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月神相辉 第92章 21

惊马山之所以为惊马山，传说是因为这里是大雪山，路人或者商队路过这里的时候，不知什么原因，马匹都会受到惊吓而脱离队伍，让一群人一通好找。动物的感知能力是要强于凡人的，有人认为马匹察觉到了来自惊马山的危险，所以提前跑掉了。

实际情况也差不多，马匹可以察觉到雪崩的征兆，因此会用提前嘶叫或者逃跑的方式来表达心中的不安。可是还是有很多掉以轻心的人被埋在了雪山上面，它们的尸体不腐，灵魂永存，变成了雪灵。随着死在惊马山的人畜数量增多，雪灵的力量也越来越强，它们不吃尸体，但是要吃生灵的魂魄，因此逐渐魔化成为雪中魔灵，再也无□□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惊马山上面的雪灵逐渐开始扩大自己的生存范围，开始侵蚀凡人的国度。离惊马山最近的就是卑囚国，所以卑囚国首当其冲受到雪中魔灵的威胁。

有一天，雪中魔灵在山下作乱，被从天而降的一块圣碑砸得四分五裂，此后，雪中魔灵再也无法兴风作浪。那日正是千年前的一个中秋之日，月轮正圆，彼时有人瞥见月亮中似乎有人的身影，口耳相传之间，卑囚国人将圣碑灭魔视为月神显灵，卑囚国祭祀月神的传统，由此开始。

相师踩在松软的雪地里，颇为无奈的自言自语：“卑囚国人说当日是我抛下的碑，我怎么不记得有那种事情？”

他拄着旌旗，倒是能稍微借力。雪地里传出模糊的窸窣声。

相师非常警觉：“开始了吗？”

这是一只路过的松鼠抱着一块松果从树枝上面路过，不甚有兴趣的看了相师一眼，然后十分冷漠地路过。

相师：“这个地方还能看到生灵的话，雪中魔灵应该会藏在雪山的更深处。”

从背影看来，相师穿得极其单薄，又是白衣套着帽兜，简直如同掉落在雪地里的一粒白色米粒，仔细观察也发现不了。这恐怕也是他的意图，藏在雪中，好让魔灵发现不了他。

今日雪山上难得的天气晴朗，天地一片白茫茫真干净呐！

相师：“天晴的时候可太像天雪海了。”

相师又叹道：“你说是不是啊，月牙儿。”

四周根本没有其他任何人，相师该不会是进入什么幻境了吧？

沿着松林往高处走，一座破旧的庙宇出现在了白茫茫一片的天地中。相师见此，惊异非常。难道说过去惊马山并不是一座大雪山，那个时候还有人祭祀这里的神明，可能是山神之类的地仙。

相师看样子打算进去探查一番。已经歪斜变形的庙宇之内，乱七八糟放置着些供碟、烛台、香炉之类祭祀用的器具，供台上只有牌位，没有神像。牌位上果然刻着惊马山山神几个字。可随着惊马山被雪灵占领，这里的衰败是不可避免的。

谁曾想过在人际罕至的惊马山上面还有一处山神的庙宇呢。山神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相师借此地打坐了一会儿，闭目凝神的时候，没不知道他是否惋惜于惊马山山神的结局，从中窥见自己将来的命运。

正当万籁俱静的时候，整座破庙剧烈摇晃了起来。相师蓦地睁开双眼，探查窗外，发现震动的不是地面，而是这座破山神庙本身在震动不休。

难道说山神尚在，相师的贸然闯入惊扰了山神？没有供奉，破败如斯，料想这位山神应该也没什么法力了。有外人闯入时，引来震动也算是山神的看家本领。相师无所惊惧，径直走向烛台，从袖口上摸出一只短烛，将其点亮。

可是点亮放在供台上面后，并没有其他反应，破败的山神庙仍然在无休止地震动。相师没想到短烛都摆上去了，还是没办法安抚山神的不满。于是又在袖口里东摸西找，掏出了块从月神庙里拿来的月饼，还有一枝桂花，轻轻的放在供台上面。

相师做完这些之后，山神庙渐渐停止了震动。相师的所作所为平息了山神庙的突然暴动。

“来者何人，速速返回！”

“你是山神，对吗？”

“来者何人，速速返回！”

来来回回就是这个一句警告，这位不幸的山神虽然失去形态，但还是尽己所能防止外来的人误入惊马山，实在是尽忠职守，无比称职。可越称职，就越让人替他感到惋惜。

相师双手结印，金光如同水流一样从他的双臂倾泻下来，布满了整个山神庙。这时候，一个灵体出现在供台之上。那灵体只有四五岁孩童大小，睁眼一见到相师便满眼惊恐羞涩，一溜烟钻进了供台下方。

相师道：“唉，你可不可以别走？”

明明说话的声音粗犷，真身却是个十分害羞的小孩子，实在出乎意料。

相师道：“请问尊驾如何称呼？”

那山神道：“快叫我山神大人！”

相师从善如流，打了个稽首，折中说道：“山神，小大人。”

山神有些生气抓过相师放在烛台上的月饼啃食了起来，他一边啃一边露出眼睛，观察着相师，不解喃喃自问道：“不对啊，我的实体明明已经消亡了啊。”

这回终于是小孩子的声音，原来之前都是故弄玄虚，吓唬来人的。

相师又扔了一块月饼到山神小大人的怀里。山神小大人也不拒绝，抱着腿盘在烛台上啃起了月饼来，啃完又看着相师：“还有没有？”

相师晃了晃衣袖，表示两袖清风。

山神小大人撇撇嘴：“快回去吧你，别再山上逗留了！等我吃完你就下山，再过几个时辰天就该黑了。”

相师道：“是不是很久都没人来供你了。”

山神小大人愁眉苦脸：“是啊，自从雪中魔灵被砸碎了，山下的人改信了月神，我的香火自然就越来越少了。”

相师道：“你有几千岁的吧？可为什么看起来还是个小孩儿？”

山神小大人呆然：“我不知道。”复又不耐烦道：“快走快走！”

可相师对他的身世颇为感兴趣，还逗他玩说：“山神小大人，你没发现你恢复实体了吗？你猜猜是谁将你以虚化实的？”

山神小大人看着自己实实在在存在的身体出神，又看向相师，大惊失色：“难道是你？你你你是你？你是谁？”

相师温和道：“一个路过的人。”

可山神小大人不依不饶道：“你怎么会有这么强的法力！”一番细想之后，山神小大人觉得眼前这个人身形单薄，还孤身一人往惊马山里面去，实在古怪！

“你不会视来寻死的吧！”

相师道：“我是来找雪中魔灵的。”

山神小大人瞪大双眸：“你果然视来寻死的，我可搞不懂你们这些凡人，明明能靠自己活着，为了一点小事就寻死觅活，连小孩子都不如。”

相师笑了两声：“山神小大人，你能说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吗？就当在我去寻死之前，可怜一下我这个凡人。”

山神小大人半信半疑，看得出他对相师说自己是“凡人”已经有了一点察觉了。但是他忍不住回忆起自己为什么会在惊马山上面，还做了山神的过去。原来，这个山神，并不是正神，也就是说并不是玉京正式敕封的。他的庙只是人们为了安抚他的怨灵而建造的。他原本只是一个凡人的小孩子，但因为最有灵气，被村子里面的人，送上山来献给大雪山，以祈求大雪山不要再吞没村庄和农户。他们那些孩子叫做祀儿，这座破庙也是为了祭祀做成的，那会儿几年间送来不少小孩子，但是最后只有他的灵魂依旧保留在此地，而且没有被同化为雪中魔灵。

萧俊采这下知道此刻他正在读取小山神的记忆了。小山神并没有把这些痛苦的记忆告诉相师，谁会主动向一个不怎么认识，不怎么了解的人吐露自己内心的痛苦呢，那样做是没有意义的。

“哼哼，本山神的过去，怎么能够告诉你呢？”

相师笑了笑，并不生气，他起身告辞。

“喂！你为什么还要去大雪山里面，这么大个人还不听劝的吗？山里可是有大老虎的！”

“我要去找雪中魔灵呀！你想要自由吗？等我找到它们，可以带你一起出去，要不要走啊？”

小山神愣在当场，似乎留在惊马山上就是他的使命，可从来没有人问过他是不是想要自由的。

“我很好，我不走！既然你执意要去，那你就去吧！打不过就回来，反正也不丢人！”

相师摆了摆手，自己一个人进了大雪山中。奇怪的面具人，小山神皱着眉想。

相师继续朝大雪山里面进发。可大雪山那么大，雪中魔灵究竟在哪里，没人知道确切的位置，只能靠他的本事去感知。

“不是自己亲自做的事情，真的难以放心。”

相师一只在大雪山里面行路，却什么都没看见。落日将近，寒风开始肆虐，气温越来越低，这只是一个开头，夜晚的惊马山将充满刺骨的寒冷和无处不在的杀意。他找了个破屋，升了一道结界躲避风雪。风刀霜剑毫不留情，刮得结界都嘎吱作响。

他打坐调息了一会儿。这时候木门传来两声笃笃的敲击声。

“有没有人呐！我是打猎的猎户，雪下的大了，我没法回去了！给我开开门吧！”

相师站在结界里面，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位猎户，没马上放他进来。这猎户穿着灰扑扑的毛皮衣，踩着棕黄色麋皮靴，手里拿着一把木弓，确实是一副猎户的打扮。

可是他一路上来，并没有发现什么兔子小鹿之类的动物，没有猎物猎户又猎的是什么呢，猎户身后跟着一只白犬。相师望向那只白犬一阵出神，但当看见它的眼眶中满是白翳的时候，立刻清醒了不少。

猎户见破屋没办法打开，也没有人来给他开门，也就悻悻然离开了。

过了不久，木门传来一阵轻柔而克制的敲门声。

“请问，有没有人在？小女子迷路了，求借个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