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说江湖老 第51章 停云坡

沈曜他们离开成纪北上的那天，百姓夹道相送。

张大姑娘拉着满月，再三叮嘱，她结亲时可一定要回来。

大爷大妈拉着擎苍的手，依依不舍，一个个都要认他做干儿子。

男儿们抓紧时间请雕弓再指点几招武功。

女儿们偷看沈曜。

小亭抓住最后的时间跟朱师傅请教问题。

城门口，曹公子与沈曜拜别。

“曹公子大才，仅仅一个成纪县委屈你了。”

“县集而郡，郡集而天下，郡县治，天下无不治。治县是大学问，殿下把治县这样的重任交给臣，是臣的荣幸。臣不轻视这门学问，殿下也不要轻视这门学问。”曹公子躬身道。

（引自司马迁《史记》）

沈曜扶起曹公子，惭愧道：“幸得公子提醒。那你好好干，把成纪治好，给天下县令打个样。”

“殿下放心。”

……

马儿行出几里地，沈曜回头，似乎还能看到成纪县黑点儿似的送行人。

沈曜走一段路便回头看看，回头看看就傻笑一阵。

“沈曜哥哥，你颠了？”小亭问他。

沈曜瞪小亭一眼，道：“什么颠不颠的，小亭你看清楚了，那么多人来送咱们，这说明咱们在成纪县很受欢迎！这很值得骄傲的！”

小亭一撇嘴：“我们这些小民受不受欢迎无所谓，您这个未来的帝王，究竟受不受欢迎，那得盖棺定论。太子大哥，您可千万别骄傲的太早！”

“嘿，你这小丫头居然敢跟你太子哥哥顶嘴了？”沈曜佯装愤怒，“擎苍，回去好好教育教育你妹妹！”

擎苍乐呵呵道：“殿下，女孩子得宠着，您可不能这样欺负我妹妹。”

沈曜哼了一声：“擎苍，你都敢跟我顶嘴了？看来我这个太子已经没有权威了呀！这可不行！我得好好整治一下你们！”

雕弓坏笑道：“殿下，咱们商量商量，往后您在人后好好待我们，我们就在人前恭恭敬敬待你。虽然您私下里没有权威了，但是在人前装一装咱们还是愿意配合的，对不对？”

“对！”

“对！”

小亭擎苍跟着起哄。

沈曜见着架势，眼角带着笑，却很浮夸的装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驾着马凑到满月身边：“冯兰若，他们欺负我！他们合起伙来欺负我，你快帮帮我！”

满月唇角微勾：“你求求我。”

沈曜立刻就求：“满月女侠、满月姐姐、冯兰若女侠、冯兰若姐姐，弟弟我求您啦！您帮帮我吧！”

“说求就求啊。”满月失笑。

沈曜贼兮兮道：“那得分跟谁。”

擎苍雕弓怪叫了一声，起哄。

满月笑道：“行，看在你这么识趣的份上，我去给你揍他们！”

她说着，扬马鞭作势要打人。

另外仨人叫唤着，大喊着救命，扯着缰绳四处逃窜。

“他们好吵。”满月分出心来跟沈曜吐槽。

沈曜也颇为无奈：“我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他们这些人这么吵。”

他看着这一幕，清亮的眼睛突然笑成两道月牙儿，又笑道：“好吵，好安心。”

那年并州的蝗灾确实有些严重，几人押着粮车，一路北上，一路发粮，一路打恶霸，一路赏山川奇景，如是这般走走停停，至上郡与朔方郡交界之处时，已两月有余。

天气转凉，很多事情都在改变。

小亭在路上过了个生辰，十五岁了。

雕弓更爱开玩笑了。

擎苍学了一点护身的功夫，也能有模有样的和人过几招了。

沈曜又窜了个子，因为每日练剑，他的身体也比以往结实了许多，本就好看的皮囊如今更加英挺立体。没事儿时他还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一干正事，周身便散发着逼人的凌厉之气。

满月倒是没什么变化。

只是她看到沈曜那张英气逼人的脸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的时候，偶尔会有些恍惚，初见时还觉得他是个孩子，没事儿就想逗他。如今，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这俩月似乎是沈曜逗她逗得多些，她也乐在其中……

满月想到这里，又不由自主的看沈曜。

看着看着就想笑。

沈曜似乎感受到了满月的目光，回头冲满月招手，笑意沁出眼角。

满月一拍马屁股，去追走在前头的沈曜，沈曜眼珠一转，也立刻加速，和满月赛马。

沈曜的马术越来越好了，满月有意多练练他，便一直保持着比他稍稍快一点的速度。

草原辽阔，两人疯了似的往前冲，不知翻了几座山丘，跨过几道小河，沈曜终于喊累求饶。

满月勒马。

沈曜直接跳下马，滚到干枯的草甸上。

“不行了不行了，我歇会儿。”

满月也勒停她的小红马，除了额角冒出几点盈盈细汗，粗气都不带喘。

“还得再练，你这体格比我可差远了。”满月嫌弃道。

沈曜不恼：“至少我比上回骑得快了对不对？”

满月哄着小红马围着沈曜转圈圈，一边转一边说：“是快了点，只是还没有擎苍快。”

沈曜叫满月和小红马扰得眼晕，坐起来喊停满月：“冯兰若，你下马来看看远处的云，好厚哇！”

满月没停下马，往沈曜指的方向看，只见远处的高山半山腰处积了厚厚一片云层。

她立刻喊沈曜：“沈曜，你快上马，咱们先抢客栈去！”

沈曜一骨碌爬起来，气喘吁吁的上马，不明所以。

满月解释：“你看那座高山，半山腰有个小路，叫停云坡，是入朔北的必经之路。跑过这条道的人都知道，停云坡，停云坡，云停半山，风雪满坡。风雪夜，路不通，今夜咱们肯定要宿在停云坡了。”

许是为了印证满月所言，刚才还阳光灿烂的天，瞬间就被乌云遮住，似乎空气也冷了几分。

听说要下雪，沈曜有点兴奋。

北境的雪来的比长安要早太多。

“这里山川广阔，下了雪风景一定特别好看。”沈曜道。

“是挺好看的，但是等真正下雪了再看也不迟。现在你先好好骑马，跟紧我。”满月说完，拍拍小红马，“马儿，快点跑。”

小红马终于不用再刻意控制速度，它放肆撒欢，片刻便奔出好远。

沈曜傻了眼：“这小红马怎生得这么快？”

他赶忙去追，一边追一边吐槽：“这种抢客栈的事儿就应该叫擎苍去，累死了……诶，冯兰若你往哪边拐，我跟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