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衣服挥了两下, 沈瓒就发现自己在做无用功, 夜色下便是高居空中的直升机, 又哪能看到大海中一个渺小的存在。maixi9
沈瓒摸摸身上, 除了一把握在手里的匕首, 口袋里空空如也, 要是打火机还在,燃起哪怕一点火苗, 也能在视野里给人一种引路般的直观。
“瑶瑶,你还有力气吗?”
谢瑶没回答他, 而是侧耳顷听,海底远远传来一道声音,隐约间她好像能听懂。
沈瓒一边穿上衣服, 一边疑惑道:“瑶瑶?”
前肢一竖,谢瑶示意他别出声。
沈瓒立马戒备地握紧了手中的匕首,蹲在她肩背上,盯着水中。
片刻, 一个身形庞大的家伙便到了近前,月光映照下,眼前一片浓墨的黑。
“什么鬼”沈瓒惊道。
“鲸, 还是头虎鲸。”虽然谢瑶还没有看到它的全貌,潜意识里却知道是它,过往一虎鲸一海龟好像毗邻而居,熟悉无比。
“千岁,你怎么跑这来了?叫我好找。”说话间, 一个硕大的头颅窜了出来,扬起的水似飘纷的雨,淋了沈瓒谢瑶一身。
“鲸!”一抹脸上的水,沈瓒骇得从谢瑶背上跳下,手执匕首挡在了她面前,“瑶瑶,你快走,我阻它一阻。”
“咦,人类?”虎鲸好奇地凑近沈瓒打量道。
沈瓒手一扬,匕首泛着清冷的光朝虎鲸挥去。
“小心!”谢瑶忙张嘴咬住沈瓒后背的衣服,划动四肢带着他朝后退去。
“哇!千岁,你说得不错,人类果然心机深沉。要不是你眼疾手快咬住了他,我就要受伤了。”
谢瑶张嘴松开沈瓒,伸出前肢将他拦在身旁,对虎鲸道:“他是我朋友。”有了小灵鼠的一生,对于跟别的动物对话,她一点也不惊奇。
下午鱼类发出的杂音她不是没有听到,只是太过微弱细小,海风从耳边一过就遮得什么也听不到了,再加上当时背上还有一个沈瓒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哪还容她再去关注别的。
“你找了个人类做朋友?”虎鲸疑惑不解,“先前你不是最讨厌人类吗?身上长了那么多寄生虫,百岁让你上岸找人类求助你都不愿。”
原身一只千年的海龟,被虎鲸叫‘千岁’,那百岁,谢瑶猜测应该是只比原身小些的海龟。
“我先前以为人类很坏,今天快死了,遇到了他,”谢瑶歪头看向沈瓒,示意他稍安匆躁,接着继续道,“人家二话不说,就拿起匕首帮我挖去了满背的寄生虫。”
“无以为谢,便只能以友相交了。”
虎鲸转动着铜铃大的眼珠,看向谢瑶的龟背:“哇!真没有了。千岁,太棒了,这下你不用死了。”
谢瑶头一扬,傲娇道,“我这个朋友交得值吧?”
“嘿嘿,值值,只是这么以来,我是不是就不能吃他了?我听灰灰说,人类的*肉吃起来很香,我还没尝过……”说着,虎鲸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谢瑶吓得扭头咬住沈瓒的衣服,将人甩到了背上,不巧他穿着解放鞋的脚正踢在一个血洞上,痛得谢瑶一哆嗦,脸都扭曲了。
“我,我不吃就是了。千岁,你别生气。”
谢瑶忍着泪,吸了吸鼻子,尽量严肃地问道:“真的不吃了?”
“不吃了,不吃了。”虎鲸连连摇头,继而陪着小心道,“千岁,你不生气了吧?”
谢瑶没有回答,而是望着远处盘旋的飞机和天水尽头的船只,眼睛转了转:“小鲸,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什么忙?”
谢瑶一指远处的船只:“送我们去那。”
“不,不能去。”虎鲸害怕道,“他们有枪有炮,很厉害的。千岁,你当心他们扒了你的龟壳做药。”
“不用靠近,就送我们一程。”
“真哒?”
“嗯。”
虎鲸头一低潜进海里,背了谢瑶侧转身形,飞一般朝船游了过去。
这下可苦了沈瓒,那虎鲸窜起来根本没有定性,一会儿潜入水里,一会儿跃出水面,折腾得沈瓒可谓是九死一生。
片刻功夫,虎鲸就进入了飞行员和船长的视线,引得他们双双戒备了起来。
听着风中传来的枪械声,虎鲸猛然一顿,急刹车停了下来,谢瑶一个措不及防,带着沈瓒“啪”一声拍在了它的身前。
“那个,千岁,前面太危险了,我就不去了。再见哈。”话落,潜进水里,便不见了踪影。
“咳咳……”沈瓒趴在谢瑶背上,咳出口鼻里的水,撕下前襟举着挥了挥。
“是沈瓒!”船长放下望远镜,迅速点了五名战士,执枪登上小船朝他驶去。
飞机于上空盘旋,并将消息传回了营地。
李东海长吁了口气:“查看伤势,尽快将人带回来。”
“是。”
沈瓒下坠间被钢板拍那一下,拍得不轻,背上一片青紫淤痕,不过好在没有骨折。
麻烦的是,他非要带着个重达300多公斤的海龟上船。
“沈同志,”船长劝道,“海龟属于大海,还是将它放生吧。”
探照灯下,沈瓒指了指谢瑶背上的几处血洞:“它身上有伤,若是放着不理,不是因为血腥引来鲸鱼之类的吞食,便会感染发炎,这种情况下,鲁船长认为它能活多久?”
鲁船长脸色难看了一瞬,知道再争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我跟李军长请示一下。”
沈瓒做了个请。
鲁船长登上大船,联系了李东海,将情况简单地讲了一遍。
“啥!被只海龟救了?”
“对。李军长,您看?”
“那就带回来呗,咱不能忘恩负义。”
“您要养着?”鲁船长大惊,真没听说,哪只部队养只海龟。
这年代养只海龟,不管因为什么,好像都行不通,说它福寿吧,有封建思想,说报恩吧,那就存粹胡扯,谁信。
李东海扯了扯颌下的胡茬,大脑急转:“养什么养,不是说它受伤了吗?怎么说人家也活了上千年,咱们遇见了不能见死不救,那心里多不落忍。”
“带回来,让军医给看看,上点药。等好了,再送回海里呗。”
鲁船长轻叹一声:“是!”这年头,人都缺粮少药,还要均一份给只龟。唉!
谢瑶被几人合力抬上了船,怕她胆怯焦虑不安,沈瓒从始至终都陪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跟船来的也有名医生,一人一龟上船,对方就拎着药箱等在了一旁。
“左医生,麻烦你了。”沈瓒抬起谢瑶被匕首刺伤的前肢,“你看要不要缝合一下?”他的匕首乃精钢打制,锋利无比,那一刀刺下,他又下了死手,伤口真不小。
“是得缝合一下。”左医生打开药箱,拿出手术刀,割去伤口上泡得发白的皮肉。
谢瑶痛得一激灵,“ 嗷~~”一声叫了出来。
沈瓒双手按着她的前肢,轻哄道:“瑶瑶乖哦,一下下就好,别怕……”
“它会叫。”左医生惊奇道。
沈瓒心下一紧,“海龟都不会叫吗?”瑶瑶可别被人当成了异类。
“也有会叫的。不过,一般会叫的海龟,多半是生病了。”
“哦哦,”沈瓒眉目舒展,“那等会麻烦你,帮它好好的检查一下。我遇到它时,它身上覆满了藤壶,那密度看得人恐怖。”
左医生点点头,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些海龟的一些特性常识,一边拿精酒擦洗过伤口,缝合,上药、包扎。
前肢上的伤处理好了,又帮谢瑶处里背上的血洞,折腾了半夜,待船靠了岸,他才提着药箱回去。
沈瓒被李东海和工程师叫去寻问情况,谢瑶被人抬下船放在了办公室外。
待到天际泛起鱼肚白,沈瓒从办公室里出来,谢瑶趴在地上睡得正香。
沈瓒心疼地蹲下,抬起她的脑袋,摸了摸冰凉的地面,“军长,能不能审请一个房间?”瑶瑶娇气得很,何曾睡得这么差过。便是当灵鼠的那一世,在条件艰苦的森林,身下也是垫着柔软的干草,铺盖着馨香的花瓣才睡。
李东海挑眉:“给它住?”
“嗯。”
“你倒是真能张口。”李东海瞪了他一眼,也不急着走,取出烟盒,抽了根递给沈瓒,沈瓒摆手没要。
掏出打火点燃香烟,李东海深吸了口,缓缓吐出烟圈,望着天际冒出的一缕红霞:“一归国,你就被我要来了咱部队,算算,有三年了。三年来,你的成绩大伙儿有目共睹,也不用我多说。只一点啊,小瓒,你做得欠缺了些。”
沈瓒掏出帕子擦去谢瑶脸上沾染的泥,慢不经心地“哦”了声。
李东海噎了噎:“知道自己哪里欠缺了吗?”
“你是想说,你对营区的生活关注不够。”
李东海气得点了点他:“你既然都知道,那想必家属区严重缺房的事,你也是有所耳闻了。”
“知道一点。”谢瑶不知做了什么美梦,吧唧了下嘴,沈瓒看得唇角轻勾,“我记得,按我的级别,该分一个单间。”
“没有。”李东海气得狠吸一口烟,丢掉烟蒂,抬脚碾灭,双手背在身后,大步向外走去,“因为养这海龟,我告诉你沈瓒,升职的事,你给我等一等。”
“知道了。”这个便是李东海不说,沈瓒也准备私下提一下。养龟,不比其他,很容易让人抓住‘思想’二字,来做文章。
作者有话要说:小天使们,晚安好梦!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