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浴室里气氛诡谲的对峙最终在裘忆安退让一步后,松开了一道口子,他在边简的瞪视下,悠然从轮椅上站起身,道:“我在外面等你。”
早就该出去了好吗!边简咬牙切齿的看着裘忆安作西子捧心状慢腾腾的转身走出浴室,丢下一个镶金包银的黄花梨轮椅还在原地,边简很是看不惯,**!奢侈!连个轮椅也要弄的那么骚包,他走过去把轮椅推出浴室,然后关上门,并上了锁,刚才就是因为他太大意,觉得反正只有自己一个人,便没锁浴室门,结果让人狠狠围观了一波。
冲完澡,边简穿着浴袍出来,却发现房间空荡荡的没有人,他不由愣了,走了?话都没说清就走了?还留悬念啊?他看了眼孤零零呆在原地的轮椅,这么急?连装逼用的代步工具都不要了?
颊边忽然感觉有细微的风拂过,不是空调机的风,方向不对,他转头看了眼阳台的方向,门是半掩的,透过玻璃能看到外面有一个人影。
他走过去,轻轻推开门:“我以为你走了。”
“这里视野倒是不错。”裘忆安说。
边简住的酒店楼层高,放眼望去,暗色的天幕下,是繁星般的灯火,仿佛无尽的延展开去,直到天际那一头,夜风清爽,裘忆安穿了一袭黛蓝色荷叶纹的绸衫,没有束腰带,微风里,长袖宽摆随之轻轻荡漾,竟显出几分单薄来,边简看着他的背影,融在这高处的夜色里,无由来的冒出一句诗:我欲乘风归去……
他用力甩了甩头,被突然文艺的自己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摸着胳膊,他提醒道:“这夜里风凉,你身体正虚着,还是别站在这吹风吧。”
“虚?”边简好像听到裘忆安低低的笑了一声,然后他便见那飘飘欲仙的黛蓝色影子鬼魅般闪了一下,还没待他反应过来,已经被抵着肩膀按在了阳台的落地窗上,边简有些吃惊的挣了挣,却发现自己仿佛被活生生钉在那一般,半分动弹不得。
裘忆安那么近的看着他,眼睛黑的如同夜色,他说:“你看我虚吗?”
这家伙中午还娇弱的喝个粥都能累着,现在倒是按着他展示那惊人的臂力了,边简暗暗叹了口气,伸出手去。
裘忆安有些意外的随着边简的举动低下头,看着他将手轻轻放在了他的伤口处,边简开口道:“我现在若是用力按下去,你还能这么稳当的站在这吗?”
“你试试啊。”裘忆安动也不动。
“啧。”边简收回手,“一个伤患在那逞什么强,一会儿卖可怜,一会儿又日天日地的,你就不能正常点?”
“怎样叫正常?骆椿那样吗?”
嗯?怎么突然扯上骆椿,这前后语境有一毛钱和他有关吗?边简有些奇怪,转而想了想,可能在这个世界裘忆安能找到最近的参照物就是骆椿了吧,于是他回道:“骆总是比你成熟稳重些……”
话没说完,裘忆安已经松开按着他的手,往后微微退了半步,拧着眉看他:“你说他比我怎么样?”
边简就是神经再粗也听出他这从齿缝中挤出的字句带着极度不友好的气息,他乖觉的闭了嘴。
“怎么不继续往下说?”裘忆安双手抱胸,冷眼看他。
“没什么好说的,这大晚上的为什么要在这细数一个不在场的人的优缺点,背后议论人可不是好习惯。”边简正色道。
“那当面议论比较适合了?这倒简单,去找骆椿也不过再开一扇门的事。”
“你看,你这样就很幼稚了。”边简摇头。
裘忆安:“……”
“虽说追根溯源你是他祖辈,可按当下的实际年龄来说,你比他小了**岁啊,他会更稳重一些也很正常啊,你比我都还小一岁呢。”边简自认为是在安抚对方。
可似乎没有起到效果,裘忆安的眉拧的更紧了:“比你小怎么了?”
“没怎么啊……”
“除了年纪比你小,我哪儿都比你大。”裘忆安不屑道。
“大就大呗。”边简顺着接了一句,说完才觉得这话好像不简单,他探寻的看向裘忆安,而裘忆安在他看过来时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
果然话里有话,边简咬牙,尤其不久前还才被对方上上下下看了个遍,觉得裘忆安实在是自己做实了“幼稚”这个评语,真是好气又好笑:“人身攻击就过分了啊,我不过就是提了一下骆椿,不对,这还是你自己先提起来的,真是没头没脑的很。”
裘忆安身子向后靠在阳台的栏杆上,是一种故作轻松的姿态,语气却没那么闲适了:“你今天是不是见过骆椿了?”
怎么?难道这是导火索?不对啊,他也不是第一次见骆椿啊,边简点了一下头,道:“嗯,正好碰上。”
“正好?你们这是第几次巧遇了?缘分很深啊。”裘忆安皮笑肉不笑。
这正好戳中边简最心虚的地方,所有的巧遇都是剧本之下刻意的安排,他干笑一声,道:“无巧不成书嘛。”
“是啊,这巧的都不只写一本书了。”裘忆安并不准备就此被他糊弄过去,“你离开的时间和骆椿来的时间据我所知可没那么正正好。”
边简吃了一惊,裘忆安怎么知道的?就算是齐熏也只是最后出来时才看到他和骆椿,怎么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碰上的?等等,这就是他之前觉得哪里不对的地方,齐熏是什么时候进的住院部大楼?难不成……
“在想我是怎么知道的?”裘忆安一眼看破。
“……在想你为什么要在意这件事。”
“骆椿怎么说也是我们裘家后人,我怕你有什么图谋不轨之心。”裘忆安理由很充分。
还真有,不止骆椿,在大阅时我还对你有不轨之心呢,边简在心里暗暗吐槽道,脸上却是一本正经:“你怎么这么看我?我们也算比较熟识了,你应该知道我不是这种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这样我可真是百口莫辩。”
“我给你机会解释了。”裘忆安寸步不让。
边简只得道:“我离开的时候因为看电梯里人那么多,等下一趟又太慢,所以就干脆走楼梯,于是就多花了点时间,到一层的时候才正好碰上骆总。”
“十八层你选择用走的?”裘忆安完全不相信,“若只有五六层也就罢了,边简,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我不傻。”
“我……”边简卡壳了,你何止不傻,你是太敏锐了,让人压力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