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妈妈收敛了身上的火气,这火原本也不是对着娇芙的,让人将看热闹的都赶回去,这又不是好事。见那奴仆欲趁机偷偷离开,柳妈妈将人拦着:“呦,这是发生了什么?”
弄琴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遍,没有丝毫添油加醋,这事本来就是那奴仆以及他家公子唐突了,别说娇芙不回去,换做其他姑娘也没不明不白就见客的道理。
柳妈妈又哎呦了声,捏着帕子对那名唤程四的奴仆道:“原来是这样啊,我这就随你去见程公子,咱们娇芙还得回去换衣裳,准备其他表演。”替娇芙解围,顺势想让她回去继续表演,给双方都递了梯子。
如果现在回前厅,这次的事估计又是不了了之,事不过三,娇芙拒绝了柳妈妈的提议。
“其他姑娘的表演比娇芙的表演精彩得多,娇芙还是不去献丑了。”
柳妈妈自觉给足了娇芙面子,这事闹起来大家都不好看,她说不表演便罢演算起来也是违反了规矩,听到娇芙拒绝的话柳妈妈面露不虞,声音冷了下来:“那要不然娇芙你去伺候程公子?”
按照娇芙的性子,只要不让她接客其他的都好说,柳妈妈以为娇芙这回同样不同意。谁知她愣了愣,垂首笑了,声音低低地回道:“如果是妈妈命令,娇芙不敢不从。”
柳妈妈张了张嘴,斜眸看了眼面露喜色的程四,表情都写在脸上,简直迫不及待要把娇芙。柳妈妈整个人犹如被架在火架上炙烤,都是得罪不了的人,让她进退维谷。
“娇芙,三爷那边还需你伺候,程公子那边我亲自交代。”思考再三柳妈妈还是不能让娇芙去见程西宁,让她登台表演是一回事,那些男人只能看不能动手,亲手把娇芙推给其他男人又是另一回事,三爷眼底容不得沙子。
程四闻言脸拉得老长,气得鼻子喘粗气,嗓子发出公鸭般刺耳声:“我家公子不过让娇芙姑娘前去作陪,又不会害娇芙姑娘,再者三爷都没在这儿,现在三爷还能阻拦娇芙姑娘不成?”
苟寻在后面忍不住诽腹:三爷还真在这,从头到尾都在。
“还没人能强求我醉玉楼的姑娘,哪怕程公子在这儿我柳妈妈也是这话。”柳妈妈也想左右逢源,可墙头草不好当,别人不知道三爷今儿过来了,她可是知道消息,一不小心捅三爷那儿去,她吃不了兜着走。
“别别别,妈妈暂且听听娇芙姑娘如何说。”程四见放狠话柳妈妈不吃,觉得该给娇芙点甜头,打一棒子给颗甜枣是他家公子惯用伎俩。
他嘿嘿笑了两声,露出整齐白牙,转头朝柳妈妈和娇芙道:“柳妈妈和娇芙姑娘大可放心,我家公子待人素来大方,哪怕只是过去陪喝几杯,我家公子也不会亏待娇芙姑娘。”
程四声音不大不小,宣扬着他家公子掏银子大方慷慨,一字不漏的落入赵郁耳中,赵郁目光落在娇芙身上,仿佛等着她的回答。
娇芙站在柳妈妈身后不言不语,似乎未听见他的话。程四原以为自己凭借自家公子名头,能三言两语威胁说动娇芙,他可以像往常似的昧下公子给他的金叶子,结果谁知娇芙不吃这套。
“娇芙姑娘你看。”程四从怀中掏出荷包,荷包鼓鼓囊囊的,一脸肉疼的敞开荷包,露出里头摞成一堆的金叶子。
娇芙抬眸瞥了眼,微微侧头,不看那耀人眼的荷包,淡淡地道:“若妈妈没别的吩咐,我先回北子阁。”她不是谁的银子都拿,怕有命拿没命花。
柳妈妈刚点头,允诺娇芙离开,不远处就传来声不耐烦带着怒色的男声:“程四怎么回事?磨磨蹭蹭的,让你半点小事都办不好!”
明明是恼怒的声音,听起来却有些气虚短息之感,像是久病难治的病弱人。
娇芙不欲和程西宁对上,加快离开的脚步,只是脚下路滑。因着她着急,差点直接撞到假山上。手勉强撑着假山才不至滑倒,不远处假山角落一片衣角微动,引起了娇芙的注意力,暗黑色为底绣着金线的衣摆她只在一人身上见过。
程四听出说话之人的声音,赶忙将荷包颠了颠收了回去,有人帮衬腰杆子都挺直不少,回头去找方才说话的人。
只见三四名奴仆拥簇着一名男子往这边来,那人身着一袭宝蓝色袍子,腰束玉带,腰间分开坠着四五枚碧色玉佩,锦衣华服,掩盖不住他的虚弱。
程西宁端着翩翩公子的姿态,实则脸色犹如土色,眼底泛青,脚步虚浮,明眼人一看就知是纵欲已久的模样。
“娇芙姑娘留步啊。”程西宁出声喊住未走远的娇芙,挥手拂开阻拦他的柳妈妈,快步追上准备逃走的娇芙。
娇芙在假山这边迟疑了瞬,耽搁了些时间,被程西宁逼到角落与他对上。
程西宁视线扫过娇芙的脸,整个人愣怔在原地,面露欣喜的神色,全然忽略掉娇芙眼底的厌恶,那目光似乎化为实物想透过她身上的披风,看透下面袅娜的身段。
娇芙在弄琴的帮助下,强忍着恶心推开程西宁,程西宁被娇芙白嫩指尖碰到胸膛,顿时忍不住酥软了半边身子。
“妙、果然是妙人。”说着程西宁想上手抱娇芙,这样的人抱在怀里定然美妙无比,哪怕是死在她身上都值。
娇芙被他的动作吓到,害怕地退了好几步,脚尖下意识朝向假山,而后狠狠地擦了擦自己的手,她厌恶别人用这种眼神看她,就像黏液似的一旦粘在身上擦都擦不掉。
程西宁见娇芙嫌弃他,心里顿时升起不满,手虚搭在身边小厮身上,露出抹不达眼底的淡淡微笑:“柳妈妈啊,如今我的面子不管用了,让人请娇芙姑娘过去一叙竟然都请不动,公子我又不是吃人的洪水猛兽。”
柳妈妈站在程西宁身边,绢帕捂着嘴轻笑道:“程公子,咱家娇芙害羞着呢,得要有耐心才行,现在凡事讲究你情我愿,不愿意也不能强求不是?”
真真切切见过娇芙容颜,程西宁这种色令智昏,全靠下半身思考的人哪里听得进,只恨不得立马能将人压在身下,一尝美味。
他伸手一把推开柳妈妈,眼睛就像贴在娇芙身上似的,从始至终没挪开半分:“公子我不强求,只会让人心甘情愿的跟着本公子。”毫不遮掩**的眼睛紧盯娇芙,像是有盘美味珍馐摆在面前,表情垂涎欲滴。
娇芙退无可退,只好皱着眉头无奈地道:“程公子身边美人数不胜数,娇芙自知配不上程公子。”
程西宁心神都在娇芙身上,听她说话眼前发光,发现她不仅身姿娇软,就连嗓音说着拒绝的话落在耳里都像极了撒娇,犹如春风拂面,软绵轻柔。有这种想法的人不止他,抱着汤捂子的赵郁皱起的眉头能死蚊子。
“你若觉得那些女人不好,本公子立马将她们休弃,只要你应允了我,我身边只留你一人。”程西宁哄人开心的话张嘴就来,如果忽略掉他的眼神,以及他纵欲过度的身体,他说的话或许有几分可信。
不知他这套哄骗多少人,在娇芙面前信手拈来,甚至看到娇芙侧脸,忍不住夸下海口:“跟了我,本公子绝对不会亏待你。三爷能给你的,本公子都能给你,三爷不能给你的,本公子也能给你。”
人犯蠢真不能怪旁人,不是谁都能和赵三爷相提并论。娇芙扯着嘴角看向程西宁,意味深长地问道:“程公子居然拿自己与和三爷比?”
程西宁一开始没听出话中意味,对上娇芙似笑非笑的眼神,忽地明白她是在讽刺他,今日三爷刚得胜而归,地位在百姓心中越发崇高,他只能在烟柳之地混迹在女人身上,她明晃晃在说他不配和三爷相比。
“你什么意思?仗着这张脸有人捧着就不把人放眼里,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程家从前子嗣丰厚,到程西宁这一脉却只有他一根单苗,他被程家人捧在手心,从小到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没被人忤逆过,哪里经得起娇芙眼神刺激,怒火中烧抬手就要甩她脸。
柳妈妈害怕程西宁伤了娇芙的脸,这一巴掌下去娇芙细皮嫩肉的铁定受伤,她想阻止却被程西宁身边带来的人挡住,弄琴也被人拉住来不及帮忙。
娇芙下意识偏头闭眼,其他躲避的动作却来不及反应。
别看平时姑娘们各个有才华,能舞能画,事实脸才是她们立身之本,柳妈妈忍不住尖叫出声,不敢看娇芙被打。
结果,手掌并未如意料中落下,柳妈妈赶紧跑到娇芙身边抱住她,娇芙眼睛缓缓睁开,看到就在她头顶的手松了口气,看来自己赌对了。
赵郁捏住程西宁高高抬起的手腕,嘴角不由露出几丝嘲讽,“程公子真是好大的本事。”低沉的嗓音在夜间凛冽寒风中响起,手上力道不断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