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立泽这个午觉一直睡到晚上, 最后是被容真摇醒的。maixi9
“你该上去吃晚饭了。”容真站在床边, 毛衣袖子挽得很高,露出两截长而白的胳膊, “你睡了好久。”
赵立泽下意识瞟了两眼他的胳膊, 随即迅速移开视线, 面上没什么表情, 心里却暗暗反驳, 他哪里睡了多久他根本就没睡好
这床简直比上面那张还难认, 一个大男人那么好闻干什么
最后好不容易睡着了,还做了噩梦, 梦到了自己披着另一个人的脸抱着林真睡
他觉得太魔幻了, 下床冲到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
出来的时候, 人总算是正常了些,他抬眼,看到不远处的棋牌室外面堆着一些垃圾。
赵立泽走进屋里换衣服干了的衣服,套卫衣的时候, 容真正拿着杯子喝水,袖子还没放下来,他喝水时有很小的咕噜声, 嘴巴水润。
赵立泽故意不去看他,想着那堆垃圾, 语气淡淡的“你把那间棋牌室打扫干净了”
容真嗯了下, 继续喝水。
赵立泽“打扫它干嘛”
“脏啊, 你以后要是还去打麻将的话也干净些。”
赵立泽一愣“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又不喜欢打麻将”他那天就是拿着摆弄时间,当时那情况,他一时半会不想上去。
容真就顺着话道“嗯,反正我也没事干。”
赵立泽扭头,对方已经喝了半杯水,转身去扒拉箱子里的蔬菜,应该是又要做饭了。
容真把要用的菜拿起放在盆里,发现已经穿戴整齐的赵立泽还没走,目光疑惑。
赵立泽忽然掏出几张纸币放在桌上“你做两份吧。”
容真有些诧异“你不上去吃饭了”
赵立泽没说话,眉宇间有些烦闷。
容真不问了,说“我不要钱,我住在这里你家里人都没收钱。”
赵立泽表情微微变了“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容真想了想“那我请你吃吧,你以后再请我。”
赵立泽本能地想拒绝,可听到后半句,沉默片刻,极不情愿似地嗯了声。
容真淘米时,赵立泽忽然拿着他收拾出来的菜,自然而然地走到另一个水龙头下清洗,手上的动作娴熟流利。
“你怎么”他有些诧异。
“你太慢了,我饿。”对方语气不善。
容真哦了声“那你想吃什么呀”
“就这几个菜,还有的报菜名”他一时好笑。
“有不同的做法。”容真说得认真。
赵立泽用余光看他,又笑了,这次倒没有揶揄地意味。
容真把米煮上后,赵立泽就在旁边开始摆弄电炒锅,他说了几道菜,赵立泽直接拿了刀在一旁切起来。
刀工很好,应该是经常做饭。
最后一共做了三盘家常菜,味道还不错。
容真闻的时候已经有食欲了,他和赵立泽面对面地坐在木桌前吃饭,谁都没说话。
容真突然间想起件事“对了,你还是和你家里人说下你在我这里吧,不然他们找不到人”
对面的人一顿“他们才不会找。”
可说是这么说,赵立泽到底怕那家人会因为这事兴师动众,拿起手机走到门口打电话。
接下来,不过一分钟,容真就看着赵立泽火速摁了手机,表情彻底冷下去。
他几步走过来坐下,面无表情继续吃饭。
容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里担心,小心地在桌下给沈慧发了条信息妈,你还在忙吗
对方过了几分钟才回小真有事啊可妈妈现在不在家里,赵先生和赵太太晚上吃饭时听说小路出事了,好像和他亲生父母吵了架,离家出走了他们刚刚急着出去找人,我在他们车上,准备到地方一起找。
容真愣了,回想赵立泽不久前的那通电话,下意识就打了一行字过去那个新少爷我看他出去后好像也一直没回,他爸妈不找吗
妈妈这你就别担心了,赵先生和赵太太说他不可能弄丢的,肯定会自己回来而且他在以前那个家里离家出走好像是家常便饭,说不定在外面玩呢,不会有事再说他那样子,别人也欺负不了他啊小路不一样嘛,而且刚刚赵太太也说了,那位新少爷打了电话过来,真的没事,放心吧。
容真用力捏着手机,为那些话里显而易见的不在意而生气。
无论怎样,赵立泽都是那对夫妻的亲生儿子,哪怕错过十八年,哪怕现在有了隔阂,可现在他已经是他们的孩子了,就算他们关心赵路,也不必这样偏心。
就是因为其中一个不够乖,和他们不够有感情,看上去又不够弱,所以同样的情况下,赵立泽就是不必被保护和关心的那一个吗
容真理解他们去找赵路,养育那么多年,不管是谁都会有感情,但为什么就不能多分出一些关心给一个初来乍到的孩子呢因为没在温室里长大,所以就该混不在意吗
容真越想越难受,看了赵立泽几眼,胸口发热,忽然道“吃完饭要不一起出去玩你下午睡了那么久,晚上应该没什么瞌睡了”
赵立泽没理他,继续吃饭。
他吃饭很快,吃完时容真才解决半碗。
容真边吃边看他往外走,以为他要上去休息了,瘪了下嘴。
可接着,门外就传来赵立泽不耐的声音“你吃饭都这么慢的不出去了”
容真立马抬头看去,赵立泽站在门外的廊道边,半边脸隐在黑色的阴影里,一只手夹着已经点燃的烟。
容真二话不说,大口开始扒饭。
他们从车库出来时,外面已经漆黑一片,容真去看他“你有想去玩的地方吗”
赵立泽斜他一眼,脸上表情不太好“不是你带我玩啊”
容真哦了声,正想着要带人去哪里比较好,就听对方泄气似地说了声“算了。”
容真以为他要回去,连忙伸手拉他。
赵立泽原本要去拿手机的动作一僵,反应过来后,立马抽回手,眼睛还没瞪过去,就听容真急声说“你让想想,让我想想啊”
他瞬间一点儿气都没了,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是他的朋友,他说要现在过去一趟,对方笑着说“我在店里,直接来吧”。
挂了电话,赵立泽就带着容真去了附近的地铁口,目的地是终点站,有些远。
两人坐在地铁里,彼此安静。
剩最后三站的时候,容真才问“是什么地方啊”
对方忽地笑了声“现在才问晚了,交易达成,马上就可以直接送过去卖了。”
容真被他揶揄地皱起眉,不再吭声了。
经过一站,地铁停了,人流纷纷往门口涌动,一个小孩被挤得身子歪了,手上还拿着一个飞机模型,眼见要扑到容真身上。
赵立泽迅速伸手将小孩的肩膀扶住,另一只手本能一样挡在容真身前。
小孩抱紧飞机模型,看着赵立泽的脸有些忐忑“谢、谢谢哥哥”
赵立泽回了句不客气,看容真没事,收回手。
这一站过后,地铁上就没什么人了。
容真有些迟钝地对不久前的事表示感谢“谢谢。”
然而对方却没对他说不客气,只淡淡斜他一眼。
下了地铁站,赵立泽就领着容真直接往右边一个看上去有些偏僻陈旧的街巷走去。
他们在一间修车行停下。
门口亮着昏黄的灯,一个青年正叼着烟蹲在地上修一辆摩托车,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到赵立泽时并不意外,倒是被他身后的容真吓了一跳“操,不是一个人啊”
赵立泽也没解释,直接抬脚进去了。
那青年一下笑了“你小子还他妈那样,连招呼都不会打”
容真从他旁边经过,走得没赵立泽那么快,对摩托车下的人点头“你好,打扰了。”
对方眯了眯眼,看他面容精致,身上又干干净净的,说话也礼貌好听,下意识就以为他是那个最近听说的假少爷,有些惊讶“你、你不会是那个赵路吧你们居然还成朋友了”
“操你放什么狗屁”赵立泽在里面骂了声。
“我不是。”容真也急忙道,“我叫林真,是是他”
他没说完,赵立泽已经从里面走出来,脸上带着些怒气,把容真往里拽。
修车的青年在外面哈哈笑道“你才过去多久啊,这么快就交上那边的朋友了,不愧是我们永城街赌王阿泽”
赵立泽烦躁地将门关上,像是这样就能将外面的声音隔绝了。
容真道“是你朋友啊。”
赵立泽没回话,进到里面拉开抽屉像是在找什么。
容真看得出他对这里很熟,外面那个修车的男人和他关系应该也很不错。
赵立泽很快从里面找出一把车钥匙,接着走到里面靠边的一辆摩托车旁边。
外面的男人似乎知道他在作什么,高声道“上次你车子出故障后还没修完,火花塞没换,你自己弄吧”
赵立泽一时表情烦躁,接而蹙眉看向容真“愿意等吗我快点,用不了很久。”
“哇,你还会弄这个”
赵立泽直接拿了工具,低头过去摆弄,没吭声。
容真看了一会儿,就听外面的男人在喊帮忙递什么东西。
他下意识就按对方的描述去找零件,赵立泽看到,对着外面骂了声“别他妈使唤他”
容真连忙道“我也没事干”说完怕对方发火,拿着零件跑出去了。
店外。
男人接过他递过来的零件,笑着说了声谢,和他聊了起来“他就是脾气看着差,你别被他吓到。阿泽平时人不错的”
容真摇头“我没有被吓到。”
男人继续笑“我叫张凯,你可以叫我凯哥,我和阿泽认识好多年了。他的朋友就是我朋友”
容真点点头,蹲在一旁也不进去了,小声问他“凯哥,那他有女朋友吗”
张凯一怔,随后噗一声笑起来“没有。”
容真心里有点开心,又问“为什么”
少年少女谈恋爱与步入社会的成年人不同,没那么复杂,只要长得帅气好看,尤其像赵立泽那种的,女生应该很喜欢。
“我也不清楚”张凯停下手里的动作,把烟拿下抖抖,“可能是因为他家里情况太复杂了吧他家的事在我们那街上基本没人不知道,阿泽平时看上去又凶,女孩可能都不敢靠近”
容真“他家里怎么了”
张凯手上动作停了下来,有些犹豫地往里面看看,再看向容真,对方眼里透亮,殷殷等待,却不是单纯因为好奇,更多的是一种关切。
张凯阅人无数,觉得这是个好孩子,也没了顾虑,凑过去,声音压得很低“他父母不对现在是养父母了,那两人啊,啧,就不是能当父母的”
“什么”
“你见过谁父母让十来岁的孩子天天陪客人打牌搓麻将啊小时候,阿泽要是当着别人面儿说了不乐意或直接反抗,他养父母心情好呢,也就骂一顿心情不好,就觉得自己在别人面前丢面子,直接抓着脑袋往麻将桌上磕,下手也不心软他眉上的疤看到了吧就是小时候留下来的,听说当时出了不少血,直接到医院了,他养父母还说是他自己不小心摔的,事后因为在医院花了不少钱,把他又骂了好几天”
“”
“人家家里孩子作业写不完是贪玩拖延,他基本就是没时间,天天一大早到学校门口临时赶。后来学校老师知道了,去家访,没访出什么,他养父母以为是孩子告了状,当晚把他又是一顿打”
容真努力忍着,手心已经被指甲扣红了,一个字说不出来。
“其实他也挺厉害的,在这种环境下,去年还能争气考到那样的大学,已经不错了。他当时下了那么大狠劲儿,就是想有一天脱离那个家吧。”
容真发白的唇在昏黄的光线下并不是很明显,他一直藏着情绪,声音听上去很轻“为什么他们要那么对他”
张凯摇头“所以说他家里复杂嘛他养母怀孕之前当过那个就是小姐,这事他养父在孩子出生后知道了,怎么都受不了,总觉得那孩子不是自己亲生的,后来偷偷做了亲子鉴定,结果真不是。但那时候谁都没想到会是抱错了,他养父就以为自己被戴了绿帽子呗,平时不管他,生气了就揍一顿,他养母又不愿意离婚,觉得自己是被这孩子害了,成天说他是个要债的”
“”
“他们真不是东西啊前段时间孩子抱错的事儿出来了,那对夫妻对回来的亲生儿子和对阿泽比,可真他妈是天差地别,简直就像供着祖宗一样明明他们就从来没好好对过阿泽,还成有脸天对街坊四邻编排,说他们亲生儿子流着他们的血才长得这么好,说阿泽是天生的坏种,就因为阿泽每次挨揍都还手,看他们跟看仇人一样呸”
张凯说着,忽然发现容真表情变得很冷,和一开始给自己的印象截然不同。
他以为自己说错什么话了,却听对方问“凯哥,那家人的地址能给我一下吗”
容真记下那个地址没多久,赵立泽就推着摩托车出来了。
他立马站起来。
对方把摩托车推到路道上,拿出一个头盔递给他。
容真过去接住,问“我们要走了吗”
赵立泽另一只手给自己系头盔,直接让他上车。
容真回头对张凯说了声再见。
对方笑着地对他挥手。
一坐上去,容真就把手放在赵立泽的肩膀上。
对方侧头看了下,并没说什么。
摩托车在路上飞快跑着,夜幕下的风景从耳边呼啸而过,冷冽的风灌进脖子里,容真有些冷,俯身直接往下抱住了对方的腰。
赵立泽身子明显僵了下。
容真没问他要去哪儿,他觉得只要和周庭在一起,哪怕对方换了一副躯壳,哪怕失去所有记忆,只要他还是他,他就愿意和他浪迹天涯。
这么一想,他就觉得两个人像是在私奔,有点浪漫,一时将对方抱得更紧了。
半个小时后,赵立泽将车停在一个小吃街附近的停车场里。
骑了一路摩托,他的表情没之前那么烦闷,把车停好后也没直接走,而是半靠着摩托往后用力把了下自己的短发,另一只手在口袋里摸着,像是在掏烟。
容真看着他问“你什么时候学的抽烟”
赵立泽心情不错,就回答了他“十四岁,不过不是学的,打牌的时候别人塞嘴里的,不能吐,久了就会了。”
容真抿嘴,心刺痛起来,怎么都止不住。
他看着赵立泽用打火机将烟点燃,烟草的味道弥漫开,他动动鼻翼,一步上前,倏然从他嘴里将烟抢了过去。
被赵立泽怫郁地看着时,容真也没将烟扔掉,而是学着他的样子夹在指间,放到嘴前抽起来。
赵立泽表情很快变了。
不过三秒,容真就拿着烟呛得低头咳嗽,粉红的唇有些苍白,眼角略微湿润,像是沾了些水。
赵立泽直起身迅速把烟拿走掐灭,直接扔在一旁的垃圾桶里,转眼斜他“发神经了”
容真低着头继续咳“一、一点儿都都不好抽,我十八岁了,可你那时候才十四岁”
赵立泽一顿,站在原地半晌没动,盯着容真看。
容真那话,比起埋怨烟,更像是在心疼什么。
到底是看不下去他那股难受劲儿,赵立泽忍着没去细想那股异样感,拉着人出去透气“知道不好抽,以后就被瞎碰。”
容真没回话,还在难受,并不是被呛得。
赵立泽带着他往小吃街那边走,时不时拿眼睛瞥他。
走到一家便利店门口时,赵立泽进去买了瓶水出去递给他“漱漱口”
“谢谢。”容真接过,却没漱,那根烟赵立泽咬过,他就当是间接性接吻了,不想现在就漱没了。
赵立泽不知道他的小心思,两人街头在走了会儿,到了一家地下台球厅,赵立泽带他进去“会打吗”
“会一点。”容真四处看着,这家台球厅装潢很旧,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赵立泽似乎跟老板认识,过去说了几句,就拿着杆带容真去了中间没人的台球桌。
赵立泽本来以为容真不过说说而已,对方也才上大学不久,看上去又像是个整天窝在家里和学校的三好学生,并没对他的技术抱什么希望,谁知打了一会儿,发现他挺厉害,一时来了兴趣,扯起个笑来“厉害啊小特务。”
“我不是特务。”一杆进洞,容真反驳。
赵立泽嘴角的弧度还没消去,走到他对面选角度。
容真直直看着他,根本没去注意桌面。
很快,赵立泽发现他不好好打球,一直在看自己“我脸上有东西”
容真低下脑袋,也不说话,继续专心打球。
没得到回应,赵立泽自己反倒没法集中注意力了,心上莫名染上几分说不出来的焦炙,最后索性随便打了一杆,往后靠着,轻舔了下后槽牙,望着容真。
他想起了第一次在地下室见到容真的时候。
容真也是像刚刚那样,一直看着他,看到失神。
两人第一局结束,赵立泽突然说不打了。
容真下意识道“还早啊。”
他以为赵立泽要回去,私心还想多与他再待会儿。
正在这时,隔壁一个戴着鸭舌帽、身材姣好的女生突然小跑过来,声音甜甜地问容真能不能给下联系方式。
她说话很直接“小哥哥没女朋友吧”
后面两个和她同行女生在那边笑着起哄,容真约莫从里面听到了一些“小奶狗”“好看”之类的词,其中一个还笑喊“我们青青看了你好一会儿了小哥哥这么帅,从了吧”
容真正要开口,赵立泽用力把他往后一提拉,冷声道“他有”
“我没有女朋友。”容真打断他。
两人自从台球厅出来,赵立泽就一直没和容真说话。
不久前,容真推把微信号给了那个鸭舌帽女生,赵立泽当场就转身走人。
两人走进热闹的小吃街,赵立泽才忍不住讥笑“你就这么想谈恋爱啊”
容真愣了下,回想台球厅的事,知道他误会了,认真解释“那个女孩的朋友都在看着。”
“所以你就答应她了那你还挺好追。”
“我不知道那个女孩的朋友们和她关系有没有看上去那么好,直接那样拒绝,不仅伤她的面子,以后还可能会成为别人拿来嘲笑她的话头,她也没做什么错事”容真拉住他,固执地把手机举给他看,上面是几分钟前的一条聊天记录。
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
嗯,其实那会儿已经看出来了,你给号码的时候完全就不腼腆,简直做任务一样,特像是我们班发作业的班长,哈哈哈哪有人在喜欢的人面前这样啊其实谢谢你啦,没让我当众出丑,我那会儿都跟她们夸下海口了
“我和她们不认识,以后也没机会见面,表面上给个号码,再私底下拒绝对我没有任何影响,我没想和她谈恋爱。”容真继续道。
赵立泽盯着屏幕上的聊天截图,安静两秒,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
路边有对情侣笑着走过去,赵立泽忽而低声说“林真,是不是很多女孩喜欢你”
容真怔住。
赵立泽说完那句话就后悔了,狠狠皱起眉,觉得自己有点儿毛病,简直就像个傻逼
就算林真和别人谈恋爱又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到底凭什么立场生气他又在气什么
林真凭什么要听他的就凭着多看了他几眼
操,他怎么跟个争宠的怨妇一样
赵立泽心里一团糟,看对方张口要回答,立马说了句闭嘴,他想掩饰自己的情绪,转身快步往前面人群那里走。
小吃街越往里面人流越大,赵立泽走了一会儿,发现林真没跟上来。
回头看,人来人往,却没林真的影子。
他一愣,登时转身回去找。
人实在是多,他频频回头,眉心高高颦着,怕林真已经随人流走到喧嚣的人群里,又怕对方被他的不可理喻惹得真生了气,直接走人了。
可除此之外,还有一丝他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慌意。
走了几步,赵立泽才想起带了手机,结果发现自己并没有他的电话。
“操”他骂了一声。
和林真只见过一面的女生都有他联系方式,自己没有
他黑起脸,攥着起拳头正要回人群里继续找,手机却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他以为是推销骚扰电话,直接挂了。
没几秒,就又打来了。
本想继续挂,他肩膀被人一撞,手指划到了接听的地方。
那一瞬,赵立泽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你怎么走那么快啊我看不到你了,你在哪儿”
赵立泽手一晃,手机差点从手中脱落坠下。
那句“我看不到你了”,也不知为什么,突突刺入他的心口,莫名地让人呼吸难受。
他用力拿着手机,屏息问他在哪。
赵立泽是在小吃街旁边的灯笼口看到容真的。
灯笼下是一个卖首饰的摊位,容真就站在那里,脸被灯笼的光映得红彤彤的,手上拿着什么东西,低头一边看一边四处扫视。
在转眼看到他的时候,弯着眼睛笑了起来,举着手里的东西几步跑到他面前。
那一秒,赵立泽觉得自己的胸口似乎出了些问题。
有什么在里面震着,很急促的频率,随着林真的靠近,达到顶峰。
“那个摊位有好多耳钉,和其他摊位不一样,都是摊主手工自己做的,这个只剩一对了你走那么快,我付完钱就找不到你了。”容真有些抱歉地说着,发现赵立泽有些不对劲,“你怎么了不舒服”
赵立泽偏头不看他,努力控制心里的异样,然后瞄了那耳钉一眼。
耳钉上面是个小巧可爱的金黄色卡通小鸡。
容真把耳钉往他手里递“我看你平时戴耳钉,就买了,很便宜。”
应该会喜欢的吧,他依稀记得上个世纪对方买了一箱子小鸡让他每小时拍照片的事。
赵立泽没接,心里的异样感又开始了,他半晌没动,在对方喊他名字时,视线落在那双在阴影下微微发着光的眸子。
林真脸上的笑还在,不是那种很灿烂的笑,只是浅浅的,却像是一道软风,让人想要一直看下去。
他说得自然,也笑得自然,递给他的动作更像是与他相识许久,仿佛买耳钉送给一个认识没多久的男生,是一件很正常不过的事。
赵立泽觉得自己像是突然被分成了两半,一半是个发疯的神经病,被他努力藏下去了;另一半是理智的,在问他“怎么有我号码”
“啊”容真眨了下眼,手依旧举着,表情却忽然没之前那么坦率了,望着手里的耳钉解释,“你下午睡觉的时候,我用你的手机拨了下我的号码我只是存号码,没看你手机其他地方”
“你存我号码干嘛”他语气变得极具压迫性,开始逼问。
容真又是一愣,认真回答“我想存啊不然以后怎么联系你耳钉你要吗”
街角人来人往,赵立泽脸上寒气逼人。
容真看他不说话,表情可怕,似乎觉得自己刚刚那话有些暧昧,他不想赵立泽讨厌恶心自己,紧紧捏着耳钉垂下手“不要算了,本来就是随便买的”
“你这样撩过多少人”赵立泽忽然一把拽过他的手,把里面的耳钉扣出来,语气莫名地阴郁,“这么熟练是不是没人能拒绝得了你”
容真怔住,唇上一瞬褪去些血色,他看了赵立泽片刻,凑过去在他手里试图拿回自己的耳钉。
赵立泽捏得很紧,就是不松手,他掰了好一会儿掰不开,眼睛一时发红,突然固执地去掐对方的手。
赵立泽皱了下眉,吭都没吭一声,黑沉眸子死死盯着他。
“还我,我不送你了”容真声音哑着,固执地继续扒他的手。
听上去真是好生气。
赵立泽都不知道他生起气来是这样的。
也不骂人,也没歇斯底里,却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让人想要抱一抱,哄一哄。
在容真眼角终于微微发湿时,赵立泽手一松,却不是将耳钉还给对方。
他一把抓住伸入掌心的那只手,动作狠厉地将他带到一旁阴暗无光的逼仄巷口。
他步子大,走得快,周身散发着不容抗拒的强势来,容真被他拽得踉跄一下,他立马把住对方的腰,气喘吁吁地将人推到墙角,瞪着他一时惊诧又眯瞪的眸子,再往下,是紧紧抿着的嘴。
抿嘴的弧度都是委屈的。
“砰砰砰”
胸口里的东西震得更厉害了,再也压制不住。
“是你招我的”他按住对方欲动的身子,突然俯身,狠狠衔住那依旧抿着的嘴。
很软,比想象中还软。
像一股柔风,就这么将他胸口莫名抽动的狂躁轻抚下去。
赵立泽在这个黑压压的巷子用力吻着他,吻着吻着,眼睛就猩红起来,撩着眼帘,全程望着毫不反抗的容真。
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个变态,不是因为自己亲了一个男生,而是在他发现容真哭了的时候,他的胸口竟也跟着开始疼,像是一块感应了磁的铁,他的一切完全被容易控制。
他不再吻他,开始控制不住地去抱他,用了全部的力气,像个神经病。
容真已经不哭了,睫毛却像沾了雨,眨一下,眼睑就多了片水痕,他被抱得有些呼吸不畅,破罐子破摔地说“对,是我招你的,我喜欢你,你以后别这样亲别人”
赵立泽将头埋在他肩后,一字不发,抱着对方的手却在那话落时微颤了下,很快自然隐去。
黑暗的巷子里,鼻间满是林真的味道,恍然间,他想起了高考时老师对他说过最多的一句话。
“君不见长松卧壑困风霜,时来屹立扶明堂。”
他那时一直觉得自己就是那生于深山沟壑的松树,困于风霜暗影之中,那些话说得总是好听,可他从不相信自己有一天会气运来转,好运从未在他生命中出现过。
他只能努力在暗处多生长一些,才能稍微见得一丝最寻常不过的白日天光。
可不久前,在怀里的人说“喜欢”的那一刻,他呼吸停了足足三秒,竟觉得那句诗是对的。
他的胸腔依旧在剧烈震动,震动地说你的运气好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