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
“找不到了?”裘忆安坐在灯下,本来是执笔低头在写些什么,听了知桃的回话,他慢慢抬起头来,缓缓反问了一句。
“是……太后已让人将静安宫内外都翻了一遍,只是……”知桃声音越说越小。
裘忆安握着笔杆的手指慢慢收紧,唇角扬起一个毫无笑意的弧度,然后抬手就将饱蘸墨汁的毛笔狠狠甩了出去,从书案到地上,一路留下星星点点的墨迹。
知桃已做好裘忆安要砸东西的心理准备,倒没想到他直接将手里的笔扔了,不过怎么也比砸瓷器好,起码动静小,她小心的转眼瞥了瞥躺在地上的无辜的毛笔,发现那笔杆竟已裂成了两半。
裘忆安冷笑了一声:“既然天意如此,那就这样罢!”
知桃愣了:“那江河他们怎么办?”
“在那边呆着吧。”裘忆安丢下一句话。
知桃:“……”
“小皇叔,小皇叔——”知桃听到门外远远传来让她肝颤的声音,这个小祖宗怎么跟来了?她赶忙去看裘忆安的脸色。
裘忆安浑身上下都冒着不耐烦:“去把他打发走。”
知桃迟疑道:“王爷,他毕竟是皇子,而且这天色已晚,若出点什么差池如何是好。”
裘忆安紧拧眉头,手指在案上烦躁的敲了敲,然后微微一抬下巴,示意知桃开门。
书房门一开,就见裘从章扑腾着从院子里奔过来:“小皇叔——”身后跟着他的随身内侍还有一脸无奈的王府管事叶全,这也不是八皇子第一次直闯王府,他要进来也没人敢拦,快到书房时,叶全才快步上前在门外通禀了一声:“王爷,八皇子来了。”
裘忆安没有理会,叶全有些纳闷的朝知桃看了一眼,知桃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先离开。
裘从章熟门熟路的进了书房,直直冲向裘忆安,“小皇叔我带宝贝来给你啦!”他带来的小内侍立刻打开手里捧着的剔红描金盒子,里面满当当摆了好些金玉宝石,甚至还有一颗夜明珠。
裘从章满心等着被夸奖,裘忆安却是觉得自己多看他一眼都觉得头疼,他让小内侍把盒子关上,然后看着裘从章:“是你把手环弄丢的?”
裘从章被那冷淡的眼神一扫,不由的就缩了缩脖子,小声而委屈道:“小皇叔,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
“若能找出来也就罢了,若就此真的再也找不到了,你可知自己闯了多大的祸?”裘忆安从椅子上起身,过去一把将裘从章单手抱了起来,然后放到窗下一个高几上,那高几比椅子高出许多,裘从章坐在上面勉强能够到裘忆安的肩膀,如此一来裘忆安与他说话便不必辛苦的低着头了。
裘从章想卖乖:“可是那个手环也没有多贵重呀,我那颗夜明珠可比它值钱多了……”
裘忆安眯了眯着眼睛。
裘从章转而撒娇道:“小皇叔,我前几天和先生学了一首新的词,父皇都夸我背得好,我背与你听好不好?”
“不好。”裘忆安只是面无表情,他说,“说起来这手环与你也有几分干系,你可知它有什么用处吗?”
裘从章一脸好奇:“什么?”
“我用这个手环可以去到另一个世界,在那里我见到了你的后人。”
“啊……”裘从章被吸引住了,圆圆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真的吗?”
裘忆安表情诡异的点点头:“可惜你那后人不是什么好人。”
裘从章又‘啊’了一声,急切的问道:“怎么不是好人呢?”
“他啊,无恶不作,欺男霸女,长相也是凶神恶煞,总之不是裘家人该有的样子。”裘忆安毫不留情的描述着。
裘从章年纪虽小,却也知道家族传承的重要性,尤其是身为皇室中人,更是无时无刻不被灌输着这个姓氏所给予的荣誉与责任,学的也是如何让裘家的天下千秋万代世世相传,现在咋一被裘忆安吓唬,他顿时傻了,也慌了,手指在膝上无助的绞了绞,小小的脸上满是失望的神情,嘴巴也扁了起来:“呜……怎么这样……”
“最重要的是,你的后人不姓裘,他随了母姓,骆。”裘忆安说完恶劣的笑了一下。
裘从章受了最后的重击,一双本就溜圆的眼睛瞪的恍如一对硕大的黑葡萄,扁起的嘴巴向下一弯,豆大的泪珠就汹涌而出,从粉白的小脸一路滚落沾湿衣襟:“哇——呜呜呜呜呜呜!为……为什么,呜呜呜呜,小,小皇,叔骗人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哇哇哇——”
“我没骗你。”起码有一点是真的,骆椿随了母亲姓骆,而骆椿是裘从章后人也是裘氏族谱上明明白白写着的。
知桃:“……”王爷有时候真是太幼稚了。
跟随裘从章的小内侍顿时慌了手脚,在他看来辰王只是在故意瞎说八道吓唬八皇子,想让八皇子赶紧离开,可没想到辰王竟直接把人弄哭了,他抱着一盒子宝贝十分的不知所措:“这……这,王爷……”
终于小小的出了一口气,看着哇哇大哭的小屁孩,裘忆安稍感愉快,他对知桃道:“传我的命令,派十个护卫送八皇子回宫。”
……
“我——下午是出去找个朋友,他们也是不小心被困在了这里回不了大阅。”江河见到边简时觉得自己不解释一下去向好像不太好,但李宣李无的身份又不好直接告知对方,难道说是王爷派来暗中跟着你的暗卫?不合适不合适,所以他便有些含糊其辞。
然而他不知道边简已经猜到这么一回事了,但边简也没必要点明,他只是点点头,笑道:“我不是裘忆安,你不用跟我报告行程的。”
江河挠挠头,好像是这样。
边简拿出手机,调出两张图片:“我让灵灵去找你主要是为了这件事。”他把手机放在江河面前。
江河看了一眼就认出来:“这不是丹翟留下的那个暗号吗?难不成公子解开了?”他有些激动的问道。
“不是不是。”边简赶忙解释了一遍。
江河听了很是诧异,看着边简宣传照上的图案细看了看:“这是你们的编剧画的?”
边简点点头:“我觉得相似度这么高,实在很难用巧合来解释。”
江河非常赞同,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图形,而是由七弯八拐的曲线的构成的,要么出自同一人之手,要么画图的两人之间定是有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的。
江河神色严肃:“既然如此,我会去好好查一查的。”
“嗯,我也去打听一下这具体是出自哪个编剧之手。”边简说道。
江河忽的又叹了口气:“可就算查到了,可能也没机会告诉王爷了。”
“……”边简心情复杂,他只能干巴巴的安慰一句,“万事也没那么绝对,也许有什么转机呢。”
江河勉强笑了笑。
因为从秦云那里蹭了一顿饭,边简想着总要还回去,于是第二天中午下了戏他就约了秦云去片场附近的一家餐厅吃饭,虽然两人总体上说不算很熟,但怎么也是一起录过节目拍过好几场戏了,缘分还是有的,而且不拍戏的时候,秦云还是很好沟通的一个人。
两人漫无目的的瞎聊着,不知怎么讲到了背台词的问题,秦云叹气道:“我挺想演个哑巴的,不用背台词。”
边简笑道:“哑语恐怕也不好学。”
秦云想想:“也是,那最好是连手语都不打,只阿巴阿巴阿巴一部剧的哑巴。”
这种角色只会更难演,边简有些哭笑不得:“怎么忽然有这种感想?”
“台词背的头疼啊,很多时候都是大段大段的对话,编剧也太能写了,哎……”
嗯?既然提到编剧,边简试着问了一句:“你知道除了刘旭老师,这剧的另一个编剧是谁吗?好像姓严。”
“严或。”秦云帮他补充道。
“好像是,你知道他啊?”
秦云夹了一块鱼肉,点头道:“当然知道,他是我舅舅。”
哈?边简愣了两秒:“你舅舅?”
“是啊,怎么了?”秦云一脸无辜。
……难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