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日,最后一抹火烧云掩入天际之中,带走了一日的最后一抹白,原本在街巷嬉戏玩耍的孩童,也被各自的家人唤了回去。
因为租下铺面,虞烟想着早一日将铺子开了起来,所以吃过晚食之后,交代苏柏在家里温书,便去铺子收拾去了。
虽然知道漠北也会来,但这次漠北没没有跟了过去,等虞烟出了院子好一会儿,苏柏换上了一件深色的衣裳,揣着弹弓出了门,直往进了内巷,爬山了黄阿嬷院外边的一个歪脖子树上。
不多时,便瞧见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对户的庄家里走了出来,然后绕到其旁边的一户人家的灶房后面。
今晚的星辉甚美,苏柏居高临下,视线越过那户人家的篱笆,待看见一妇人往灶房处走了去,约莫等了半刻钟的时,苏柏摸出腰间的弹弓,然后裹上石子,对着灶房的窗户,就射了过去。
射完之后,将石子再度填上,冲着那两个鬼祟藏匿的位置直射了过去。
“哪个天杀的贼小子,乱扔石子啊!”
“哎呦!”
灶房里的咒骂声,和外面的痛呼声,几乎同时响起,而随后便传来一声凄厉无比的尖叫声。
“啊…………”
显然是那两个鬼祟之人,露了行迹,被妇人发现了。
苏柏自是不管这些,等石子打出之后,苏柏已经飞快的滑下了树,脚下飞快的直接跑回了自家的院子。
几乎就是在苏柏进院子的院子,妇人那极度富有穿透力的声音再度的响起,“天杀的狗崽子,敢偷看老娘洗澡,就不怕瞎了狗眼,雀丁儿被黄大仙给吞去。”
妇人尖锐的声音,引得旁边的家犬连连吠叫,自然也是勾出了旁边街巷想看热闹的人,“吴嫂子,这是咋了,怎么这样大火气啊!”
苏柏站在院门口,听着外头脚步声纷乱了起来,将自己呼吸稳了下来,然后将弹弓塞进了柴垛里,一脸若无其事的出了院子。
原本已经空下来的街巷,因为这乍然的闹剧,倒是又热闹了起来,苏柏夹在人群中,小小的个儿,自然不起眼的很,他听着旁边的人,窃窃私语,目光穿过人群,望着站在庄家门口,手里攥着只鞋的吴婶子,嘴角不自觉的往上挑了挑。
他守着庄氏兄弟几日,他二人夜夜窥视吴婶子洗浴,他自然也是打听了下吴婶子。
这吴婶子是个寡妇,为了生计,干得也是这暗娼子的营生,虽说性子泼辣,这可下作骚气的话儿,那是张嘴就来,这有些个男人,好的就是这一口,所以来找她的人也是不少,所以生活过得还算滋润。
这暗娼活儿做的久了,自然也就没什么皮面可论了,说起话来,也就百无禁忌,而且都是一个街巷的,虽然吴婶子没逮着人,可这瞧背影,一眼便认出了偷窥她洗澡的是庄家那两死小子,更何况,她还有证据在手里。
“庄赖子,你生的两个杂种玩意儿,养得就跟没爹娘生的狗东西一样,今儿个,你要不给我说法,我就跟你没完。”
吴嫂子嘴无遮拦的样子,这要是任由下去,指不定还会说什么戳心的话来,庄家的人,也是知道这个理,将门打开了来,这出来的说话,便是两兄弟的娘,翠婶。
“吴嫂子,我家男人今日不在家,这事,要不等我男人回来,再说?”
想来在屋里,对自家儿子做的事,已知了个大概,且她性子本来就懦弱,面对吴婶子的咄咄逼人,也只一脸无措的搓着手,颤着音冲着吴婶子打着商量。
“哼,这没本事的管住男人的两条腿就算了,这中间的腿都守不住,难怪生了这么两个畜生玩意儿,你也别怪我不看街坊的情面,我就把话撂在这了,你庄家要不给我个说法,我还就赖这不走了,今儿个晚上,这这巷子,谁要能睡个安稳觉,老娘就改姓王八。”
吴婶子冷笑一下,一脸蔑视的打量了翠嫂一眼,然后转头,插着腰子,环视了一圈看热闹的街坊,直接将话嚷嚷开来。
和吴婶子不同,翠嫂这脸皮比纸还要薄上几分,听了吴婶子这满嘴的胡话,羞的只差挖个地洞把自己给藏了起来,她又是个没主见的,听了吴婶子这话,更是不知所措,目光飘闪间,却是人群中逮了一人,连声救助,“黄大哥,你帮帮我,要不,你去帮我寻了我男人也成。”
“成,那我去给寻庄赖子。”都是邻里街坊的,黄家的怎会不知吴婶子的厉害劲,生怕惹火到自己身上,丢下一句,转身就出了巷子。
苏柏在人群里冷眼瞧着,一切的事态的发展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至于这最后的结果,能不能让他出了心中的那股恶气,苏柏也并不在意。
不过是两个毛头小子罢了,这么轻易就能将把柄递给别人手里,就算这才让他们逃过去了,下次,下下次,可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
与其继续在这里浪费时,倒不如去虞烟那里瞧瞧,那漠北就算是没卵的孬种,这种人死赖在虞烟身边,这要是虞烟松了提防,岂不是自投罗网,羊入虎口。
苏柏越想越严重,甚至连漠北一脸得意引着姜云那厮将他和虞烟一锅端了的场景都设想好了,自然也是半分都呆不下去了,直接一转身,提步就往铺子的方向跑了去。
“粟粟,你这是要上哪啊!”只这刚出巷子,就差点和人撞了个满怀,幸好被拉住,不然还真得摔个屁股墩。
虞烟等苏柏站稳了,这才松了手,瞧着苏柏这急匆匆的架势,有些疑惑的问道。
苏柏第一眼往虞烟身后瞟了下,漠北没有跟着过来,苏柏的心情顿是好了几分,不过等虞烟松了手,苏柏这还未扬起的唇角瞬间落了下去,冷淡的回了一句,“没事,外面有点吵,出来看看。”
“我在铺子里也听到了些动静,怎么,是出了什么事吗?”虞烟是个爱瞧热闹的,听苏柏提及有些吵,瞬间便提了精神,嘴里和苏柏说着话,脚已经往巷子里走了去,倒是没有计较苏柏这蹩脚的搪塞之词。
“没什么好瞧的,也就庄家那两小子偷看了巷尾吴婶子洗澡,被逮了正着,这会吴婶子正在庄家门口闹事。”苏柏跟在虞烟后面,根本没容得虞烟好奇,直接一句话将事情来由说了个分明。
虞烟听到苏柏的话,脚步一顿,回过身来,望向苏柏,一副难以启齿的蹭到苏柏身侧,伸手捏了捏苏柏的衣袖,晃了晃,似做贼一般,左右瞧了瞧,然后压低了声音,“粟粟,你知道这么多,难道……你也…去了?”
“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苏柏抬手一把捏在虞烟凑近来的脸上,咬着牙回了一句。
便是国色天香不着片缕站在他跟前,他亦不会为美色动摇半分,更何况是吴婶子那种容颜已衰,毫无美色的妇人,他虽非君子,但也绝非见色起意的小人,虞烟此话,简直就是对他的人格的羞辱。
“痛痛痛!”虞烟被掐,瞬间眉头耷拉,急声呼了出来。
苏柏瞬间撒手,眼中闪过些许慌乱,表情也是无措了起来,只却仍倔着嘴道, “你装的太过了,我并没有用力。”
“真的好痛,你看都红了。”虞烟抬手揉了揉被苏柏捏了的地方,一脸委屈的凑到苏柏跟前,将手松开,指了指被掐的位置,竟真的是红了几分。
苏柏一时间,对自己手上的力道,生出了几分怀疑。
他脸上纠结几分,然后扬起脸来,“那你也掐我一下,便当勾销此事。”
“不好,粟粟给我吹吹,吹两下就不痛了,”虞烟撅着嘴,望着苏柏,一脸委屈模样。
“幼稚!”苏柏刹那间便明白,自己这是被虞烟的耍了,脸直接挂不住了,丢下一句,然后从虞烟身边走了过去,一副不想搭理虞烟的模样。
虞烟窃笑,快走两步,追上苏柏,“粟粟,我想跟你说个事?”
“说!”苏柏开了院门,等虞烟进来之后,将门拴好,看了虞烟一眼,吐出了一个字。
“漠北哥说,沈夫子的字算是顶好的,你明日过学堂,能不能请沈夫子写几个字,我想用做铺子的牌匾。”收拾铺子的事,她已经交给漠北了,明儿个她再去买些绢丝,绣线,等牌匾做好了,这铺子也就能开了,如今已是八月底,虽然还能热上一段,但之后便是冬日,她想快点营生,多赚些银子,毕竟这冬日可卖不动罗扇。
“好!”苏柏一听到漠北,一股无名气就往上提,他应了一声,然后丢下一句,“我困了!要睡了。”
就头也不回的往屋里而去,虞烟站在原地,却是未动,扬着脖子,冲着苏柏喊了一句,“那你先睡,我去瞧瞧热闹,等会儿再回来。”
说完,一转身,开了院门,直接便出去了,根本不留苏柏半分后悔的机会。
苏柏僵在院里,进也不是,出也不是,咬着牙,在心里狠狠的磨搓了虞烟这不会察言观色的女人一番,忍着怒火,赌气般褪衣上床,只是辗转反侧半宿,也未听到开门的声音,苏柏越发睡不着了。
所以,这一夜里,成为街坊茶余饭后的闲谈的,不止是庄家兄弟,还多了个步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