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汤浸玉 第20章 道法

“你要怎么找？”老者半信半疑。

“您且回去静候，明日颁奖之前，您的妖丹将全数返还。”

翌日清晨，天庭万头攒动。道法之轮早已停转，而场上依旧安静，大家都期待地看着台上，望眼欲穿。

要说这届仙考大家不白来，不仅在天庭多住几天，还有机会见到天帝。

卯时一到，宫门大开，金光划破天际，降临仙考现场。“恭迎天帝大驾！”众仙齐声拜倒，场面相当壮观。

“「清幽宗」，玉戒。”天帝刚落地，周身的光还未散去就点她的名字，声音浑厚悠远，带着不可违逆的威严。

玉戒信步走上台。走近才看清站在光芒里的那个身影，天帝身穿锦织龙袍，以白玉为冠，身姿挺拔。

天帝背着手上下打量她一通，竟显出些许惊讶：“你就是清珺的徒弟？”

玉戒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天帝又目视众仙：“玄鸟上神何在？”闻言师父也来到台上。“见过天帝陛下。”

天帝看着他们笑容和蔼：“她就是那块玉石化形？”

“是。”师父低着头应道。

“嗯，是个好苗子。难怪你当初说什么也不肯拿出来。”

玉戒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又似乎和她有关。出于礼貌她只默默站在旁边听着，没有打断。

天帝转而问一旁许久插不上话的仙师：“出什么事了？”

“天帝陛下，这位仙子她……不受道法之轮的禁制！”

“嗯。”天帝只是挑了挑眉，示意他往下说。仙师继续道：“这位仙子刚到练气期就夺得了仙考魁首！”

天帝没觉得稀奇。“还有呢？”

“没，没有了。”仙师深深弯着腰，越说越小声。

“就因为这事把吾叫来？”天帝有些不耐烦。

“天帝陛下，历届仙考中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事情！”仙师尽量把话说得危言耸听。天帝却大手一挥，淡然道：“世事无常，你要做到处变不惊。”

可这已经超出正常的变化了，天帝此举实属不作为。

“我有一事不明。”玉戒突然开口，大家都瞪大眼睛看她。这小姑娘不仅敢和天帝说话，还不用尊称，实在大胆包天。

身旁的师父没有阻止，天帝也没有显露出任何不悦，反而好奇地看着她，“你说。”

“道法之轮真的遵循道法吗？它又是从何而来？”玉戒铿锵有力地问到。此语一出，在场众神仙都为她捏一把汗。

这无疑是在质疑天帝。

天帝沉吟，他将衣袖一挥，周围景象突变。待到看清时，玉戒和师父已经来到天宫的大殿上，天帝坐在高台的王座之上。地面如水镜一样光滑，仙气缭绕，殿内立着四根大柱子，雕龙画凤，整个殿内宽敞明亮，金碧辉煌。大概是接下来的话不便在众仙面前说，天帝才把他们请到天宫里，对此玉戒心有不满。

“玉戒，”天帝坐得高，玉戒只闻其声，“你是何想法？”

玉戒看了看师父的脸色，师父投来坚定目光，给了她开口的信心。“我觉得……它并非由道法而生，也不遵循道法。”

“嗯，很大胆的猜想。你为何这样认为？”

“因为我不受禁制影响，所以我觉得禁制其实是法术。”

天帝从台上走下来，“你知道自己为何不受影响吗？”

玉戒摇摇头，“不知道。”

“那这又有何问题？”

玉戒又忍不住看了眼师父，因为她接下来的话可能会冒犯天帝，不知当讲不当讲。这次师父更加坚定，甚至朝她点了点头。

玉戒昂首道：“如果不是道法，就不应该称它为道法之轮来误导众弟子！”

天帝踱着步子走到师父身边，“你的徒弟果然胆量不凡。”师父露出意味不明的一抹笑。

“它的确不由道法而生，也不遵循道法。它是吾的法器。”天帝背着手与他们擦肩而过，仍没停下脚步，“吾用法术设下禁制，是给弟子们的考验。”

“可是，”玉戒转身看着天帝的背影，“道法不应是禁制，而该是自由。”

闻言，天帝驻足不再往前。他沉吟良久，而后转身看着师徒两个。玄鸟此时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徒弟，眼里的骄傲与崇敬快要溢出来，不知情的还真看不出谁是师父。

“没想到吾悟道半生，竟不如一个刚化形的小仙看得透彻。”

随着眼前一阵模糊，玉戒又回到仙考场地，此时场上快乱成一锅粥了。

大家看见天帝回来，又纷纷闭上嘴。天帝入上座，颁奖典礼开始。

席间有个年迈的师尊急得团团转，他正是「楚月宗」师尊。这都快颁奖了，他丢的妖丹还没看见影呢。

“一等奖三界镜碎片，颁与「清幽宗」玉戒！”台上台下掌声雷动。

“二等奖遗骨剑，颁与「光奇宗」！”“这是哪个宗门？”“不太耳熟啊……”大家议论纷纷，掌声都略显迟疑。玉戒站在领奖台上了然一笑。

“三等奖青丘灵丹，颁与「岚余宗」！”属于这个宗门的掌声更加稀稀拉拉。

“慢着！”天帝突然发话，“后两个宗门各自获得多少妖丹啊？”

仙师捧着书卷道：“回禀天帝，「光奇宗」整整两百颗，「岚余宗」一百五十九颗。”

“哦？”天帝若有所思点点头，又道：“两位师尊何在？”

“老臣在！”“我在！”席间先后站起来两位老者，笑得脸上的皱纹都堆在一起了。

“呦，这不是老胡吗！金盆洗手了？”

叫老胡的那个连连鞠躬，露出嘴里没剩几颗的牙：“天帝陛下，老臣早就改好了……”

他叫胡金罗，曾经是宫里一位官员。曾因为贪赃被革职，洗心革面后开宗立派当起了师尊。

天帝皱了皱眉，“吾怎么数不明白了呢？要不你来帮吾数一数？”

他朝上挥手，仙考场景展现在众弟子眼前。只见「光奇宗」的八个弟子都进了一个季节，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大师兄，我们真就这么躺着，不去杀妖吗？”“你懂什么！记得宗训是什么吗？”“记得，记得！韬光养晦才能出其不意！”

整个仙考的二、三轮，他们总共杀了不到四十只妖，有的妖还没结丹，被弟子骂骂咧咧地踢到一边。距离二百颗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胡金罗吓得瘫在地上。打死也想不到天帝能较这个真。

“陛下饶命啊！”另一个师尊也跪倒在地，指着胡金罗说：“都，都是胡金罗怂恿的！我是一时受了蛊惑……我知错了！”

这老头跪在地上把胡金罗的罪行全盘托出，承认「名临宗」和「楚月宗」的妖丹进了他们的口袋。

“是他找到我，说有个法子能确保我得奖。我一时鬼迷心窍才……”老头头冒冷汗，指着胡金罗的手颤颤巍巍：“他偷拿两个宗门的妖丹，只给了我五十颗……天帝明鉴！他才是罪大恶极啊！”胡金罗栽在地上一言不发。

刚刚在天宫时玉戒就提到了妖丹失窃。“我以为，既然偷了东西，就说明他们有足够把握得奖，否则将毫无意义。”

天帝是仙考的组织者，如果连公平都不能保证，又谈何帝王威严？玉戒料定他不会坐视不理。

「楚月宗」虽然没获得任何奖品，至少让那一根筋的老头找到罪魁祸首。

待一切水落石出，玉戒功成身退。她拿着三界镜碎片，转身隐没在众弟子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