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说江湖老 第21章 小引子:我们的剑

塞西国。

微月公主半躺在榻上，气息奄奄。

“如今小冯女侠的名号响彻西北，寻常金银宝贝怕是配不上你。不若我用三个秘密，求你保一趟镖。”

满月摇摇头：“谁害的你，你告诉我，我替你报仇就是。皇家的镖，我从来都不接的。”

微月没回答第一个问题，只是自嘲道：“我如今不算皇家，在中原人眼里，我是蛮夷。”

满月皱了皱眉，没答话。

微月见满月松动，于是不容她多想，立刻便说：“这第一个秘密，是有关《通天秘籍》的。都说一本《通天秘籍》可以胜过大武宗全部武功，多少天下豪强为夺它而丧命，可他们不知，《通天秘籍》其实并不存在。”

满月不甚在意：“一个冯兰若也可以胜过整个大武宗，它存在与否，与我无甚关系。”

“当年硬生生造出一本《通天秘籍》，本意是叫朝廷有个忌惮，知道即便手握大武宗，也不能为所欲为。可谁知道，这莫须有的秘籍没见的叫朝廷生出什么敬畏，却先叫众生迷了眼。”微月叹道，“这世间要等几百年才能等到一个小冯女侠呢？大多数人苦苦钻研了大半辈子，得来的武功也不及一页武林秘籍来得实在。更有人，做了亏心事，怕有朝一日大厦倾覆，便急需拿一部《通天秘籍》来给自己壮壮胆子。”

听到有人做了亏心事，满月第一反应就是左仪。

微月公主继续道：“这第二个秘密是，我是武林盟戚无言和多罗国国主谢长东之女。”

满月道：“这是你的家事。”

“于国君而言，治国必先齐其家。我的家事，就是国事。”微月道。

满月被微月噎了一下。

“你还记得那件红嫁衣吗？那件绣满了字的红嫁衣。那年你遇见我，告诉我嫁衣上绣的是《通天秘籍》，实际上那上面绣的只是一首又一首的《相见欢》：从戚无言和谢长东的初识，到他们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再到戚无言跟了沈开颐，又到谢长东远行多罗国前一晚两人吃醉了酒在一处翻云覆雨弄出我来，这一切一切，在那些词里记得明明白白。”

“我出嫁时，戚无言将这件嫁衣给我，与我说，把这嫁衣献给多罗国的谢长东，这上面的字可保我后半辈子平安顺遂。”

微月说着，朝身边宫女使个眼神，那宫女把手上捧着的红嫁衣递给满月。

“你没把衣服交出去？”满月问。

微月说：“我和我那个母亲不一样，我要脸面。”

公主既然这样说了，满月便没看那件嫁衣，却又问：“明明写的是诗词，为何人们都以为上面是武林秘籍？是有人故意放出消息去的吗？”

“戚无言把消息放给了那个叫左仪的。”微月说，“这些年来，只有左仪以为《通天秘籍》在嫁衣上。”

她说到这里，捂着胸口咳嗽了好一会儿，又强撑着道：“受这一掌之前，我也没想明白这些事情。直至那天我身边的护卫统领，就是那年在你我面前捉住偷衣贼的那个护卫李大，他出其不意以掌击我、欲杀了我夺走那件红嫁衣时，我才明白：李大才是真正被左仪派来偷《通天秘籍》的那个人，他这些年一直潜伏在我身边，只是为了找一个偷《通天秘籍》的机会。”

“他怎生等了这么久？”满月不解。

微月公主又向身边另一个宫女点点头，那个宫女给满月递上一个木匣子。满月把木匣子拆开，只见里面是一个梧桐叶形状的令牌。

“谢长东给我的，送给你吧。”微月说，“谢长东曾亲自问我要过那件嫁衣，我不给，他没恼，反而把这个给了我。拿着它，能调动潜伏在塞西国的所有多罗高手，一共一百二十七人。这些人武功高强，分布在塞西国各个角落，他们这些年把我护的很好，所以直到前天才被李大钻到一个空子伤我。”

满月把匣子又合上，退还到宫女手里：“这个东西我用不到。”

微月说：“拿着吧，等我死了，这些东西落到别人手里，反而会惹出祸事。”

满月犹豫一下，收了。

微月松了一口气，用极轻极轻的声音，闭眼皱眉道：“第三个秘密，归舟是我的儿子。”

“什么？”满月惊疑。

微月轻叹一声，不再看满月的眼睛：“他是我和沈治平的儿子。”

“沈治平不知我的真实身份，即便这样，他待我这个皇妹还是超出了兄妹之礼。我十四岁，第一次来癸水那会儿，他便强……”

时隔多年，再次说到这件事，微月仍然声音颤抖，眸间还出现了恐惧之色。

“公主，别再想这些了。”满月试图安慰。

微月闭眼摇头，继续道：“那时候我太小，身边又没有母妃照料，是以直到我怀胎七月，才有人发现了这件事。彼时父皇震怒，孩子却是打不掉了。于是，一切由父皇做主，我被禁足在公主殿，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孩子生了下来。孩子一下生就被父皇的人扔进了护城河，而我也被父皇送给了塞西国，因为只有这个野蛮之国不在意女子贞洁。把我嫁过来，于父皇而言，既能向塞西示好，又解决了我这个麻烦，一举两得，挺好。”

“你出嫁那年沈开颐都殡天六年了，这桩婚约毁了就是。”满月说。

“沈治平也想找个别的什么郡主把我换了，可是于我而言，与其整日里被沈治平不伦不类的圈在皇宫，还不如出来和亲有些意义。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沈家的人了。”微月道。

“沈治平不配为人皇。”满月愤愤，“你要是看他不顺眼，我替你杀了他也无妨。”

“别费那心。”微月道，“他自作孽，怕是活不了几天了。他死不死的无所谓，重要的是，戚无言他们铁了心要扶归舟当皇帝。我不想这样。”

微月正色道：“我想让你保的人，是当朝太子沈曜。地点，到金銮殿的龙椅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