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常理来说,两个正常人互相打气着做一件事,续航可以长一点。但如果两个人都是摆烂人,就不能用常理来看了,他们只会互相降低士气。
顾吟歌气喘吁吁把自己扔在树干上靠着,半耷眼皮,声音都变小不少:“走了这么久,没瞧见人,也没瞧见灵珀。”
林雁找了个石头坐下,托腮闷声道:“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这地方啊……”顾吟歌吐了口气,缓缓道,“叫灌湘境,没什么特殊的。离世甚远,没有人来,门中仙祖路过此地,觉得不错,就拿来做每年为难新人的历练秘境了。”
林雁一愣,问道:“原来秘境是现实存在的地方吗?”
“看情况吧!”顾吟歌眉头一蹙,突然意识到就地给小师妹进行科普既能休息又不算带坏小师妹,立时眉飞色舞、滔滔不绝起来。
“有的是曾经存在过的地界,在被彻底摧毁前,由门中仙祖用秘法保存下来,制成幻象秘境,这种秘境一般会被仙长们人为捏一些妖魔鬼怪进去,难度很高,听说入门五年后要去幻象秘境试炼;还有的是一些禁忌之地,被前辈们封印,这也算秘境,但一般没人进去,有些道行高的仙长可能进去弄点珍稀奇物用来炼丹炼器;再就是现在所在的秘境了,咱们可是人真切地到了这个地方,靠千里门进来,再靠它回去……原则上这不该叫秘境,但因为实在是太偏太远没有什么人,所以也被划入秘境了。”
林雁听罢,警惕道:“万一有打不过的妖魔混进来,咱们这群新弟子岂不是都得玩完?”
顾吟歌面色肃然:“每年其实会有几个仙长坐镇灌湘境,只要不是魔尊来了,以我的能力,起码能帮你拖到仙长来再死。”
“呸呸呸,我乱说的,秘境这么多年都没事,我们也没那么倒霉。”林雁一边正色说着,一边随手抠身下的石块。
可摸索着突然觉得手感不太对,有一块小小的、圆圆的物体轻飘飘滚在了她的手心。林雁满头雾水拿起来一瞧,一个比琥珀色要淡一些的小石头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
顾吟歌眼前一亮,开口道:“诶!灵珀!你这丫头运气真不错,灵珀普遍都没这么好拿,一般附近都会有什么妖兽——”
“嘭!”
一个厚重的爪子砸在了林雁身侧的土地上,激起一层沙浪,林雁被沙迷了眼,但也顾不得揉,本能地朝一边扑去。恰在此时,另一只爪子拍上了她方才坐的石头。
原本张着嘴大侃特侃的顾吟歌也吃了一嘴沙子,他用力呸掉,看向飞扬沙土之后的那物,果断抽出玉箫,悠扬曲调立时自箫中逸出。
一曲暂毕,刚刚被吓得不轻的林雁都平复了心跳,可沙土落定之后显现的妖兽却更显狂躁,甚至用力拍碎了掌下的石块。
顾吟歌眸中惊愕,喃喃道:“怎么会不奏效。”
在他看清妖兽状态的时候,更是暗道不好,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网扔向妖兽,拽起一旁的林雁就跑。
……
照霜阁正中摆放着一座玉台,截面光洁平整,上面浮现着此时灌湘秘境的实况。
一群人围在玉台前,看着秘境中诸位弟子的表现。
此时,画面里的少女一剑斩杀妖兽,将手心里的灵珀塞进腰侧鼓鼓囊囊的口袋里。
在场众人皆十分满意,交口称赞。越明音挤过赞声不绝的人群,艰难移到谢拂衣身侧,心焦难耐地说道:“掌门师兄,师妹我来得这么早,等了这么久,也该让我看看我家小徒儿了!”
张游冬皮笑肉不笑地揶揄她:“你?你那两拨弟子加起来有十多号人,让你先看得看到什么时候?排后头去算了。”
“有些人怕瞧见我家弟子一骑绝尘的表现眼红咯!”越明音掐着嗓子阴阳怪气一番,转头戳戳谢拂衣的胳膊,说道,“掌门师兄啊,你最知我对小徒儿们的感情了!瞧不见他们,我就跟送游子离家的老母一样心焦难安……”
“拗不过你,”谢拂衣摇头轻笑,温言道,“先看三个。”
“也成!”越明音点头如捣蒜,咬牙低声道,“先看顾吟歌那小子,别给我在树上睡大觉。”
谢拂衣依言施术,玉台缓缓切换另一幅景象。
只是这一次的玉台画面跟前几次不一样,画面模糊,好像布满尘沙,只依稀听见凌乱脚步狂奔的声音。
听起来像是在逃命。
张游冬笑得更是得意,抱臂倾身凑近越明音,开口道:“一骑绝尘?师姐,你这小徒儿是想用尘沙把我迷红眼吗?”
周边人皆笑作一团。
陆饮溪无奈搭手按上了他的肩膀,说道:“孩子们年岁还小,这妖兽也是头一次见,心中惧怕亦是在所难免。切了吧,瞧瞧其他的孩子。”
身边人亦如是附和。只是在众多附和声中,谢拂衣拧眉看着模糊的画面,眉头越皱越紧。
方源不明所以,探身细瞧,此时恰好画面清明,这一瞧让他瞳孔一震。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道声音在阁中响起。
“场中剑修符修乐修,速与我前去灌湘境。”
“望舒,你带人速去灌湘境支援。”
谢拂衣与方源对视,什么也没说,接下来如他们所言一般,方源带着阁中修习剑道符道与乐道的人迅疾离开,谢拂衣留在原地继续看境中其他地方的情况。
陆饮溪神色肃穆地走近谢拂衣,开口问道:“是有变故?”
谢拂衣头没抬,一向温煦的脸现今笑意全无:“方才那只追赶灵渊座下弟子的妖兽是现今魔尊沈沉舟的坐骑梼杌。”
陆饮溪心中一悸,捂着胸口道:“它若在此处,那沈沉舟……不知道方源师兄他们赶不赶得及”
谢拂衣长出一口胸中浊气,开口道:“此次濯缨坐镇灌湘境,沈沉舟若现身,他定会察觉。”
……
林雁觉得自己这几天连走带跑兼爬山的运动量,可以抵她整个大学四年。
她跟着顾吟歌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无所顾忌地横飞,这种样子肯定不好看。不过比起不好看,她更想张开她喘得说不了话的嘴,问问顾吟歌怎么了。
不是说这个秘境里的妖兽要不了人命吗?师兄你即便摆烂了一年什么也没学会,也不用这么个跑法吧!再这么跑下去不死在妖兽爪子底下也要跑猝死了。
不过这个妖兽看起来确实吓人……体壮似虎,嘴生野猪獠牙,最吓人的是竟然长着一张五官齐全但丑陋扭曲的人脸!这到底是怎么杂交出来的?你们修真界没有生殖隔离的吗?
两人夺命狂奔,可算是稍稍拉远了他们与妖兽之间的距离。顾吟歌许是也跑不动了,一边继续跑,一边飞速移动着眼睛到处看,直到落目于一棵粗壮的大树,他才艰难开口道:“师妹、你说、这东西、能不能、上树?”
“问我、不如、丢骰子。”林雁泪流满面,以一个抽卡次次保底的绝世非酋身份向他提出建议。
“不管了……”顾吟歌终于跑到了树下,抓住林雁的手臂,把她整个人往背上一甩,紧接着便利索地抱住树干开始攀爬。
原主的身体处于长期营养不良,身子干瘦,顾吟歌背着她毫无压力地爬上树顶,和林雁一起看向树下。
两人坐稳时,那妖兽正好追到了下面,虎爪搭上树木,又很笨拙地滑了下去。
看起来,它不会爬树,两人现在安全。
林雁捂着快要炸掉的心脏,弱声道:“师兄……这妖兽,你对付不来吗?”
顾吟歌双目空洞,好像失去了灵魂:“这不是妖兽,这是魔物。”
“魔物?”林雁一怔。
“总之,是入门三年的师兄师姐都对付不了的东西,到底是谁把它放进来的!”
林雁咽了咽唾沫,问道:“如果刚刚我们不跑,会怎样?”
顾吟歌瞥了她一眼,说道:“会明年清明家里人多扫个坟。”
说着,他又补充道:“哦,多半是死无全尸,只能立个衣冠冢。你瞧它,都饿红眼了。”
“师兄……”
“不过现在,你不用害怕啦!师兄我把你带到安全地方了!”
“不,师兄,我想说……”
“你刚入门就见到这种东西,虽然倒霉,但挺好命。”
你要不要听听看你在说什么……
林雁摇摇头,把脑袋里的吐槽甩掉,开口道:“师兄,我是想说,它虽然爬不上来,但如果——”
话音未落,树下的魔怪抬起爪子,重重地拍向了树干。
对,她是想问,如果它直接拍树干,这棵树被它打折的几率有多大。
刚刚这还是个问题,现在已经不用问了。
林雁和顾吟歌尖叫着从断裂的树上摔落,而后被一道银白光罩笼住,飞去了一旁。
树下的魔物看见到嘴的食物飞了,怒不可遏看向扰它好事的那个人,爪子原地抓挠,而后猛地前扑。
白衣人自空中缓缓下落,抬手扬剑,一道剑光径自向张牙舞爪的魔物劈去,招式狠绝,动作却雅正端方,整个人与落地后自空中缓缓下沉的衣摆一起,像清涟里的莲花。
在剑光抵达魔物即将把它劈成两半前,一团紫黑色的光飞来,打开了那道杀气腾腾的剑意。
一个穿得像江重雪一身素白的人自天上飞落。
按照常理来说,接下来应该会有很精彩的一场打戏,而林雁应该和她的小师兄一起星星眼给江重雪打气。
只是,江重雪的招式委实暴力,包括剑招,包括保护人的屏障,没有一点人文关怀。
光罩重重砸地后并没有稳稳立住,而是像个弹跳的球一样,蹦、蹦、蹦,围着江重雪和白衣人的战场乱跳。
两个人在光罩中晕的七荤八素,只能蜷缩着抱住自己的头,努力压低重心,祈祷着这个东西能停下来。
而后,在光罩上蹿下跳的狂欢中,林雁隐约听到白衣人开了口。
“好久不见……”
后面好像是几个字组成的简短词语,她听不清,但本能地觉得,那是一个称呼。
事后,人们发现林雁和顾吟歌被均匀涂抹在光罩内壁……开玩笑的(举起锅盖顶锅跑)
下一更在周日晚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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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