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嗫嚅着:“我知道你们要处决他了,可我喜欢他……自从我们分开以后,我再也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了……”
“他是魔物。”
“他对我来说不一样。”
女孩睁着一双泪水盈盈的灰色眼眸,哀求道:“我不想他死,求你放了他吧,要不,你就放我走,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掉……”
他猛地起身,一手撑着床头,深蓝的双目寒如极地冰川,紧紧盯着她,原本深邃的蓝色海洋被冻结得寒气逼人,厚厚的冰层将所有情绪掩埋,望着她悲伤的目光,冰层绝望地绽出一道一道的裂缝。
“你喜欢他?”
“……对。”
“你真的喜欢上他了?”
她躲开他冰冷的目光,“没错。”
“他到底有什么好的!”
他完全地压了上来,莫媞法起先是惊慌,但很快绷紧了身子,他撕开那件薄薄的衬衣,低下身便直接含住她的耳垂。
她知道他要做什么,他的动作循序渐进,并不粗暴,但也并不那么温柔,后来她发现,他在颤抖,惊慌失措?她觉得不可思议。
“你分明说你不喜欢我的……”
“我不知道,莫莫,我真的不知道。”
她眸光轻颤,勾起他的下颏,他便用力地亲上她的双唇,莫媞法终于松了口气,却也沉下了心。
她回应他的吻,用尽所有力气,这令他倍感惊讶,仿佛终于明白过来了什么似的,身体轻软得好似一滩泥水,他恍惚倒在了床上,“你骗我……”
莫媞法掀起被子,将脸上的水渍擦干,也用纸巾将嘴唇上的玫瑰花膏擦了个干净。
她飞快地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挎上包,打开窗扇,往下瞧了瞧,还好,楼层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高,完全可以应付。
她回头看着床上沉睡的男人,走到他身边,望着他无瑕的面容,他睡着时,金发垂落在雪白的颈间,仿佛神祇一般美丽。
她皱皱眉,抬起脚便将他踹到了地上。
“叫你踢我的膝盖——”
她竖起两根手指,“你踢了我两回,还有一回,有机会我接着还给你。”
她爬到窗格上,细雨如丝洒落于她肩头的红发,她望着浓烈的夜色,若有所思地道:“我也早就是了,厄佩利斯,我也早就不知道如何喜欢别人了。”
话音落罢,她的身影便消失于漆黑的雨夜,窗帘飘摇,只剩豪华客房内一片死寂。
*
卢克有点筋疲力尽,在棚屋里呆了两天了,那些骑士倒不至于虐待他,到点了也有吃喝,只不过给的面包味道怪兮兮的,他怀疑这些不怀好意的家伙给的都是些发霉生臭的面包。
除了吃饭,其他时间,他依然被捆着双手双脚,不过今晚看守的只剩那个小骑士了,貌似发生了什么大事,今天一大早,不少骑士都被调离了。
难不成是……山妖现身了?
倒也的确是个逃跑的好机会,卢克不止一次想逃跑,莫媞法还在那只山妖的手里,除了他,没人会救她了,毕竟她和那个叫伊凡的家伙还有仇。
可是,尽管只有一个人看守,他还是被绑住了双手双脚,动弹不得。
“喂,小屁孩!”
“干嘛?”
“我有急事,快把绳子给我解开!”
“什么急事?”
“拉屎啊。”
“可你今早不是已经去茅厕拉过屎了吗?”
“还不是你们给的什么狗屁面包,我吃了能不闹肚子吗?”卢克理直气壮地回他。
小骑士漫不经心地说:“那你就拉裤/裆里吧——你自己拉,我就不在这儿看着了。”
小骑士打开棚屋的门,将门关上,只留卢克一个人在里面骂娘。
他口干舌燥地躺着,竟迷迷糊糊睡着了,他梦到红发少女被怪物的利爪拖入黑暗,外面的小雨渐渐大了起来,雨从高窗落下,洒在脸颊上,让他陡然惊醒,莫媞法!
不行……他得想办法,可是他向来不怎么擅长想办法。
就在他绞尽脑汁地思索时,门忽然“嘭”的打开了。
一道黑影出现在他的面前,那人脸上蒙着黑布,夜风混着雨水将来人的衣袍吹得猎猎,卢克瞪大了眼,一只靴子踩在他的脑袋上,粗声粗气地说:“美人儿,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是不是在等着人来拯救你啊?”
“你他妈的别踩了,你竟然跑出来了?”卢克吼道。
莫媞法将脸上的黑布一摘,“你怎么一下就认出我了?”
“你这矮树桩就少乔装打扮了——”他叫嚷着。
莫媞法一扭头,“行,那本树桩懒得救你了!”
卢克连忙往前爬,“我错了,你快给我解开吧,我这两天,手不是手,脚不是脚,身体都不是我的了。”
莫媞法哼哼着,低下头,用匕首割开他手腕和脚腕上的绳子,卢克软趴趴地站起来,刚撑起腿,便差点又仰头倒下去。
“话说,你怎么从山妖那儿逃走的?”
“走,我牵了匹马,路上细说。”
莫媞法带着卢克走出门,一出门,他便看到那小骑士倒在棚屋的屋檐底下,他抬起脚便踹了他两脚,以报这两天的欺压之仇。
“你轻点儿,给他用的药剂量不多,万一他醒了就不好了。”
莫媞法翻身上马,卢克摸了摸空荡荡的腰,又瞅着那小骑士腰间的剑,将那把剑踢到了手中,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啧,白狼骑士团的剑就是不一样啊,这么好的剑,怎么给你们这群败类用了——先借我用用吧。”
他这才悠悠地到了马前,踩着镫子上了马,双手紧紧抱住女孩的腰。
“你别抱那么紧,一个大男人,你不会还怕摔下马吧?”
莫媞法不耐烦地看着他。
“我当然怕了。”卢克却抱得更紧了,“我怕你又被怪物捉走了。”
莫媞法无奈地笑了笑,一甩鞭子,将马赶起,飞快地离开棚屋。
“话说,我们要去哪儿啊?”卢克高声问她。
“去救山妖。”
“什么!?”
*
一路上,雨势渐大,卢克脱下身上的披风,挡在两人的头顶。
莫媞法将这两天发生的一切,七七八八,差不多都告诉了卢克,当然,一些难以启齿的细节被她微妙地隐去了,因此故事听起来有点没头没尾。
“所以,你干嘛跟那个山妖去山洞?”
“看狼啊,我不是说了吗?”
“所以,那个金发骑士为什么要把你带回旅店?”
“这个我也说过了,因为他想看着我,不让我来救你。”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呢,这么好骗。”卢克叹了口气,“我都知道了,骑士团的人告诉我了,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朝你射箭吗?”
莫媞法攥紧了手里的缰绳。
“你应该也猜得到。”卢克摇头,“他们说,你以前跟他们的副团长是恋人,还背叛了他,找了个男的亲热,水性杨花什么的……”
“你信吗?”
“我不信,你这丁点姿色,哪里够你水性杨花?”
莫媞法咬牙切齿地说:“这有什么好不信的?事情是真的,我确实找了个男的,把他气个半死——不过,事情也没他们说的那么简单。”
她叹了口气,此时马匹已经停靠在了宽阔的住宅区,她下了马,抬头看向马上的卢克,不自然地说:“我才是被甩的那个。”
“什么?”他有些没听清。
雨水哗啦哗啦地砸落在石板上,莫媞法只好不耐烦地大声说:“他不要我了!是他先不要我的!听明白了吗?”
她鼻尖酸酸的,幸好雨下得够大,连她自己也不大分得清到底流没流眼泪。
卢克沉默着走到她身边,将披风撑起,继续替她挡雨,“走吧。”
莫媞法走在前面,卢克问道:“我们去哪儿?”
“镇长家里。”
“去他哪儿干嘛?不是说去救那个山妖吗?”
“塞德奥是镇长的儿子,他一定比我们还想救他,才会提出举行什么处刑仪式拖延时间。”
莫媞法从低矮的围栏翻入了那片长满欧蓍草的院落,卢克紧随其后。
她其实心里挺感谢卢克的,虽然他平日里脑子不大灵光。
他刚刚分明听到了她的话,也看到她流泪了,却为了不让她难堪,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老镇长家非常安静,粉色的欧蓍草在风雨的摧残下显得太过娇弱,小径上落满凋残的花叶,二人并不打算走正门,莫媞法爬上了树,翻到了一扇百叶窗前,将窗叶一拉,便滚入了房间内。
“话说,那个地精大叔呢?”卢克跟着她跳窗后,忽然想起肖恩。
莫媞法拍了拍手,“谁知道呢?我被厄佩利斯带走后,他应该也回到福纳镇了,可他那副德行,随时会变成地精,哪里敢到处乱跑?”
莫媞法抬头看着四周,这个房间貌似没人住,黑漆漆的,一点声音也没有,不过地板和桌子都擦拭得很干净,像是经常有人打扫。
墙壁上挂着千奇百怪的物品,昆虫标本、断掉的兽甲、动物的皮毛,床头摆放着书柜,里面陈列着许多书籍,除此之外,这间房显得非常干净,卢克一屁股坐下,也不知是床铺年久失修的缘故还是怎么的,他一坐下便听到“卡擦”一声。
“轻点!你都把床坐塌了!”莫媞法将他揪起来,目光却忽然瞥见木地板上掉落的那一个皮革本子。
她俯下身,捡起本子,翻开第一页,便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塞德奥。
她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什么?日记?”卢克凑近跟着她一起看,看了第一页就有点儿看不下去了。
莫媞法继续往下翻看着,开头几页是一些稀松平常的小事:今天吃了妈妈做的肉汤,今天去教堂祷告了,今天去森林里捡了几只昆虫的尸体做了标本……
她不厌其烦地往下看,一直看到最后,卢克眼看着雨都要停了,怪异地问道:“莫媞法,我们还不去找老镇长吗?”
莫媞法合上日记本,抬起头,将唇角绷平。
“轰隆”一声,窗外闪电劈过,房门嘎吱地打开了,二人望向门口,只见一老妇人提着灯走入房中,颤抖着问道:“你们……是术士协会的人?”
“额,不好意思……我们是来找镇长的。”卢克挠了挠头。
那老妇人立马瘫倒在了地上,痛哭不止:“山妖,那只山妖抓走了马文……”
更完,缓两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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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 暴雨中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