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偌大的别墅仍只有夏白烟。
张姨端了盘果切过来,温声道:“看这样子路先生得很晚才能回来,您要是困了,先去楼上睡。”
陷在沙发里,夏白烟打了个哈欠,强撑着:“没事,我再等等他。”
“感觉这次回来,夏小姐和先生比以前更恩爱了。”悄默声说了句,张姨慈笑着离开。
百无聊赖,夏白烟换了个台。超大的壁挂曲面电视上,出现路丰旸身着军装的模样。
眼睛陡然一亮,她认了出来,这是路丰旸刚出道时拍的民国电影《风花雪月》。
三年前的路丰旸,比现在稍稚嫩些,模样没怎么大变,却一点也没有过去穆炀的痕迹。
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痛楚,能让一个人的面容、声音,变得全非。
夏白烟不敢想象,和屏幕上的路丰旸相对,静静隔空凝望。
片刻后,她赫然关掉电视,由菲佣推着,上了楼,回到路丰旸的主卧。
已经晚十点半,路丰旸还是没有回来。靠坐在床前,清淡的玫瑰香气萦绕鼻息,夏白烟兀自坐起来,突然想到,自己还没洗澡。
这时候再叫菲佣,也有些不妥。更何况,要她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坦露,还真的有些难为情。
思忖片刻,夏白烟慢慢起身,扶着墙壁、柜子,跳到浴室。
这个澡洗的很耗费时间和精力,一小时后,夏白烟擦干头发,喘了口气。正准备套着衣服出门,发现自己进来的匆忙突兀,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拿。
被自己蠢哭,夏白烟撑在镜前,突然瞥到身后的防潮柜里,挂着许多颜色单一、以黑为主的宽大衬衣。
犹豫片刻,她慢吞吞挪过去,从里面挑了件黑色衬衣。
只穿一下,待会儿出去找到睡衣,就换下来。夏白烟如是想到,所以只扣了几个扣子。
衬衣平展,还隐隐带着浅淡的木质香气,就好像被高大挺括的衬衣主人,揽在怀里。
脸不由得有些发烫,像只不敏捷的兔子,夏白烟弹跳着从浴室出来。
这时,卧房的门,突然开了。
室内的光线,照亮出现在门口的人,衬衣的主人,路丰旸。
夏白烟顿时愣住,突然有种偷穿衣服被抓包的窘迫感。
立在门口的男人,一只手还扶在门把手上,手臂上的青筋明显异常。
他的表情明显一动,显然也没想到,一开门就看到这番情景。
白皙修长的女人,头发松散,还湿漉漉的。脸颊绯红,唇色鲜艳。因为弹跳的缘故,身上那件极不修身的宽大衬衣,隐约可见,美丽的光景。
夏白烟扶着墙,单腿站立,另一只腿微微抬起,她窘道:“抱、抱歉,我不是故意穿你衣服的。”
“你想穿哪件都可以。”低沉磁性,门被轻轻关上,路丰旸开口,凌冽的下颚线锋利俊美。
他踱步过来,眸中流影微动,越来越近,直到夏白烟香软的气息,充斥在面前。
“我不是说过,不准自己洗么?”一把将人抱起,深凹的眉头昭示着男人正在生气。
夏白烟被平稳放在床上,正以为男人要起身,却不曾想,路丰旸再次倾身而来,修长的指节覆在衬衣散开的扣子上。
“你……你做什么。”她退无可退,莫名觉得心跳的厉害。
温热的气息洒在脸上,路丰旸沉着眉眼,看她:“不是说要吃我么,你这样,能吃?”
那条消息,他这是要当面收拾她。
“能。”脸很烫,连带着脑子晕晕的,夏白烟着急改口,“不能!”
一声低哑悦耳的笑,路丰旸的唇描摹她的耳廓:“小白,你现在的样子,很好吃。”
“别……路丰旸。”娇软的声音,夏白烟的眼底,蕴上水汽。
“你该叫我什么?”
“小,小旸哥哥。”
“不对。”惩罚似的,路丰旸的手掐了掐她细软的腰,磁哑的声音依在耳边,“再说,叫什么。”
带着哭腔,夏白烟溺水般开口:“……老、老公。”
夜深,蘅泽别墅笼罩在月色下,主卧里,没有灯光,只有依稀的清光从窗帘缝隙里透出来,温柔撩人。
路丰旸抱着夏白烟,受伤的腿被很好地保护在侧,目光缱绻,轻轻嗅着她的发香。
怀中的夏白烟像只慵懒的猫咪,她浅浅打了个哈欠,带着睡意,仍攥着男人修长的手指。
“困了?”路丰旸问。
正要给她盖好被子,手被紧紧一握,夏白烟困倦的睡意全无,她的眼睛明亮,像那轮明月,闪着动人的光。
路丰旸看她,听到她犹豫的声音:“我……我想问。”
“小白,你什么都可以问,我都会告诉你。”路丰旸回答,目光深邃。
“你经历的那些……是不是很疼。”
夏白烟终于问出口。
自从确认真相的那天起,她并没有问过路丰旸关于身为穆炀的前事。她能感觉到,路丰旸被改变后,对过去的排斥。
路丰旸的手掌覆在她头顶,轻轻抚摸,淡然的声音,仿若那些只是曾经虚无的一点:“我以为很疼。”
“在慕尼黑,记忆恢复那天,我才发现,忘了你,让我更疼。”路丰旸说。
眼睛模糊,夏白烟忍不住又要哭。她最近,真的很爱哭。
路丰旸微闭上眼,收紧手臂,问出他内心此刻的不安:“在此之前,小白,我对你做过的那些事,你恨我么?”
几乎是立刻,夏白烟摇头,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
路丰旸覆唇,再次一一吻掉,她的眼泪,虔诚而专注。
然后,他听到夏白烟温糯的嗓音说:“我现在很庆幸参与了你的复仇计划,我不恨。”
腰侧被温柔的手臂抱住,夏白烟感受着对方的热度,真实而强烈:“但我难过,不能与你感同身受。”
一吻倾覆,路丰旸低头,亲吻夏白烟。仿佛只有这样,两人才能证明,对方在自己身边,真的存在。
“在湛海,你就认出了我,小白。”路丰旸用的是陈述句,他的眸色深邃,却澄澈凌冽,像雨后最光洁的玻璃。
“你知道的,从在天台见你的那晚起,我一直在怀疑。”夏白烟仍抱着他。
路丰旸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宠溺:“所以开始,我是穆炀的替身。”
“你……怎么又吃自己的醋。”夏白烟气笑,在路丰旸手臂上轻轻咬了口。
不疼,带着痒意,可不能再来更多。路丰旸音色磁沉克制,收紧手臂,夸她:“嗯,我的小白很聪明。”
第二天晨起,夏白烟趁着路丰旸人还在家,心情也愉悦,赶忙告诉他,自己想过一周就回组里拍戏,顺便把没录完的双人综艺录完。
结果路丰旸无情拒绝她:“好好在家休养,听话。”
夏白烟积极争取机会:“养一百天,黄花菜都凉了。”
路丰旸端着咖啡杯看她,不说话。夏白烟继续加把火:“路先生对工作那么认真,要是他老婆也能像他一样,岂不是更好。”
“继续说。”路丰旸喂她吃了颗蓝莓,目光沉沉。
夏白烟尝到甜头,明艳一笑:“而且高中的时候,你答应我的,要陪我走上娱乐圈顶峰。”
“怎么。”路丰旸箍住她的腰,把人放在大腿上,“你要养我。”
“也不是……不行。”夏白烟回答,虽然她现在的经济状况,对站在顶峰的路丰旸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下唇传来不轻不重的痛感,路丰旸咬了口,似是无奈:“我更想把藏在家里,谁都不准看。”
“我不乱跑,这回绝不隐瞒行动,会很乖的。”夏白烟承诺。
先前在黔南村瞒着对方自己行动,出了这么大的事,路丰旸的怨气可是很大。
抵不过女人的软硬兼施和糖衣炮弹,路丰旸最终答应,但要求每天用视频代替打电话。
夏白烟乐得高兴,完全同意。
等她正准备从男人腿上挪开时,路丰旸再次握住她的腰,神色认真,语调沉缓:“小白,不想见见你父亲么?”
腿上的人一愣。
关于苏家,夏白烟知道亲生父母后,心情并没有最开始那么强烈激动。反而是一股紧张和不敢面对,让她忍不住想逃避,且一直压制着自己没去解决。
此刻被路丰旸挑起,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要去相认,是不是还要做亲子鉴定,对方会不会接受自己。苏家,还有苏向欢。
“我……”夏白烟吞吞吐吐。
似是看穿这一切,路丰旸宠溺摸她头发,说道:“小白,我说过,一切都有我。苏伯父也很想见你,你想去,随时都可以。”
很感动,男人不声不响,总会为她铺垫好一切道路。
夏白烟抱住路丰旸脖颈,软软地问:“你会陪我一起么?”
“会,我永远都在你身后。”
之后,休养一周的夏白烟回组里拍戏,顺便和路丰旸继续录制《幸福恋曲》综艺。至于何时去苏家,和路丰旸略一商量,两人决定月饼节前往,也不尴尬。
苏建华得知后,很高兴。月饼节当天,早早便忙着让人布置晚宴,还特意给失散多年的女人准备了新的套房,供她和路丰旸居住。
刘琴给女儿打电话:“突然冒出个女儿,你妈我简直要被这个糟老头子气死了,一大早就在那忙。你今晚必须得回来,家族的人可都到了,听到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你从知道这事那天起就一直在叨叨!”苏向欢也好不到哪里,路丰旸和这个所谓姐姐的婚约,再次生效。
被女儿呛,刘琴正欲开口,宅子的门铃声响,佣人忙不迭去开门迎接。
看这阵仗,闹心的来了。刘琴翻了个白眼,在沙发上坐定。
宅院门开,宾利驶入。苏建华正在花园里亲自监工,听到动静,也急忙跑出来。混迹商场多年的人,突然紧张。
路丰旸牵着夏白烟的手,用力握了握,安慰她。夏白烟抬起眸子笑了笑,远远看见快步走来的中年男人。
苏建华过来,猛地停住,看着两人牵手的模样,心里一酸,又迅速说道:“你……欢迎回家,小念。”
“您好。”夏白烟礼貌地开口,并没有喊出那个称呼。
不是她不喊,太突兀,她喊不出口。
苏建华脸上流露出一点失望的神色,又迅速抹去。只听一旁的路丰旸说道:“伯父,小白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名。”
“啊,是我,是我太激动了。”苏建华搓搓手,莫名有种做错事的感觉,赶紧把两位往里面带,“进来说话,小琴,丰旸和白烟回来了。”
刘琴从沙发上起身,扭着腰过来,又白了苏建华一眼:“听见了,我又没聋。”
说罢,打量一番夏白烟。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传说中的苏家长女。
双方打过招呼,夏白烟端坐着喝红茶,路丰旸紧紧陪在身边,寸步不离。
苏建华左右踌躇,完全没有他这个老爹的位子,最后下定决心说道:“小白,你要不要跟我,去你房间看看,里面有一些你妈妈的东西。”
夏白烟闻言一愣,随即浅浅一笑:“好。”
苏建华很高兴,带着夏白烟往楼上走。半路上,听到女儿说:“您还是叫我白烟吧,小白,只有丰旸会叫。”
不远处沙发上的路丰旸听得真切,唇角微勾,很是受用。
还有两章就完结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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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3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