你车祸死亡的记忆已经被我篡改。这个陆见昼或许也有着特殊的地方···也难怪你会爱上这样一个NPC。】

【……他不是NPC，你说话注意点儿。】

蒋觅白的神色一冷，掩住的戾气忽的从心底冒出。

【系统：好好好，你别生气。你好好的完成任务就行。至于陆见昼那些记忆，我回头想个办法修改或者圆起来。】

系统也不愿再多说什么，它和蒋觅白算是各取所需——但说到底它才是立于上位的剥削者。再者对方确实优秀，是很难遇到的任务执行者——比起以前它手底下的那些彻底死亡的任务执行者来说。而且任务执行者会碰上感情相关的问题也算是常见的事情，毕竟演戏也会有入戏太深的时候，不过像蒋觅白这么疯的还是头一个——在他真的想把仙侠世界的主角受弄死的时候，它着实是被吓出了一身的虚拟汗。

很简单，因为如果主角受提前死亡世界崩坏，那么它和蒋觅白都得完蛋。

【不用修改他的记忆。】

而蒋觅白却拒绝了系统的提议。他盯着陆见昼的背影，嘴角缓缓拉开一个笑容。

他如果记得，那就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