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
裘忆安领着裘从章走在前面,江河紧跟着,边简和钱灵灵慢腾腾在走后面,钱灵灵八卦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很想问点什么,可边简在那认真的低头发短信,她便也不好去打扰。
边简在给江唯发消息,说了那张被偷拍的照片还有记者来采访的事,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快回到车上时,裘从章忽然拽了拽裘忆安的袖子,小声喊了一句:“小皇叔。”
裘忆安低头看他。
裘从章扭捏了一下:“我们就这么回大阅了么?”
裘忆安挑了挑眉:“怎么?你还舍不得?”
“怎么可能!”裘从章立刻大声否认,“这里的人都好坏!我怎么会舍不得!”
边简正在打字,耳朵里忽然听到这一句,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心想这孩子看来怨气够大的,现在还在那告状呢。
“我,我就是有点舍不得那个……那个……”裘从章露出点不好意思的神色,“小皇叔,我悄悄与你说。”
若是从前,裘忆安哪里会理会他这矫情的要求,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裘从章都是在他手里走丢的,他是有责任的,所以只要要求不过分,此时的裘忆安还是尽量顺着他。
裘忆安带着点嫌弃的神色,但还是蹲了下来:“说。”
裘从章凑到他耳朵边,还把手圈起来不让一点话音外泄:“小皇叔,我还想吃那个甜甜的桂花栗子蛋糕。”他之所以弄得这么神神秘秘,就是怕被边简他们知道他堂堂一个皇子竟然这么嘴馋,一定会被耻笑的!所以只可以让小皇叔知道。
裘忆安:“……”就这个?他满脸的一言难尽。
江河在一旁观察到裘忆安的表情,以为八皇子又提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要求,身为下属,他理应帮助主子分忧,所以他很关切的问了一句:“王爷?可有什么问题?”
裘从章向来爱吃栗子,妍贵妃也常会做栗子酥给他吃,所以当他吃到秦云的助理小刘买来的桂花栗子派,那与他往日吃的所有关于栗子的点心完全不同的口感让他完全无法抵抗诱惑,甚至想到如果以后再也吃不到时他还有点伤感,并有些恋恋不舍。
裘忆安自然知道他对栗子的喜爱,所以倒也能理解裘从章的心情,他站起身,见裘从章也跟着抬起脑袋,眼巴巴的期待的看着他,不由微微叹了口气,招手让江河过来,吩咐道:“去买一个桂花栗子派。”
江河愣了一下,然后看了眼裘从章,明白过来,笑道:“遵命。”
他正要走,裘忆安却又示意他附耳过去,压低了声音,道:“还有,李宣和李无暂且留在这边,你让他们多关注那个叫秦云的人,他怕是有点问题。”
“说到秦云,他的舅舅也是有些古怪。”江河把边简发现的关于奚族丹翟留下的暗号与秦云的舅舅所设计的图案之间有极大关联这件事告诉了裘忆安。
裘忆安听罢若有所思:“……我知道了,你先去吧。”
裘从章在旁边见江河一直在那和小皇叔嘀嘀咕咕却不去买吃的,很是着急,却因为裘忆安的关系,他不敢去催,好不容易等到两人嘀咕完了,他赶紧冲着江河催促道:“你快点!”
江河无奈的应着,他也不知道那什么桂花栗子派在哪买,便去问边简和钱灵灵,如此一来八皇子贪嘴一事便也瞒不住了。
裘从章本来挺高兴,忽然发现边简一脸戏谑的朝自己看过来,他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板起一张小脸,装作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并脆生生斥了一句:“不准看本皇子!骗子!”
直到回到车上,裘从章还时不时的怒瞪边简:“哼!”
边简觉得自己还是要努努力,把“骗子”这个帽子从头上摘下来,于是他便和裘从章理论:“你说说我怎么骗你了?昨晚我说你只要乖乖听话,你小皇叔便会很快来接你,你看,这不就来了?”
“你骗我吃那个奇怪的饺子和包子!”裘从章不爱虾饺和奶黄包,所以他对此耿耿于怀,“小皇叔根本就不喜欢吃那些!”
“哦,你问过了?”边简抬眼装作很随意的朝裘忆安看了看。
裘忆安也不知有没有在听他们两人那无聊的对话,只是坐在沙发上,看着车窗外,似乎在思考什么事,留给他们一个漠不关心的侧脸。
裘从章一想,好像确实没有从小皇叔那得到正面的回答,他决定要当面揭穿边简的谎言,让他颜面尽失!于是他走到裘忆安身边,扯扯他垂在身侧的衣袖,半带着撒娇的语气,道:“小皇叔,你就是一点都不喜欢吃那奇怪的饺子和包子,对不对?”
裘忆安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他没有理会裘从章,只是有些漫不经心的看向边简,边简以为他还会像之前那样很快移开目光,但这次并没有,裘忆安用一种难以言明的眼神凝视了他一会儿,缓缓道:“这个人确实是个骗子。”
边简:“……”无法反驳。
裘从章得意洋洋,下巴都要扬到天上去了:“哼!要是在大阅,你现在就要被下大狱,斩监候的!”
“不过虾饺和奶黄包,倒也还可以。”裘忆安悠悠然补上一句。
裘从章的气焰还没张扬到最高点就遭受了一波打击,他有点傻了,呆呆回头看裘忆安:“什,什么?“
边简心里却是微微一动,但他不确定裘忆安这么说是为了帮他还是只是想让裘从章不要再闹腾。
裘忆安伸手把裘从章拎起来放到沙发上,道:“老老实实等江河回来,吃完你的蛋糕便该回去了,只是一天没去学堂,你可知招来多大麻烦,你那个舅舅可是个难缠的。”
若说对裘忆安这个皇叔,裘从章是即喜欢又敬畏的话,那对甄宣怀,他便几乎全是怕了,因为他觉得那个舅舅天天蒙着脸很是瘆人,而且脾气也有点奇奇怪怪的。所以当念书与舅舅这两个让他都不喜欢的事物同时出现时,裘从章的脸垮到了极点:“我不想念书——”
“那你就留在这,别回大阅。”裘忆安道。
对这个满是“刁民”的世界嫌弃的不得了的裘从章,此时竟然皱着脸犹豫了一下,甚至还朝边简看了一眼,边简朝他微微一笑:“我们这里的小孩读书更辛苦,一大早便要起来,晚上天都黑了才能回家,周末也不能休息,有各种补习班兴趣班要上,考试不及格的话老师还要请家长,说话可不会像你们先生那么客气,分分钟把你训哭出来。”
裘从章虽然听的半懂不懂,但那个意思还是听明白了——这里的孩子更苦!
“本皇子怎么可能留在这种礼崩乐坏的地方!”裘从章掷地有声。
这还上升到礼崩乐坏了,边简又好气又好笑:“是是,我们太没规矩。”
裘从章撅着嘴趴在桌子上,不再说话。
车上只有他们三个人,活跃气氛全靠这个小屁孩,一旦他安静下来,车里的气氛就立刻陷入迷之尴尬,不,这个说法不太严谨,边简心想三个人里也许只有他一个人觉得尴尬而已。
其实他很想问裘忆安手环找到了吗?符纸又是什么回事?这次回了大阅还能再过来吗?可这些问题也只能自己默默憋在心里,不可能也不好意思去问出口,问了又能如何?他那矛盾之极的心理让他无所适从,仿佛怎么做都是不对的——无论是挽留还是冷眼相待,既然如此,那他干脆两手一摊,什么都不做,随他去吧。
边简在那装死,倒是裘忆安在这一片诡异的寂静中,冷不丁的冒出一句:“你就没什么要和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