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知道了幕后之人,虽然谣言没有给她带来实质性的伤害,但也实在是恶心人。
沈姒直起身子,抬眸看他,坚定道:“这事我不会轻拿轻放。”
若是此次张家随意来个人,说一句道歉便就此揭过,只怕今后谁都敢来踩上她一脚,以为她沈姒绵软好欺负。
崔季渊摸一摸她散下来的青丝,淡淡笑道:“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委屈。”
张家,自家的洞还没堵严实,却还敢将手伸到崔家这边来。既然如此,那就要有自食恶果的打算。
江陵府这些做盐商的,还真少见有哪个是家中一门清静。就算真有,那也不会是一向张扬跋扈的张家。
沈姒没追问他具体要如何做,她只要看到结果便是了。
抱了膝盖,心想,若是他只是嘴上哄骗她,那她便自己来。
将她不自觉缩成一团的样子看在眼里,崔季渊叹一声,揽了她过来,低沉的声音飘荡进耳里:“我是你夫君,阿姒,你可以相信我。”
沈姒的背脊有一瞬的紧绷,又很快放松下来,下颌轻磕在他肩膀上,微微一磨蹭,低低道:“好。”
两人静静相拥,这一刻没有男女之间的旖旎,只有互相倚靠的宁静。
许是他怀中太过温暖,沈姒眼皮不受控制的耷拉,掩嘴轻轻打了一个呵欠,一声睡意朦胧的话语跟着出口:“先睡吧,我困了。”
崔季渊应声,跟着她上床闭眼。
等枕边人呼吸平稳,悄然在黑暗中睁了眼眸,瞧着她模糊的轮廓,静静想着,她既说不需要道歉,那此事就无需与张家挑明,只得几句不从心的歉意。
有些人,刀子不落在身上,是不知悔恨的。
沈姒没有等太久,才不过七日,张家出了大事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江陵府西。
届时她正在首饰铺闲逛,挑选着铺子里新上的各色花钗,可惜这家有名的铺子花样虽多,却没有她看中的。
待要换了一家再看,就听进门之人小声说道:“张家这回,不伤筋动骨是不可能了。”
有心要再听,可惜二人已经踏门往里走,她也不好再跟着进去,那样想听小话的意图就太过明显。
听了半截没头没尾的话,沈姒也没了再逛首饰铺的心思,直接命车夫驾马回府。
路过张家时,微撩开一条细缝往外看,张家大门紧闭,门前是一片才打扫过的痕迹,不远处还聚着几个人,一副热闹没看够的模样。
马车不紧不慢的往前驶,这段路不算短,但终究还是过了。沈姒放下撩车帘的手,不再探究。
待回府问问崔管家,便一切都明白了。
一进府,沈姒对身后的丫鬟吩咐:“去唤了崔管家来,就说我有事找他,来花厅见我。”
“是,夫人。”
沈姒才在花厅坐下片刻,就见崔管家紧跟而至,微一颔首,示意他坐下,不必站着回话。
崔管家作揖,挑了下首的位置坐下,问道:“夫人何事唤小人?”
沈姒端了茶杯清饮一口,润过喉,说道:“我刚在外面听了一耳朵,听说张家出事了?”
崔管家了然,夫人要问的是这个,那他还真比别人要知道的多一些。毕竟从公子将事情交给他去查那日起,他就一直有派人暗中盯着张府。
郑重点头,话语里还有止不住的幸灾乐祸,笑道:“张家祸不单行。今儿上午才听说有外室携儿女找上门,还没理清后宅事,又听说张老爷贩盐的生意出了问题,午后便有官差来唤张家老爷过去了。”
沈姒眼里有了兴趣,要说这两件还真是大事,难怪那两人说张家这次必得伤筋动骨。自古盐商,就没有哪家是经得住查的。
能挺过去的人,除了极少数可能真的严格奉公守法,绝大多数还是其背后靠山大,能安然保下他们。
“先说说外室之事吧。”
“是。要说张老爷,早期算是靠张夫人的娘家才起家,由王家牵线搭桥,才得了盐引贩盐,慢慢积下这诺大家业。”
虽然后来王家反而渐渐没落,不如张家,但张老爷却仍然爱重发妻,这事也算坊间一桩美谈。所以张家虽行事跋扈了点,但大家提起时也不是全然讨厌。
“所以张家虽有小妾,但除了张夫人孕育的一子一女,再无别的孩子。”
沈姒点头,来了崔府快有半年了,这些她当然也都听说过。若有所思,猜到管家的意思:“你是说,张老爷虽在府中做的像模像样,但实则在外养了外室?还生了儿女?”
崔管家轻咳一声,笑道:“夫人猜的极是,张家大儿子十七,小女儿十六。今儿外室带上门来的孩子,女孩儿十岁,男孩儿八岁,比王家没落之时,可还要早上两年。”
沈姒咋舌,又有些掩不住的鄙夷,这不就说明在张夫人尚还有娘家倚靠时,装模作样的张老爷就已经找了外室?真恶心人。
之后也不必崔管家再细说,想来也知道张府该是怎样一出鸡飞狗跳,还有张夫人,知道了这事又该如何郁气难平。
“说说张老爷被抓的事吧。”
“其实张老爷为何被抓,小人也不太清楚。暗中盯梢之人说,正午才过,突见一排官差围在张府外,不到一刻钟,就见张老爷被压着出来,至于到底出了何事,还没有人清楚。”
“不过衙差走时”,崔管家回忆着那人回禀的话,补充道,“他好像隐约听到一句,行贿贪污之类,张家这回出事应该与这个脱不开干系。”
“这句话,围在外面看热闹的人也多有听到。”
“嗯,知道了,这事不用再说。”沈姒明白,也不为难他,让他自去忙其他的。
等花厅只剩下她一人,拿了盒鱼食闲闲喂着石渠中的鱼。
动作有些漫不经心,等回过神来,见底下聚了七八条鱼,轻笑一声,虚点着它们:“都是个急性子。”
她到不急,再等等也不是不行。
但没想他的动作竟然如此之快。
张家贩盐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等崔季渊回来,她就能知道了。
左右不管怎样,张家这次不死也得脱层皮。
沈姒心情甚好,找了元湘来,吩咐道:“今晚再加一道茶香烟熏鸡,用我那珍藏的龙井。”
“!!!”元湘瞪大了眼睛,惊疑道,“姑娘,用您的龙井?”
要知道这些茶叶,姑娘可是一向十分爱重,轻易不会用名贵茶叶做菜,除非是实在想吃的时候。
可她最近也没听姑娘念叨,怎突然就要吃这样菜。
沈姒大方一挥,仿佛没看到她的惊讶,“用吧,我那茶叶还有不少,一顿两顿的无妨。”
而且这一顿,她觉得非常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