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些被寄生的怪物是可以进化的,若是任由他们发展,今天晚上他们可能全部都变成张婷婷那样的究极进化体。
面对那么一堆怪物,夏离要活七天,简直是痴人说梦。
所以绝不能任由他们这样发展下去。白天应该是他们最没有攻击力的时候。
这个时候不趁他病要他命,那只能等它要你的命了。
夏离沉思一会,觉得对付这些虫子最简单有效的方法还是用火,其他都不保险。
“要是有一桶汽油就好了,倒进去一把火什么都烧的干干净净。”
尚城听她那么说,指着学校的方向示意夏离跟自己走。
他们一路走到食堂后的杂物间。夏离按照尚城的指示,翻出了两桶气油。
天无绝人之路。
她把两桶油放到拉货的小拖车上,跌跌撞撞的拖进小树林。
风在高高的树顶摇晃着,发出一阵阵庞然缓慢的沙沙声。像是头顶移动着沙漠般的树海,衬托着暗淡的天光。
“这个天气实在让人很不舒服。”风吹在身上都带着粘腻的湿气,胸前被腐蚀的伤口火辣辣的疼。
夏离从附近找了一些树叶树枝堆在洞口,然后一只手连拖带拽的把柴油从洞口倒进去。树叶有些湿,点着后冒出浓烟。
火苗迅速蹿进洞中,沿着倒进去的柴油痕迹,像一条火龙奔腾而下,张开大口开始吞噬坑洞中的虫子怪物。
洞口堆积的枝叶燃起熊熊大火,把想从洞口逃生的虫子们快速的烧成灰烬,它们发出刺耳的鸣叫声,震的夏离耳朵都嗡嗡直响。
“黄毛丫头,胆子倒是不小。”天空中传来一个声音,不等夏离有所反应人已经出现在眼前。
穿着花里胡哨的中年男人摇动手中的铃铛,深坑里正在燃烧的尸体越加奋力的往外爬,他们很多都被烧的焦黑,还伸出碳化的手来抓夏离。
夏离躲到一边,让自己尽量的远离虫类与男人的周围。
直到退无可退,到了墙角。
“真是不能小看你们这些废物一样的小鬼,接二连三的来给我找麻烦。”随着男人的动作,从坑中逃出的虫子越来越多,虽然大多数变成怪物的同学都被烧干净了。
从森林里也开始聚集过来很多的飞虫,密密麻麻的越来越多像是一块移动的阴云,聚集在夏离的头顶。
一两只虫子对人类来说没有多少威胁,但成千上万的就不一样了,他们一只咬一口,夏离觉得自己都不够他们吃饱。
虫子们打着圈绕在她身边,伺机往她身上钻。这比要吃她还恐怖的多,夏离捂住口鼻,观察着有没有逃生的可能。
“哔——”不知什么地方传来一声哨声,接着是一阵唧唧喳喳的声音,从学校的方向飞来一大群麻雀,它们俯冲而下,翅膀在夏离身边煽动,不一会儿虫子们就被它们消灭的一干二净。
夏离坐在地上,看那些望不到边的麻雀大军在院子的上空盘旋,好像还在等待着其他大餐的到来。
“师傅,是昨天破我们阵的人,不能再让他跑了。”瘦弱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院子里,身后还跟着健壮的大汉和尚城的父亲,尚有为。
“先把这丫头绑起来,我要把她做成新的尸鬼。”男人吩咐自己的徒弟。
夏离无路可逃,被两个男人捉小鸡一样的按住,几下就绑的结结实实。
“有为,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好。”男人交代完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夏离,带着徒弟转身就走。
尚有为慢慢走出来,挖了一些土堆在燃烧着火焰的坑洞周围,静静的看着洞内的虫子被一点点烧成灰烬。
“你不救火吗?”夏离手脚被绑,靠坐在墙上开口道。
“烧掉了倒是干净。”尚有为不知道是在回答夏离的问题还是在自言自语。
“你看起来并不喜欢这些东西,把那些尸体剁碎了做成菜也是不想它们变成这种东西嘛?”夏离问。
尚有为用浑浊的眼睛看向她,半响才问:“你怎么知道我把他们做成了菜?”
“你放了我我就告诉你。”夏离眉眼一弯,露出两颗小虎牙。
尚有为指了指腰上挂着的刀:“我可以在李焘续回来之前先让你成为今天的午餐,你想炒土豆还是萝卜?”
“你爸爸,好凶残!”夏离向一边的尚城吐槽,简直像个神经病!
“你在跟谁说话?”尚有为惊疑的问。
“你猜......”见他又开始摸刀,夏离立刻改口:“你猜你儿子如果知道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会不会失望?他明明是个那么善良的人。”
“你认识他?”尚有为问。
夏离点点头:“他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并不希望你变成一个满手血腥的刽子手。”
“你又怎么知道他怎么想?”尚有为把往外蔓延的火苗用土扑灭,脸上没什么表情,手上却被攥出了青筋。
“你不是问我跟谁说话吗?”夏离向身边示意,“这就是尚城让我跟你说的话。”
尚有为盯着夏离旁边空空如野的灰墙,一步步走到跟前,然后坐了下来。
“小城,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如果你真的还在这里,就听我跟你说说关于这栋老宅,关于我们家的事吧!”
他用手抚摸着残败的墙体,许久,用暗哑的声音开口。他也不知道是说给已经死去的儿子,还是只是突然想说说心里话。
“这是我们家祖上的老房子,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从我爷爷的爷爷就住在这里,你的太太爷爷还在宫里做过事,小时候父亲总是跟我说他们的事迹。所以我们家也是显赫过的。”他眼睛巡视破败的房顶犄角,好像能透过它们看过过去辉煌的样子。
“有一天一群人闯到我家里,把我父母绑起游街。从此我快乐的童年终结了,变成我人生不幸的开端。我们家成了封建余孽,父母相继被折磨致死,剩我一人孤苦伶仃的长大......”
“直到遇到我深爱的妻子,也就是你的母亲。我以为我的人生终于遇到了救赎,我们过了一段美满幸福的小日子。我们还有了孩子,妻子给他起名叫尚城......”他勉强露出一点淡淡的笑意,不达眼角就戛然而止了。
“你三岁那年,我带他去城里买东西,再回来时,你妈妈她已经死在家里的床上......”
他用几段简单又深刻的话,道出了自己大半人生,夏离静静的听着。
“我悲痛越绝,却始终不知道她是被谁所害,我绝望的想随他而去,可你还那么小,我怎么放的下。”
“我含辛茹苦的把孩子养大,以为等你长大,看到你过的幸福我也算对得起你妈妈,以前去地下遇到她,还能跟她自夸一番......可你十三岁那年却查出得了绝症,最终也离我而去。”
他的声音明明没太多的感情起伏,夏离却觉得他声声啼血,人生最大的绝望莫过于少年丧父,中年丧妻,晚年丧子。
他却全部都遇上了。所以生活往往是紧着一个人迫害,越不幸就越加不幸!
“我收拾你的遗物时,看到你和刘小鹃的信件来往,感恩她给你带来的最后慰藉,我原本想去看看她,就去地下与你们母子俩相聚。却还没等到我找她,就在小树林里看到了她已经僵硬的尸体。”
“我寻着脚印的痕迹找到了体育老师黄天赐,我一个将死之人,刚好可以替可怜的姑娘讨回一条公道,却没想到在黄天赐嘴里听到一件陈年往事。”
他停顿许久,才又接着说:“原来当年杀害我老婆的凶手就是他和他的表哥,也就是这个学校现在的校长。”
“真是可笑至极,原来这个世界好人得不到好报,坏人却可以事业有成,家庭美满。”
“我恪守儿时父母的教导,做个与人为善助人为乐的人,我也是那么教育你的。无论遇到多么艰难的事,我都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别人对不起自己的事。可老天为何对我如此不公?那些猪狗不如的畜生们,却能长长久久,开开心心的活在世上?”
“我怎么能甘心?我要带着他们所有人一起下地狱!”
“那些害死我妻子的,让小城和小鹃痛苦的,欺负过你们的人,一个都别想逃过。”
“就让这个学校里所以师生的生命,来祭奠你们的屈辱与不甘。”
听完这些,尚城的眼中流出两行血泪,整个身体都比原来淡了一点。
尚有为抬头望了眼已经熄灭的虫坑,站起身来,温和的道:“小城,很快一切就都结束了,你等等爸爸。”
夏离沉默良久,就算人的痛苦并不是相通的,夏离还是感受到了这个男人的痛苦与绝望。但她不能什么都不说,毕竟她现在也是要被祭奠的人。
“你的遭遇很让人同情。但这个学校里的大部分同学,老师都是无辜的。他们并没有杀害你的妻子,也没有加入到欺负刘小娟的行列。还有一部分同学也只是因为年纪太小,听风就是雨,三句话不说就开始头脑发热,别人说谁不好,他们就在后面义愤填膺,扇风点火。”
“等再过些年他们长大以后就会知道,这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
“他们是不是无辜都与我无关了,不过我可以让你看看他们是不是无辜的。”说完他变脸比翻书还快的拽起夏离身上的绳子,提着她往学校里去。
小树林的外围变成漆黑一片,学校围墙外的景物也全都消失不见了,完全被一片浓墨一样的漆黑取代。
“这所学校已经被死气包围,变成了一座孤岛,一只鸟都飞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