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大阅也有火锅,叫古董羹,但比较简单,也不普遍,皇上倒挺喜欢吃,羊肉古董羹,鹿肉古董羹,裘忆安也跟着吃过两次,觉得不过尔尔。边简点了个鸳鸯锅,配菜摆的满当当,肥牛酥肉毛肚虾滑鱼丸鸭肠冻豆腐黄喉等等,他调好蘸料回来,把小碗放在裘忆安面前,说:“我记得你不怎么能吃辣,所以没放辣椒。”
裘忆安看着鸳鸯锅里翻腾的那一半红彤彤的汤汁,嫌弃的皱了皱鼻子,他确实不怎么喜辣。
服务员注意到裘忆安的装扮,殷勤问道:“你好,请问需要围裙和袖套吗?我怕你的衣领和袖子容易沾上汤汁。”
“不用了。”裘忆安穿了一身轻薄的绸衫,袖子较宽大,颜色也是月白色,可他无所谓,衣服脏了就扔,袖套围裙?可笑。
边简也想象不出裘忆安套着围裙的样子,他打了个圆场,对服务员道:“我朋友他比较在意形象,不用管他,谢谢了。”
小姑娘在他那灿烂的笑容下有些害羞:“好的。”
裘忆安瞥了边简一眼:“你倒是讨小姑娘的喜欢。”
边简笑:“我这个职业要是没点观众缘可就糟糕了。”
裘忆安挑了挑眉:“却也没见你有几个粉丝。”
“……”真是猝不及防的扎心!
裘忆安笑了,是一种出了一口气的满意的笑,边简看到他这表情,就知道自己又是不知不觉中得罪他了,反正就……先哄着吧。
他涮了一碟肥牛片和黄喉,放到裘忆安面前:“尝尝。”说着又往锅里扔鸭肠,鱼丸。
“放点蔬菜。”裘忆安说。
“……这位王爷,偶尔自己动个手也是可以的啊,这里可没有小丫鬟伺候你。”边简夹了几片娃娃菜扔进去。
裘忆安吃了一片肥牛,边简问:“怎么样?我的蘸料调的不错吧?里面放了腐乳,蒜泥,姜汁,麻油啊什么的,可惜你不吃辣,不然放些辣椒更香,我觉得这火锅的精华啊就在这蘸料了。”
“马马虎虎。”裘忆安说。
边简看他又夹了一片放进嘴里,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马马虎虎,要是不好吃这位大爷肯定会当场嫌弃的撂下筷子。
裘忆安吃相很好,慢条斯理,细嚼慢咽,端着王爷矜贵的小架子,边简也不好自己在那大吃大喝,也跟着吃的斯文了起来,于是两个大男人对着热烈的火锅吃的一派祥和安静。
“你和骆椿果真是偶然遇见的?”裘忆安仿佛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当然不是,哪有那么巧的事,不过边简总不可能和他说自己是特意在那蹲点的,只能道:“是啊。”回的很简短,意在不想多说。
“倒让我想到我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也是很巧。”裘忆安从火锅蒸腾的热气间抬眼看了看边简。
那时裘忆安被太后强压着去逛平京城外的皇家园林,同去的还有大半京城权贵世家,包括各家的女眷们,太后为的就是从中物色才貌双全的女子作为辰王妃的备选,裘忆安只觉得厌烦无趣,偷了个空就一个人溜开去,远离人群,找了个僻静角落。
然后就遇到了在湖边大石头上发呆的丹岐。
在这之前两人只是见过面,不曾说过话。
边简也想到那时的情景,却是他的心理阴影——天晓得为了蹲裘忆安,他在那湖边喂了多久的蚊子,为了保持一个能给人留下美好印象的优雅姿势,他又不好去左右上下的乱挠,只能生抗着,回去以后一身的红包,夏末秋初的蚊子可是毒的很!
他心有余悸的撇了撇唇,不知是不是白雾掩盖下给他的错觉,边简觉得裘忆安的眼神十分的意味深长,难道是察觉出一切都是有预谋的了?
“无巧不成书嘛,说明我们都挺有缘份的。”边简虽然心虚,但脸上笑的很从容淡定。
“是啊,你和我们裘家的人确实都挺有缘的。”裘忆安凉凉的说了一句。
边简顺着这个话尾把话题转了个方向,又不至显得太生硬:“说起来,骆椿和你具体是个什么血缘传承?”
“他是我皇兄那一支的后人。”
边简一脸的“原来如此”,点头道:“牛逼牛逼,怪不得现在能把家族企业做这么大,都是传承啊。”
裘忆安有点好笑的看着他:“你这是在拍我的马屁还是骆椿的?”
“没区别,你们反正是一家人。”边简又涮好一碟子放到裘忆安面前。
“这是什么?”裘忆安指着碟子里那坨形状诡异的东西。
“猪脑花啊。”
裘忆安的眉头瞬间皱紧,十分嫌弃:“不吃,拿走。”
“很好吃的,很嫩,不试试?”边简鼓励他尝试新鲜事物。
“你们竟然连这种东西也吃。”裘忆安连鼻子也皱了起来,感觉恨不得连面前的碟子都扔了。
“人活一世总要多方尝试嘛,不然要错过多少美味珍馐。”边简见裘忆安实在不喜欢,便把猪脑花夹过来,“对了,骆椿是你皇兄的后人,那你的后人呢?”他有些好奇的顺嘴问了句。
然而裘忆安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诡秘难测,让边简疑心自己是不是问了什么不得了的问题,甚至有点想收回。
裘忆安慢悠悠吃了一颗墨鱼丸,边简以为他准备就这个问题跳过的时候,忽然开口:“你认得何养性吗?”
“!”边简难得没做好表情管理,脸色僵硬了一瞬。
“曾为太医院院判。”裘忆安提醒了一下。
“怎么忽然提到这个?”边简没有直接回答。
“你那个兄长不信你是暴毙而亡,我总要备一份你的病案做做样子。”
所以呢?边简看着他。
“我随手翻了翻你的旧病案,发现何养性倒给你看过几次病,据我所知他擅千金妇科。”裘忆安好奇的神色仿佛真的只是十分单纯的在八卦。
“这就片面了,像何院判这样的人物,绝对算是医界大拿了,知识面肯定是很广的,擅长妇科又不是只会妇科。”边简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和情绪,“我那时一个谁都嫌弃的质子,也不是谁都那么上心为我看病的,也就何院判,悬壶济世,一视同仁,不带一点私心杂念,即使只是头疼脑热也是尽心尽力,放现在是要送锦旗表彰的。”
“是吗,那我回去也可奏请皇上擢升他以五品院使致仕。”裘忆安像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边简点头:“那挺好。”
两人谈话间隔壁桌有个女孩子往这边看了好几眼,这时终于起身小心凑过来道:“你是边简吧!我是你的粉丝!我能和你合个影吗?”
“可以啊。”边简虽然有些意外,但很快就用最亲和的笑容遮掩了过去。
“我看眼见为虚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你了!”女孩子开心的打开手机摄像头。
“谢谢。”边简也很高兴,第一次遇见活粉,还是这么可爱的女生,他有些得意的朝对面的裘忆安挑了挑眉,谁说他没粉丝的!
拍完照,那女孩又看了眼裘忆安,她以为他也是个明星,可又认不出到底是谁,想要合影又怕尴尬,所以犹豫了一下,便只是对他笑了笑。
“看来是我小看你了。”待粉丝离开,裘忆安笑道。
“知道就好。”
边简心情大好,吃的也更香了,裘忆安看了他好几次,道:“你胃口倒是好。”
“好一段时间没吃火锅了,难得放纵,吃完这餐我就要为进剧组做准备了,又要开始控制饮食,可不得乘现在多吃点。”
待吃饱喝足,边简才想起来:“你要和我说的事是什么?”
裘忆安抬起眼皮看他,停顿了一下,才道:“以后再说吧。”
“?”边简觉得他这态度怪怪的,不过既然不想说就算了,追问也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