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心尖上的人逃走了,据说还是定国侯家的公子带走的!
钟离荀心情差,朝廷上下人心惶惶。
这厮心情不好就杀人,谁也不知道他下一刻举刀对着谁,只觉头顶悬着一把勾魂刀,日日不得安生。
就在这天,在钟离荀随手杀了几个碍眼的人后,带兵闯入定国候府。
当年参与谋反的人已经死得差不多了,有一些坟头草都两米高了。
定国侯算是活得最久的了。
定国侯已经年迈,眉目任透露杀伐之气,令人不敢造次。
他定定地看向来人,眼神犀利。
“赫连瑛呢?”
钟离荀冷眼扫过众人,无形间透着一股睥睨之势,仿佛大山袭来顷刻间将人碾碎。
“这......不孝子已经一个多月不见踪迹了。”
钟离荀面貌妖冶,五官刀削斧刻,不笑的时候显得凶煞刻薄。
他恶狠狠道:“把你皮肉剁了喂狗,头颅挂在城墙上,他自然就现身了。”
定国侯被人押着跪在地上,后背冷汗已浸湿衣衫。
定国侯忽然想到坊间传言,死之前不忘嘲讽一句:“听闻你府上养了个大善人,你这样大肆杀伐,想必他很高兴吧。”
钟离荀遽然踩碎定国侯的手骨,又将他踢到在地。
“你还是嫌自己死得太好看了。”他眼睛一弯,笑道,“我会让你死得‘青史留名’。”
远在千里的赫连瑛,不,是离泽,早在恢复记忆的那日他就不是赫连瑛了。
钟离荀血洗东宫那日他溜进去想救出忘停,可东宫没有忘停的影子,连尸体也没有。只能按照与忘停的约定先救重云出来。
可天不凑巧,他突然被雷劈了一下,醒来时脑中混乱,记起来很多事,比如,他是一只金龙,比如,长勒洲原本就不存在。
又比如,他闯进青云台要去找重云,却看见留影珠里重云与钟离荀缠绵的身影。
还没来得及伤心自己龙丹都交出去了结果发现对方已经有了道侣,重云就使出一个奇招。
那个术法带来巨大变数,空间骤然扭曲,一股远古的气息压顶而来,将空间割裂。
重云与钟离荀对战的灵力猛然爆开,紧接着他看见重云被卷入漩涡,什么也不顾,也跟了进来。
从那天起,他知道了自己是谁。
他是金龙离泽并非定国侯的儿子赫连瑛。
他来这里只是为了重云。
布帛撕裂声突的一响,他发觉自己没掌握好洗衣的力度,将衣服洗得坏的坏烂的烂。
将唯一一件看起来完好的衣服放在最上面,端着回去。
衣服一放,脚底抹油地往厨房跑。
“衣服我洗好了,我去洗菜了啊。”
重云晾衣服时脸色变了又变,扶额叹气。
那些衣服晾干后都由重云一针一线缝好,离泽穿着那衣服肉眼可见的开心,一天就要穿着衣服转个几百圈。
钟离荀对定国侯一家所做之事天下皆知,离泽下山采买时听见说书人绘声绘色讲述钟离荀如何抄家。
他本能驻足,神色越发凄凉。
“重云哥哥,仙门大选马上开始了,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离泽今日心事重重,碗里的饭半天了还没吃完,重云不点破他,语调温和:“急的话明日动身。”
离泽心脏猛地一跳,不行啊!
他的意思是不急的话他要出门一趟,他双眸明亮,巴巴的望着重云:“我有些东西忘在家里了,我想回去取一下,你在这等我。”
重云心如明镜,离泽又不擅长掩藏心事,少年的焦急已经写在脸上了。
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是他家里出事了,而这始作俑者不言而喻。
重云:“好,我在这等你。”
离泽离开那日,重云拿出了一支玉雕金丝梨花簪给离泽。告诉他,若是遇到钟离荀,打不过就把这拿出来,他会留你性命。
来时顾及重云身子他放慢脚程,去时他速度如风火。
赫连家养育他十六年,他并非心肠坚硬之辈,往日温情纷纷浮现,一边跑一边甩着眼泪。
前几日劝诫自己,他们都不是真的,这里不是他生活的地方,迟早有一天他要离开。
现在真想骂自己,那又怎么了?难道往日的疼爱是假的?
跑着跑着竟然现出了真身,腾于青天。
起初不会操控在云里打了几个滚,少顷,掌握自如。
侯府冷气森森,连个影子都没有,宛如荒废百年的鬼宅,进去的那一刻,后背生出一股凉意。
一回头,不知从哪冒出来许多死士将他包围。
钟离荀一身红衣,嘴角噙着邪气的冷笑,启唇道:“重云呢?”
离泽不答反问:“我父亲母亲在哪?”
钟离荀红衣如火,在暗夜里如同吃人的猛兽,听见离泽的回答,眉毛微不可见的挑了一下。
“死了。”
离泽闻言,眼睛里顿时迸发出强烈的恨意,提枪攻向钟离荀。
少年法力高深,钟离荀在他手里过了几招,竟然略显吃力。他眼眸微深,盯着离泽:“你不是赫连瑛。”
赫连瑛虽在仙门学过一段时间,但自小骄纵任性,不爱修炼只爱玩。而面前这个与赫连瑛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功法深厚,其底蕴来路不明却实实在在有压迫感。
钟离荀嗤笑一声。
管他是不是赫连瑛,在这种时候敢踏入侯府的定不是无辜。
钟离荀召出另一把剑,此剑威力巨大可翻山海。
离泽有蛮力有法力,可他缺少实践,在钟离荀一步一步诱引里中了圈套,硬生生挨了一剑。
钟离荀像是遇见什么有意思的事,弯腰捡起地上的东西。
鳞片!龙鳞在月下泛着金光,上面残留的离泽的血迹。
龙族鳞片坚硬无比可挡千钧之力,钟离荀的剑并非凡物,刚才那一剑削掉了他好些龙鳞。
“原来不是人。”
是龙正好,拔了龙鳞给重云做身护甲。
离泽挣开死士的束缚,闪身刺向钟离荀,速度快得肉眼捕捉不了,他身法矫健,一击不中旋身又是一招。
“还我爹娘命来!”
龙吟声响彻云霄。
离泽化作龙身将钟离荀卷走,又从半空将他摔下去,下方正是一片海域。
离泽御水成剑,袭向钟离荀!
危急之刻,钟离荀脑袋炸开般的疼,头脑涌现一些不属于他记忆。
往日种种,尽在此中!
他舌头抵了腮,望向离泽,眼睛充满了幽深的可怕的杀气。
离泽直觉钟离荀有哪里不一样了,警惕地防御。
钟离荀的力量忽地暴涨,两人的灵力轰然对上,天地为之一震。
钟离荀面不改色,缓步走向离泽。
什么时候轮得到一只幼龙在他面前放肆了?
钟离荀接下来使出的招数离泽从未见过,那些招数仿佛天生为钟离荀打造,威力无穷。
龙族天性好战,不死不降。离泽越战越勇。
“我记得你,”钟离荀眼睛微眯,“你是北海深处那只蠢龙。”
钟离荀动作忽然一顿——他在地牢设的阵法破了。
“你与谁里应外合?”
定国侯一家都被关在地牢,本想一天杀一个,看来是没机会了。
钟离荀不与离泽纠缠,一门心思想返回。
重云在阵法上造诣极高,除了他,还有谁去破阵?
那些人他要救就让他救罢,反正不值钱。他骨子打着坏心思,想着重云并未恢复记忆,得好好哄骗一番。
于是与离泽交手时他故意谦让,离泽往他胸口刺也不躲。
钟离荀带伤回去,特意将伤口处理得触目惊心。
他用了魔域寻人之法,循着气味找到一落后的村落。
重云正在替人敷药,门突然打开,声音震耳欲聋。
钟离荀逆光站在门口遮住了外面的阳光,只得见他颀长宽阔的身形。
重云包扎的手不禁一抖,眼睛里露出些许恐慌。
钟离荀骨血里就喜欢看别人对他害怕的眼神,可是露出这眼神的是重云,他不乐意。
不过这种眼神放在李思存身上可见不了,只有重云才会怕他。
因此他不介意继续伪装。
“重云......”
他出口时,气息微弱,仿佛下一秒就要咽气了。
定国侯府出来的人都对钟离荀恨之入骨,见他晕倒纷纷拿着武器围攻。
重云双脚发麻,不知该再加把火还是阻止他们。
钟离荀罪大恶极杀人无数,死不足惜。
短短几息,钟离荀身上又添新伤,红衣染血颜色变深,在他身上显得妖冶至极。
巨大的刺激下,重云抬手阻止了他们。
就在其中一人要斩钟离荀头颅时,他的下意识护了上去。
“住手!住手!!”
四下一片沉默,连钟离荀也没想到,原来重云这么在乎他。
重云看见钟离荀得逞的笑,毫无怜惜地推开他。
“我朋友还在他手上,他还不能死。”
众人闻言仍不住手,重云上前阻拦结果不小心被推到,腹部顿时绞痛,脸色煞白。
“别杀他......”
钟离荀眼睛撩起一条缝看重云,这段时间他脸色一直呈病态之色,以往桃花般的面容仿若一场美梦,不禁皱眉。
若此时在这里的李思存一定会拿出最好的解决办法,因为他永远持有一颗权衡利弊的心,做什么都运筹帷幄。他没有恐惧没有仇恨,只有理智的算计和他心里的狗屁苍生道。
重云一只手便能碾碎,李思存就算到了泥底也能一飞冲天。
李思存也不会问钟离荀是否真的喜欢他。
这么想来,重云软弱可欺,他当然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重云......”他嘴里虚弱的喊着。
再不出声,当真叫一群蝼蚁毁了这具肉、身了。
这字眼刚巧入了重云耳朵。
“我叫你们放手!”
重云温润如玉,从没有失态的时候,这一吼吓坏了众人。
从前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走马观花的浮现。钟离荀是恶人,偏偏对他留有柔情。
重云在巨大的矛盾中挣扎,五味杂陈,头痛欲裂。
他怕冷钟离荀整夜用灵力暖着他,他夜里惊醒便不容易再入睡,钟离荀总是小心翼翼拍着他后心哄着,那声音温柔至极,拉着重云从噩梦里出来,回到他温暖的怀抱。
钟离荀虽困住他这许多年但细细数来,未曾亏待他。
府中吃穿用度,先重云再是钟离荀。
重云离开太师府后惊觉钟离荀把自己养的金贵,粗茶淡饭他吃了许多年可是现在竟然难以下咽。
怎么偏偏就坏得不彻底呢,这让他怎么办。
重云蹲在钟离荀身旁,眼帘低垂,钟离荀正好看到重云湿红的眼角,他心里忽然有一瞬间的空荡。
“钟离荀,对不起。”
重云的眼泪滑落至钟离荀脸颊。
钟离荀嘴里多了一颗不明丹药。
他尝到一股苦涩的味道,太苦了,苦到肺腑都在灼烧。
是毒药。
钟离荀对不起世人,他该死。可是钟离荀没有对不起重云,所以重云陪他一起死。
在逼迫钟离荀咽下后,他毫不犹豫吃了一颗。
重云苦笑一声,给钟离荀擦掉脸上的眼泪。
“后悔吗,当日没回我。”重云说,“我想,你性情残暴,若是爱我便事事约束你一些叫你少作恶,只要你肯回头,我也不是不可以待在你身边。至于那滔天业障,我与你一起还。”
“钟离荀,你爱我便有软肋,我才敢待在你身边,否则你就要杀死我爱的一切。”
钟离荀艳丽的双眸愈加冷漠,促狭的眼尾染上一丝嘲讽。
那是钟离荀,他是沈流月。
钟离荀那个废物,畏首畏尾,怕重云生气没有杀定国侯府一人,只是将他们关押。
如若是他沈流月,定国侯一家如何能活着?
早该剁碎了喂狗,还留下如此多祸害。
钟离荀:老婆喂的,毒药我也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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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