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心怡因喝了太多酒,口干舌燥的醒来,睁开眼发现她躺在家里的床上。难受的宿醉感尚未褪去,她揉了揉眉心,回头看见手边放着摊开的日记本。
龙飞凤舞写着几个字。
[你女朋友很软。]
章心怡透过文字,仿佛看到李京昊得意的笑容。她不敢想象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章心怡嫌恶的闻了闻身上的酒味,正要脱掉那件她不喜欢的裙子,猛然发现她右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一个透明的指套。
“……”
章心怡几乎把牙咬碎。
她怎么能……!!
章心怡爬到床对面去拿手机,她想给程潇瑶发消息,输入了几次都删掉了。
她该怎么说呢?程潇瑶要是知道昨晚那个人不是她的话,估计会恨死她吧。
章心怡把手机扔在床上,脱掉身上带着酒气的黑裙子,狠狠扔在地上。
她走进浴室,打开花洒,想要洗掉身上不属于她的味道。温暖的水从头顶流下来,章心怡抱着自己的胳膊,就这么一直站着。
她回想起昨晚,在烧烤店的卫生间醒来。没有任何导火索的情况下,她和李京昊的人格突然切换,而且醒来的人是她。
一般来说,大部分时间都是章心怡清醒着。只有在她面临危险的时候,主人格自闭,副人格才会被动醒来。李京昊一向精力充沛,很少在外活动的时候主动退出。
难道说,她对身体的主导权在减弱吗?
医者不自医。
章心怡需要找一位心理医生帮助她。
她想来想去,一时找不到更好的人选。还是先去找程潇瑶,问清楚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再说吧!万一李京昊把一切都告诉她……女朋友都没了,她也许就没那么着急去看病了。
章心怡洗完澡出来,给程潇瑶发了条试探性的消息。得知她在家,章心怡告诉程潇瑶,一会儿想去找她。
程潇瑶看起来并没有生气,而且很爽快的答应了。
章心怡抱着侥幸的心理,揣测李京昊可能什么都没说。她只是想抢夺生存空间,告诉程潇瑶对她一点儿好处也没有。
这么一想,章心怡不安的心再度恢复平静。
…
章心怡到程潇瑶家的时候,发现门是虚掩的。她推开门走进去,一边换鞋一边叫程潇瑶,“潇潇,你在家吗?”
卧室里传来半死不活的声音,“哦……我在卧室,你进来吧。”
章心怡走进卧室,看见程潇瑶趴在床上,床头柜上还放着没吃完的盒饭。
那画面,实在凄凉。
“你没事吧?”章心怡问。
程潇瑶委屈巴巴的向女朋友撒娇,哼哼唧唧地抱怨说:“你说走就走,也不管人家死活。我腰都快给你折腾断了~”
章心怡脑子里闪过日记上的字。
[你女朋友很软。]
她们果然做了。
还是李京昊动的手!
章心怡心里一阵酸涩。
身为心理医生,虽然她明白李京昊就是她自己,但这种争抢女朋友的事情真的发生,她还是深深感觉自己被带了绿帽子。
章心怡脱下外衣,放在一边,带着歉意坐在床边,说:“我帮你揉揉?”
程潇瑶也不矫情,反手指了指腰,“这里。”
程潇瑶被按的哎呦哎呦,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是这么温柔的女朋友,为什么一喝醉酒就变得如狼似虎!
不行!
下次她要找个不喝酒的时候,再试试。她怎么能因为一时马失前蹄,就甘心永远在下面躺着不劳而获。
嗯!就这么决定了。
章心怡听她一个人趴着嘀嘀咕咕,弯腰凑过去问:“你在嘟囔什么呢?”
“我在想,带你去哪儿玩。”
“你都这样了,还出去玩?”章心怡手下稍一使劲,程潇瑶就搁哪儿嚎。她小心试探地问,“我昨天到底把你怎么了……”
“你不会又不记得了吧!”程潇瑶翻身转过来,抓着章心怡的手,言辞恳切地说,“你可不能这样,我都为爱献身了,你居然还问我做了什么?……你的技术确实不怎么样,以后这种粗活,还是让我来吧。”
章心怡脸一红,推开程潇瑶出去了。
程潇瑶揉了揉鼻子,这就害臊了?昨晚压我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害臊?你要是在床上害臊,我还用受这份罪嘛!
…
趁着程潇瑶身子不舒服,章心怡抓紧时间预约了一家业内公认的心理咨询师,苗江。
苗江毕业于宾夕法尼亚大学,是半路出家开始搞心理学的。很多时候,不得不承认天分这种东西。天才的转行,往往是这个行业从业者的“灾难”。
苗江的私人工作室风格简约,听说还是她亲自设计的。这里跟章心怡所在的主张“温暖每一位患者”的咨询室,完全不是一个格调。
两相对比,这里的气氛显然更严肃,章心怡那里更像幼儿园。
按照约定的时间,章心怡准时过来,进门的时候,苗江正送上一位患者离开。如果不是听到那人一口一个“苗医生”,章心怡绝对猜不出来,这个年纪轻轻的女人就是大名鼎鼎的苗江。
苗江穿着一身日系风格的宽大上衣,亚麻质地的薄衫,让她看起来更像是写生归来的画家。
章心怡在一旁盯着人家看,直到苗江朝她笑了笑,说:“你是章小姐吧?”她才回过神。
“你好,苗医生。”章心怡回以微笑。
两人一起进了聊天室,苗江亲自给章心怡倒了杯白开水,还特意解释说:“咖啡和茶,会刺激神经兴奋。”
章心怡点头接住杯子,表示感谢。
“你的病例我已经看过了,方便告诉我是哪位医生给你写的吗?”心理学界的圈子就这么大,只要提到名字多少都能知道一些。
苗江本无意为难章心怡,因为病人“货比三家”的心理,她完全理解。可章心怡却面露难色,似乎很不愿意提及。
苗江在她侧面坐下,不想给章心怡太大压力。她很少遇见不愿意说出前一位治疗医生的病人,每个人都恨不得把上一位医生批评的体无完肤。除非是他的医生退休不干了,导致他不得不重新寻找心理医生。
苗江不失礼貌的打量着章心怡,问出见面后的第一个与她自身相关的问题,“章小姐的职业是?”
“我做的是一些文职工作。”章心怡早就准备好一套不影响治疗的有关个人**方面的回答,所以苗江问她的时候,她的说辞还算流畅。
苗江继续问:“具体工作内容方便说说吗?”
章心怡没想到她会对自己的工作如此在意,让她有些猝不及防。她一遍思考,一边说:“行政类的工作,没什么技巧。前台接待,收发文件,会议记录之类。”
苗江收回她审视的眼睛,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换了个话题,“你的病例中写着,目前有一个副人格,它的性格特征比较暴力。你跟它有过交流吗?你觉得它是个什么样的性格?”
章心怡回忆着过去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一五一十的讲给苗江。
苗江从她的描述中发现问题,记录下来,等她全部说完才开始提问,“既然副人格两年都没有出现,最近一次出现的契机是什么呢?”
章心怡本来不想提到程潇瑶,但苗江问了,她只好实话实说,“我刚交往了一个对象。”她顿了顿,“它是在我们……亲热的时候出现的。”
苗江放下手里的钢笔,靠在椅子上。
“你的治疗预期是什么?”苗江问。
章心怡愣了一下。
通常来说,心理医生不是会告诉病人,心理治疗是个漫长的过程,要有大量时间和耐心接受治疗。问她的预期?难道她说想让李京昊消失,李京昊就能马上消失吗?
苗江见她不回答,又说:“国际上公认的治疗方法是融合,但这很难做到。你几乎找不到融合成功的例子,基本上都是实现人格之间和平共处,抑制负面人格出来活动。”
“您认为还有其他方法?”章心怡期待的望着苗江。
苗青语调轻松的笑着说:“比如杀死主人格。”
章心怡一惊,“杀死我自己?”
“你怎么知道,你就是主人格呢?”苗江忽然俯下身来,盯着章心怡的眼睛问。
章心怡摇着头,苗江的想法太匪夷所思了。她当然是主人格,她辩解说:“我记得小时候的每件事,我的记忆在副人格出现之前,是完整的!”
“那只是你认为的完整。”苗江移开身子,站直立在旁边,不紧不慢地说,“章医生,你给自己做过催眠吗?”
章心怡猛的抬头,看向眼前的女人。
苗江忽然微微一笑,伸出手来,“重新认识一下!我叫苗江,是个半路出家的心理医生。”
章心怡迟疑着伸出手,跟她握了握,“我叫章心怡,在语嫣心理咨询室上班。”
苗江突然变得轻松起来,她踩着轻快的步伐,走到吧台给章心怡煮咖啡,时不时回头对她说:“不都说医者不自医嘛?你怎么给自己看起病来了?”
章心怡难为情的抿着嘴,“不好意思找医生看,就自己试着治疗一下。之前效果挺好的,我以为我那套东西起作用了。”
“现在为什么不管用了?”苗江把咖啡端到章心怡面前,“因为你的女朋友。”
章心怡又是一愣,“你怎么知道她是女的?”
“我是心理医生。”苗江避重就轻的回答。
章心怡暗暗吐槽,心理医生又不是算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