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印了一颗地球 第6章 洛基附体

付了高达四位数的巨额账单，单元迈着虚晃的步子走出餐厅。

他顿了顿神，果断将童正正给的名片丢进垃圾桶。

比起做容器，还不如头身分离。

……

花了大手笔的巧克力机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市里的每个商场都安排了巧克力机。

花钱玩游戏的人不多，但凑热闹的不少。机子上专门的玻璃橱窗，展示出各式造型的巧克力，自由女神像、名人头像、动漫人物。黑科技爱好者会拍视频，精致的女生会摆拍发朋友圈。还有喉舌电视台对此做专访，配上“3D打印，改变生活”的正能量标题。

虽然出了点小名，但巧克力机是整体亏损的。

总裁办里，单元煮着咖啡，身上穿的短袖衫、大裤衩到沙滩鞋，一身行头不超过二百块。他躺倒在真皮老板椅中，给白嘉飞拨通了视频通话。

“门店装修得怎么样了？”他对戴着安全帽和口罩的白嘉飞说。

“快好了，今天就能收工。”

白嘉飞把镜头翻过去，对准店铺环境。

等身高的绿恐龙戴着马赛克墨镜，玻璃柜摆满花花绿绿的手办，像素风的小动物玩偶吊在天花板上。门店里的所有手办和装饰都是用树脂3D打印的。走进这里有如穿越到另一个维度，像从日漫抠出来的场景，浓重的二次元和科技感。

“店的名字你想好没？”白嘉飞问道，“工人师傅要做字牌挂上去了。”

“半个月前我就想好了。”单元说，“就叫元神出窍。”

白嘉飞走动起来，穿梭在由树脂打印的小玩偶摆设间，挑了个安静的地方，摘了口罩问道：“说吧，这门店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主要目标，是卖巧克力。”单元说。

“你在逗我？”白嘉飞满脸的不可思议，“费了这么大功夫装修，就卖巧克力？”

“对。但是不是直接售卖。是以体验3D打印的形式卖出去。”单元说，“我想把门店做成3D打印体验店，材料就用巧克力。”

白嘉飞惊愣了下，接着说道：“你挺会玩啊。”

单元瞥一眼手机屏幕都盛不下的白嘉飞的大脸盘，“辛苦你了，我看你脸都累瘦了。今天晚上我请你吃顿好的，米其林吧。”

白嘉飞觉得他说不出的怪，讪讪道：“你咋了？突然这么严肃，不像你。”

“谁知道一年后什么情况。万一我人没了呢。”单元不像开玩笑，“现在就想对你好。”

……

巧克力机的作用是抛砖引玉。

单元真正想做的，是3D打印体验店。

他的灵感是从手机体验店汲取的。

在店里摆五十个食品级3D打印机，机子材料盒里装着巧克力。每个打印机连接一台建模专用的高配置电脑。客人在电脑上自由建模，设计自己想要的巧克力造型。收费按时间计算，每小时50块。最终打印出来的巧克力不付原料钱便可以带回家。

在运营方面，白嘉飞开通了“元神出窍”公众号。

公众号提供预约服务。只要付一点点的定金，就可以预约到店时间。客人按照时间到店后，会有店员全程指导建模。

最重要的决策是，门店配置了高精度的3D扫描仪。

即使对3D建模一窍不通，只要带一个物件，诸如遥控车，经过3D扫描仪扫描、录入模型，就能打印出外观相同的巧克力遥控车。

甚至什么都不用带，客人往全方位电子摄像头前一站，由摄像头抓拍并建立图像模型，数据输送到打印终端，就能打印出一模一样的巧克力小人。

白嘉飞对体验店很认可，但很不理解巧克力机。

“我说你是不是闲的？既然本来打算做体验店，为什么还多此一举去做巧克力机？”

白嘉飞趴在办公桌对面，搅动着加了过量方糖的咖啡，“你知道我们亏了多少吗？将近五十万。”

“不亏。这钱该花。”单元说，“现在大街上，有几个人知道吃的东西还能3D打印？巧克力机的作用是给人植入这个概念，要是没这点概念，体验店也必凉无疑。你就把巧克力机当成……意识领域的投资。”

白嘉飞一口灌掉半杯咖啡，“你的体验店还有三天开业。不知道能不能行。”

单元笃定地说道：“必火。”

楼下传来不小的骚动，高喊的播音腔和保安大叔的粗吼声交叉一起，动静声越来越大。单元第一反应就是公司出事了。白嘉飞走到落地窗前，将百叶窗打开，从窗叶缝隙间往下看。

“公司来人了。”白嘉飞说，“一大群人，扛着摄像机，好像是记者。”

“元神，出事了。”助理慌里慌张地跑进来，“楼下来了一群记者，说要对余佳霖猝死的事做专访。”

单元心里凉凉的，问白嘉飞说：“这事还没翻篇？”

“这不应该啊。媒体那边我都打点好了……”白嘉飞没心情喝奶咖了，也是很纳闷。

摄影师肩扛着指示灯一闪一闪的摄像机，两名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背扛打光板，哼哈二将似的杵在公司门口。一名戴着黑框眼镜的记者一手握着麦克风，另一只手正在和保安大叔推搡。记者标准的播音腔和保安的方言时不时交锋。

单元来到一楼，伸出尔康手。

“你们听我讲，余佳霖不是因为加班过劳才猝死的……”

记者从保安大叔的胳肢窝下面灵活一钻，成功将麦克风怼到单元脸上。

“余佳霖名下有五家公司的股份，以及二十多套房产，包括国外的一套酒庄和一座农场，身价过亿。但是他在贵公司的工资每个月只有八千，请问他为什么要来您这里工作？”

“据说余佳霖猝死的凌晨，只有您和他两人在公司？”

“您和余佳霖是否存在雇佣以外的关系？”

“余佳霖是否因为与您的私情才来出窍工作？”

闪光灯嚓嚓响着，白亮的光像炮弹轰炸在眼睛所及。记者渴求的眼神从眼镜片射出来。话筒不时抵到单元的嘴巴，硌到牙齿很痛。

单元有点懵。

“医院方承认没能检查出余佳霖的猝死原因。请问这其中是否存在您和医院的不法交易？您是否收买了黑心的工作人员、隐藏了余佳霖的死亡报告？”

单元一时无语，“你听我讲，余佳霖他真的不是过劳死……”

“那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

是因为他的后缀被更改了。单元憋红了脸欲言又止。

记者恍然大悟，迅速收回麦克风，以快如VOA的语速说道：“懂了。新闻就这么写：为吸引投资，出窍新任CEO勾引豪门继承人，凌晨在办公室偷情时，情人激情之下猝死。巧了，新闻播出那天正好是七夕节，我们来报道情人是怎么死的……”

单元拽住了他，“你们不能这么写新闻！”

记者再次拿起了录音笔。

“近期，出窍在各个商场投放大量的3D打印巧克力机，成本估计在五十万。请问这笔钱的来源与余佳霖有关么？他是否给贵公司投资？”

他扶了下黑框眼镜，一本正经地追问：“换句话说，您与余佳霖是否还存在钱色交易？”

单元薅住他的衣领，也不生气，近距离打量记者一番，捏起他胸口前的工牌。

“梅人杰，打诳语文化传媒公司。”他笑着说，“你公司的名字就叫打诳语？你妈给你起了个寓意好又顺口的名字，你现在干一份胡说八道的工作，对得起你妈么？你还有妈么？我真诚发问。”

梅人杰挣开他，“我干什么工作要你管？回头我就联系派出所调你们的监控，曝光你和余佳霖的交易细节……”

他打了个响指，扛打光板和摄影机的随从们跟着他，浩浩荡荡离开了公司。

白嘉飞晃晃悠悠走过来，手里还不忘端着凉透了的奶咖。

“完了……完了完了。这一滩脏水泼上来，你的体验店该不会还没出生就流产了吧。”

单元望着那群人的背影，突然说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确实。凡是有影响力的媒体都打过招呼了。”白嘉飞抓了抓头发，低声说，“为了平息这事，我专门求了我爸。他是电影导演，在传媒界有点人脉……”

“我说的不是这个。”单元一动不动地望着记者，“那个记者居然知道巧克力机的成本有五十万，你不觉得恐怖么？他怎么知道的？谁指使他过来闹事的？”

白嘉飞脸色变了变，一下子严肃起来，“对于成本，我们是严格保密的。应该是同行里有专家做了估算，然后找到这家媒体泄露了出去。”

为了体验店，单元半个月来家也不回，天天住公司，投入程度相当于三月不知肉味。

三天后体验店就正式开业。这个节骨眼上，绝不能出岔子。

因为一旦有差错，别说是巧克力能不能卖出去，他投入的五十万和精力，就全错付了。

“我要去找他们，那个记者还有他背后的老板。”单元显得气势汹汹，“我要和他们当面对质。”

“你先查一下他那公司，老板是谁，地址在哪。”白嘉飞提醒了他一下。

单元掏出手机，在企业查里输入“打诳语”，公司信息很快加载出来。

显示的信息却让他心下一冷。

“怎么了？”白嘉飞注意到他僵硬的脸色，凑过去一瞧，同样愣住了。

【股东人数：2人】

【股东构成：高裕灵、梅人杰】

【法人代表：高裕灵】

“我没看错吧。你弟？”白嘉飞叫唤道，“他洛基附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