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我们今天吃什么,今日是我生辰,我想吃阿娘你做的红烧排骨。”
“好好好。”
安若一言不发,看着那妇人牵着自家的孩童从身旁走过,她望着那小孩的身影,而后视线又落在那妇人身上。
生辰啊……
安若找了一家摊贩,她要了一碗馄饨,大娘将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上来,她一边吃着馄饨,一边听着隔壁孩童撒娇。
“那等会回去可以叫爹带我出去玩啊?”
“行行行,今儿你最大。”
“哇!太好了,过生辰最好了。”
生辰啊……安若盯着眼前的馄饨,突然想起,今天也是她故人的生辰。
碗里的汤面泛起了波澜,安若看着碗里的馄饨,不知怎的,今天的馄饨不香了,汤也是很酸涩。
宋湘灵……
安若眼前早已雾蒙蒙一片,她舀起一勺汤,这一小块的汤面却浮现出了故人的模样。
“小仙长。”
“今日我生辰,晚些时日我带你去吃好吃的,体验一下凡人的快乐。”
……
“小仙长,阿夜不见了,小仙长你帮帮我,求求你了安若。”
“对不住了,为了阿夜,我只能这么做,安若你是仙人你不会死,可是阿夜会,是我对不住你了……”
往日那被尘封住的记忆,在此时此刻一幕幕的在脑海中浮现,她那时是真的对此感到失望,她以为宋湘灵不会抛弃她的。
少女仰起头,深红色的篷顶盖住了阳光。
说起来,再过几日,就是宋湘灵出殡的日子了。
馄饨一个个塞进嘴里,安若留下了些银子就走了,她身影落寞孤寂在一众喧闹的人群中,格外刺眼。
凤辞站在人群中看着她,他一直都在跟着她,他盯着那个身影,瞧着少女突然转身,他躲藏起来了。
安若望着那一条小道,久久没回头。
人来人往,她伫立在那。
“啊——”
是她的错觉吗?
安若回过神,不再关注,一步一步朝前大步走着,自然没注意那被轻风吹拂过的衣裳。
可青年却不曾再出现,他知道他已经被怀疑了。
凤辞垂下眼,心脏那里跳动得飞快,他纤细宽大的掌心覆盖在那,一下又一下。
你究竟在做什么,凤辞?
为何如此胆小?你不是说你想要见她吗?为何此刻突然却退缩了。
凤辞想要抬脚离开,却像是生根在那了一样,移不开脚步。
“凤辞。”
有人在喊他,青年转身一看,是卿瑤。
“你怎么在这?我刚刚找你好久,你知不知道……”卿瑤眼睫轻颤,“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担心他?
凤辞敛眸,“我不是让你回去吗,你为什么在这?”
卿瑤不甘心地回他:“你这是什么意思,要我先回去留你一个人在这,为什么,你到底还在对什么抱着期望!”
卿瑤难得露出癫狂的神色,她上前几步拉着凤辞,“你能不能不要在自欺欺人了,凤辞!”
过往的路人都被这一幕吸引住了。
可凤辞只是抬眼看了她一眼,不与她争论,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无论如何都摆脱不掉,为什么不论到哪她总能够出现在他身边。
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吗?
“凤辞,不要这么对我,求你了。”卿瑤嗓音里都带着点哭腔了,“你身边还有我啊。”
凤辞欲要转身离开,却听见卿瑤低声的话语。
“明明我们的结局不应该是这样——”
“那应该是怎样!”凤辞突然间控制不住自己,他回头看着那个看似无辜的少女,“卿瑤,念在往日的师门情谊上,我不会对你动手。”
“凤辞!”
少女急忙跟上,她急匆匆跟在凤辞身后,目光盯着他,可青年却始终都不在意,他就是故意要把卿瑤甩掉。
“啊——”
卿瑤摔了,凤辞闻声也停下脚步,可他并没有回头,卿瑤以为是凤辞心软,可青年却只是在想,当初安若摔了的时候,他在做什么。
哦,他去忙着关心其他人了。
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一点。
“凤辞……”
卿瑤察觉不对,眼前的青年那一瞬的气息过于恐怖,自从安若死后他就这样,时不时就会有这种情况。
安若的死亡,是真的成为了一根刺,刺在他心头,时不时疼一下,他想拔下来却只是摸一下都觉得疼。
*
夜色降临,城镇上万家灯火如繁星般闪烁,安若站在远山之上,望着那灯火通明的城镇,她身旁是自己提上来的酒坛。
“看到了吗,师姐,苏苏。”
安若站在山头,晚风袭来,刺骨的寒意。
“看看这太平人间,这是你们曾期望的画面,你们看到了吗!”安若加重声量,高声呼喊着,“师姐,苏苏!”
声音顺着风飘去,而在她身后是两座石碑,两座碑立在一起,在这块土地上作伴。
她就站在那眺望着,可以望见那一片被光芒笼罩着的城镇,夜晚的温度总会低一些的,晚风携带着丝丝冷意吹袭而来,安若站在那久久不动。
也不知道站在那多久了,直到月亮躲进了云层,她才转过身,拎着酒走过来。
石碑是新的,下面什么也没有。
安若什么都没有,关于她们两个的,什么都没有。
酒坛子被打开,酒香瞬间扑鼻而来,可是安若不爱喝酒,也不会喝,她在温玉灵和苏苏的墓前,倒了大半坛。
“听说蓬莱仙岛上有一种仙法,可唤人神魂,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苏苏非人,不知是否转世,而师姐你——”
安若顿了一下,少女眉眼间无限落寞,“可我找不到你们。”
“我找不到你们,我甚至连自己为什么能够活下来都是一知半解,我、我不知道前方的路是多么迷茫,但我知道我应该要去尝试一下。”
无风不起浪,能有这么个传闻定是有什么,我必须去,就算是虚假的也好。
招魂灵招不到魂,往生镜里不见人,这说明要么她们还活着,要么……她不信,她不会去思考最坏的打算。
“我已经跟师尊说了,就当是我任性吧。”
有什么东西落下溅起尘埃。
安若低着头,伸手擦了擦自己的脸蛋,她怎么能哭呢,她怎么可以哭出来。
少女低着头,泪水把地面打湿。
“师姐……苏苏……”
“我真的,好想你们啊。”
所有的冷静都在此刻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说到底她还是那个未满18岁的少女,即便已经过去百年之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