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汤浸玉 第6章 考核

师父没要求他们早起，弟子也不必闻鸡起舞，通常是天大亮了才起。若是偶尔犯懒睡到日上三竿，师父也不恼。

但今天不一样，天刚蒙蒙亮大家伙就用完了早膳，因为今天是考核的日子。

难得看到师父双脚踏出正殿，众弟子跟随师父绕过院墙外面往后山走。

她回想起来，刚化形那天她走过这条路，不过当时没有走到深处去，后山雾气氤氲，看不清路。

今日得见，往深处走是一个大池塘，与院中不同的是这里没有荷花。一条石板路串了一座亭子，将池塘的碧水一分为二。

岸边，弟子们一字排开，师父负手站在弟子面前，不怒自威。

只见师父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轻功”。

说罢他踏水飞到亭子里，抬手幻化出一张桌案，端坐于案前。

玉戒排在最左边。这位置是按照次序排列的，自己初入师门，自然要排在最后。

玉戒哪会什么轻功，她料定旁边的木桃儿也不会。她轻轻拽了一下木桃儿的衣袖。

“木桃儿，你会轻功吗？”

“不会。”

哈哈，让她猜着了。她稍微放心了一点。

“那怎么办？”玉戒问。

“游过去。”

什么？不会轻功的要游过去？玉戒目测了一下池塘，少说得有一百尺，碧波荡漾，深不见底。最要命的是她压根不会游泳。

她刚刚化形，会吃饭睡觉已经不错了，下水不得淹死她。

“我不会游泳怎么办？”她又拽了一下木桃儿。

此时大师兄和大师姐都已经飞到亭子里，正给师父沏茶呢。

“那……我一会儿拽着你一起游。”木桃儿坚定的说。

她真好，玉戒在心里感慨。

“不行。”木桃儿左边传来言语，“师父要求弟子独立完成考核。”是师兄三平的声音。

三平仅排在木桃儿前一位，也刚入宗门不久。晴水曾给玉戒介绍过每一个弟子，对他的评价是“能耐不大事还多”。

玉戒想了想，觉得确实不该麻烦木桃儿。她低声说：“不用了，我自己来。”

从第十五个弟子开始，就有掉水里的了。这些弟子不知道跟了师父多少年，连轻功也没有学会。

远处师父饮茶的茶盏挡住了下半张脸，看不见表情。她又把目光转向大师姐，她哭笑不得，对上玉戒的目光，冲她挑了挑眉。

木桃儿扑腾了半天游到了对岸，轮到玉戒了。她走到池塘边上，用脚点了一下水面，激起一圈圈波纹。

大师姐有些担心玉戒的安全，站在师父身边欲言又止。大师兄看她不对劲用胳膊肘轻轻怼她一下。

师父放下茶盏，看着玉戒。玉戒低着头看着水面，犹豫自己要以什么姿势入水。

突然师父抬手在空中施了个法术，水面的波纹静止。

玉戒瞧见师父的举动，明白这是给自己开后门呢。她踩上水面，稳稳站了上去。

她顺利的走过水面，来到池中亭，瞥见后面站着几个落汤鸡似的师兄师姐。玉戒想给师父行个礼以表感谢，师父却没看她，转身施法将众仙身上的水散去。

——

小小一个轻功怎么算考核呢，顶多算道前菜。

接下来师父带众弟子来到附近的竹林，大家依旧一字排开，各自面对一杆竹子。

师父背着手，站在众先身后缓缓吐出二字：“剑气”。

玉戒气乐了，别说剑气了，她连一柄剑都没有。也没告诉她要佩剑啊，她也没看见有哪个弟子拿剑——

正想着，只见大家将手虚握，一柄剑凭空幻化于各自的掌间。

玉戒：？？？

她发现晴水也和她一样两手空空，刚准备幸灾乐祸，又见她默默从袖口里掏出一把铁剑。

玉戒：……

玉戒在心里怒吼：你们敢不敢藏得再隐蔽一点？

稍作观察，不难发现除了晴水自带的普通铁剑，大家的佩剑各不相同，显然不是师父统一发放的。所以修炼到一定境界就可以拥有自己的佩剑吗？玉戒有太多不懂的地方，有时间去问问大师姐。

只听“唰唰”，接着“咔嚓”，二师兄已经用剑气砍断一片竹子。

玉戒干脆不纠结剑的问题，观察起剑气来。只见大师姐挽了几个剑花，携“呼呼”风声，剑刃带上白光，然后往前一甩，竹子瞬间断裂。

所以剑气是白色的，玉戒分析道。

突然她感觉有人拉她，回头一看师父不知何时站到自己身旁，递给自己一柄剑。

这柄剑造型奇特，通体玄色，光滑如绸缎，剑柄刻有黑色暗纹，雕工细致，剑刃闪着寒光，柄上还挂着两根黑色羽毛。

“拿着，我教你怎么握剑。”师父低头和她说话。

握剑还用教？玉戒这样想着，握住了剑柄。

“剑心合一，将剑刃想象成自己的手掌，指向你的对手。”

玉戒抬起剑，指向对面的竹子。手中的剑比想象中的更重一些。

她转头看向师父，等待他的评价。师父却说：“执剑时视线要时刻看着对手，顾左右只会被抓住破绽。”

玉戒转回头盯着前方的竹子，转动手腕向后蓄力，然后快速出剑，面前的竹子居然“咔”的一声断裂。

给旁边的木桃儿和三平看蒙了。

玉戒放下剑回头找师父，师父却早已走远。

“哇！天赋异禀啊小玉！”木桃儿一脸兴奋的凑过来。

“可能是这剑好用。”玉戒端详着手中的剑。

“这剑是师父的吧，你看上面雕着玄鸟呢。”三平也凑过来。玉戒一看还真是，那这挂着的鸟毛不会也是师父的吧。

——

师父带着众弟子继续往后山走，沿着山路向上攀爬，山势险峻，玉戒拽着木桃儿的衣摆才勉强跟上。直到太阳快落山，众弟子终于到达山顶。

他们走出“碗底”来到“碗边”，山外的景色如同卷轴由上到下铺陈开来，在登顶的一瞬完整呈现。

山外更有几重错落，云上更有几层朦胧，云海弥散在群山之间，绵绵不断向远处延伸，直到视线尽头。

暮色鎏金，层林尽染，山与云就像一块碧玉镶金。微风捎来夕阳赠与的稀碎金砂，散落在自己的衣衫上，玉戒撩起衣袖，那抹金色又不见踪迹。

回望山脚下，方正的庭院静静待在碗底，像一枚端正的刻印。

最后一项考核可不是看风景，是高难度的御剑飞行。不会飞的大概只能腿着回去喽。

玉戒看看手里的剑，又看了看师父。师父头也不回飞身走了。

玉戒：……

这时大师姐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她搂进怀里，腾空而起。

这就飞起来了？玉戒吓得差点把师父的剑扔下去。

没多会儿就回到院子里，落地的玉戒仍惊魂未定。

平静了一会儿，她敲了敲正殿的门，开门的却是三师姐。

“师……三师姐好，师父回来了吗？”

“还没。”

玉戒点点头，退了出去。

所以三师姐是没参加考核吗？那次她去找师父可能就是为这次考核告假吧。

用完晚膳，玉戒又来到正殿门前敲门。她得给师父还剑。

这回开门的是师父。

“师父，您的剑。”玉戒双手呈上。

“你先用，能唤出剑了再还我。”

“哦哦，谢谢师父！”玉戒深施一礼。

回去玉戒模仿着其他师兄师姐，手轻轻一握——什么都没有。

闭上眼睛冥想半晌，再伸手一握——还是什么都没有。

算了，慢慢来吧。玉戒靠在椅子上，抬头望天。

“小玉，在想什么？”晴水调皮地拽了拽她的头发。

“在想……今天晚上吃什么！”玉戒半开玩笑地回答。

“今晚吃——会游泳的鱼！还有——会飞的鸟！给我们的小笨蛋补补！”

玉戒锤了她一拳。

没完了是吧！

晚上独自坐在荷塘边，她想了想今天的考核。师父考核的内容都是些基础的能保命的技能，自己的确应该尽早掌握。

那就先从游泳开始。说干就干，她脱掉鞋子，用脚尖点了点水面。

好凉好凉！她迅速收回脚，两脚尖并在一起搓了搓。

夜里更深露重，水温很低，不适合练习游泳，还是明天再说吧。玉戒穿好鞋子，开开心心的回了弟子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