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烛光下,沈未汐拿着筷子大概被这太后老人家用她认为的慈眉善目的样子盯了半个小时,盯的沈未汐头皮发麻。
“呵呵呵……”沈未汐露出她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试图在这个尴尬的氛围里挣扎一下。
“汐儿都长这么大了……”说着拿着手里的帕子往脸上一劲的擦着,说实话,沈未汐并未看到这老妇人脸上流出一滴泪,沈未汐心里叹了一口气,打量了四周一圈。
她现在面对的不是一个骗子,而是一个团伙啊,进门那一个个哭的跟孟姜女似的,行啊,用力过猛,马腿露出来了吧。
“谁长不大啊……”沈未汐这暴脾气从来不跟人绕圈子,按以前有恃无恐的日子来说,她现在应该早就翻脸走人了,天道好轮回,如今自己也是混饭吃的,赔个笑脸也是应该的。
“哀家还记得汐儿爱吃这素食,特盯着人做的,快尝尝,可与小时候不同?”太后殷勤的夹起一块豆腐放进沈未汐碗里。
自从沈未汐跟樊柯斗气戳破一个又一个豆腐之后,她现在看见豆腐就来气,下意识就拿着筷子去戳,况且,我爱吃的是肉好吗?
“娘娘费心了……”沈未汐露出标准的商业微笑,打算挽回一波好感。
“有什么费心不费心的,我这一把年纪,还有什么欲求,左右不过就是希望你们都好。”
沈未汐刚夹起来的豆腐“啪嗒”又掉进碗里,眼前这个贵气十足的老太太是要给她上演一波苦情路线的剧情吗?
“好着呢!”沈未汐傻乎乎的应了一句。
“有什么好?我就知道你是过不好。”太后这边又闭了闭眼,痛心疾首的捂着胸口,话都要说不利索:“当初赌气把自己推火坑里,这才刚怀了身子,又出了那样大的事,你们这一个个哪有能让我省心的。”
沈未汐真的接不下茬,该怎么说呢,他俩冰释前嫌,现在如胶似蜜了?还是说过去的事情她都忘了?
“那我回来了,您可要好好疼我啊。”实不相瞒,沈未汐相中屋里那个玉如意了,那色泽,那亮度,一看就是上等货。
“我自然给你备了大礼。”太后将她那保养姣好的手覆在沈未汐的手上,丝丝冰凉一点点渗透,沈未汐心头咯噔一下,隐隐不安涌上来。
一顿饭吃的心惊胆战,这恐怕是沈未汐这辈子吃的最难以下咽的食物。
沈未汐前脚刚走,屏风后跟出来的丫头抱着黑猫,浑身便是戾气。
“初儿那边怎么说。”
“迎战……”黑猫的眼睛是绿色的,烛光昏暗,它的眼睛却是明亮。
“荒唐!”太后的仪容也有控制不住,狰狞的表情包裹住整个面孔:“此战一起,沭阳便是灭国之危,为了一介女子多年来的基业便是毁在他手里吗?”
太后扶着额头,主动求和对尚初来说,怕是只有等价交换,他才肯退让一步。
“消息都放出去吧,不必再拖了。”
“是……”抱着黑猫的影子退回屏风后,慢慢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
“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我离开将军府这么久,他都不带找我的吗?渣男!”
宫里的夜总是比外头寂静,彩铃提着灯笼走在前头,沈未汐跟在后头愤愤的抱怨着。
“将军向来公事繁忙,此时怕也是还没回来,大娘子也不必着急,毕竟……”彩铃碎碎念着回头安抚,只是这一回头,沈未汐的身影却消失在了这宫墙之间。
“大娘子!”彩铃有些慌神,总不见得这时候开这些没缘故的玩笑。
一旁的假山后头,沈未汐被人紧紧捂着嘴,捆住手脚,眼睁睁看着惊慌失措的彩铃被人击中头部,血顺着发丝流下来,滴落在青石板上,没有丝毫声音。
沈未汐只觉得手臂麻木,被人扼制住要害,动弹不得,湿热的呼吸声就在耳边,全部是致命的可怖:“我来了。”
接着,一片虚无遮住大部分天空,散落在天空中的几颗星星也随着沈未汐合上的眼留在心底。
*
将军府,樊柯揉着肩提着九曲桥新出炉的肘子推开门,盘算着这小丫头又该如何跟自己撒娇抱怨熄媚又做了如何如何,怀着孩子大概是多么让人疲惫的事情。
“汐儿……快起来了,别睡了,天都黑了。”樊柯将肘子放在托盘上,一边脱下大氅,一边喊着。
“汐儿……”樊柯走进床边,猛地掀开被子,只有一个枕头孤零零的躺在床上,樊柯有些奇怪,再次走出门,院子里的下人也都不在。
淅淅沥沥的雨冲击着厚雪,樊柯站在院子里大吼一声,听得两三下人急匆匆赶过来跪在雪地里。
“人呢?”樊柯有些慌,脖子上的青筋张狂的暴露的轻柔的月光里,沈未汐,你居然真的敢跑?
“宫中走水了……”跪在地上的奴仆抖着身子,声音也有些抖。
“我问你沈未汐人哪去了?”樊柯咬着后槽牙,骨节分明的手指锤在一旁的槐树上,散落一片雪花。
“大娘子今日入宫了……”说着,前身伏在地上,头不敢抬,怕看到樊柯发怒的表情。
“府里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不去禀告我!”樊柯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的跳个不停,脑子全部是混沌,言语都有些不受控制。
“宫里的人一来,带走了府里所有一等下人,只留下一些做粗活的……”
“备车,我要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