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声又响了声,夏白烟主动起身去开门。身后的路丰旸,靠坐在沙发上,似是松了口气。
透过猫眼,又是空无一人的走廊背景墙。夏白烟握着门把手,顿了顿,决定开门。
反正还有个大男人在。
咔哒一声,门锁解开,开门的瞬间,一件浑身血污的血衣闯入夏白烟视线。
视觉冲击太过强烈,夏白烟没忍住,一声低呼冲破喉咙。
正在这时,门的旁边突然闪出一道人影,手里不知道提着什么,直挺挺向着夏白烟泼来。
劲风呼过,夏白烟的身体被向后一拉,跌进结实的怀里。一大半红色液体被路丰旸挡住,另一半泼在墙上。
是红油漆。
“妈的!”一道男声破口大骂,油漆桶掉落在地,一个戴口罩的男侍应生迅速逃向安全出口。
路丰旸岂会给他逃跑的机会,身高和速度的双重压制,口罩男已经被扼住脖子掼倒在地。
“谁给你的胆子。”路丰旸的声音阴恻恻的,眼神是夏白烟从未看过的狠厉,“动我的人。”
保安和警察来的很快,口罩男被当场带走。酒店经理战战兢兢来道歉,给惹不起的艺人换了套房,好生供着。
口罩男伪装成侍应生混进酒店,为的就是袭击夏白烟。
据警方调查,这位口罩男先是尾随,随后进入酒店蹲点。口罩男本人交代,几次敲门都是为了恐吓夏白烟。
他的女朋友是路丰旸的狂热粉,不满自己男友提出分手。口罩男气不过,决定报复路丰旸的女朋友,才有了这么一出。
夏白烟不由想到,之前来自身后的窥探感,难道就是这个人。
她回过神来,终于注意到,身侧投来的目光。
男人一身血红,眼中神情晦暗,犹如地狱归来般,令夏白烟不由一怔。
刚才要不是路丰旸跟上来挡住,现在被泼的人就是她。
“要不,去洗洗,把衣服换下来。”
她刚要转身,去给路丰旸拿衣服,手腕被攥,男人的声音自后面传来:“之前有异样为什么不告诉我?”
莫名的,夏白烟从中听出了自责感。
她回转身,突然拽着路丰旸的手,低着头朝浴室走:“你脱下来,我帮你洗。”
“洗衣服,”路丰旸拉住她,低声问,“还是洗我?”
“都洗。”
浴室里,水雾见涨,夏白烟拿着花洒,温度适宜的水流顺着男人的肌肉流淌下来。光滑、结实。
空气潮热,连带着她自己的脸颊,都有些发烫。
沐浴露的香气软绵绵的,和对方柔软的手掌相似,路丰旸背对着夏白烟,喉结微动。
两相沉默,只听见水流潺潺和呼吸声。轮到前面,夏白烟几乎是条件反射般闭眼睛。
她对这具身体,可以说是,既熟悉又不熟悉。
“小白,看着我。”
路丰旸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磁哑低沉,在空旷的浴室里被无限放大,是引诱。
温水流过胸膛,和夏白烟的手一起。路丰旸抬起一只手,箍住她的后腰。
“你不看,怎么知道有没有干净。”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萦绕,夏白烟囫囵说道:“你本来就很干净。”
手指上移,打湿眼睫,路丰旸迫使她睁开眼直视自己:“我说过,你可以依靠我,任何时候,任何事。”
越来越近的距离,几乎是唇语厮磨。
“知道了知道了,路靠山。”推拒不得,夏白烟自暴自弃。
衣服已经湿透,粘在肌肤上,和坦诚相对没什么区别。
碍事的干脆被扔掉,路丰旸的身形笼着她,像张无形温暖的网。
“小白,”路丰旸在她耳边低叹,“和我回趟苏宅吧。”
浴室到床,夏白烟断断续续的声音从枕间发出:“见……见家人?”
“嗯。”
路丰旸亲着她的唇角,渐渐转为舔咬,将她细碎的话语吞噬殆尽。
夜深,不知是几点。夏白烟感觉自己刚睡着,就被几声振动唤醒。
紧跟着,被子轻微地动了动,床的一侧轻轻一抬。
夏白烟略微睁开眼,在昏暗的光影中,看到路丰旸背对着她,背脊宽阔,正拿着手机,低低地嗯了声。
房间太安静,以至于电话那头传来的女人哭闹声格外清晰。
路丰旸已经起身,挺括的身形走出卧室,去了客厅,还把房门轻轻合上。
怕吵醒的人已经苏醒,夏白烟睁开眼,盯着卧室的房门,不知在想什么。
第二天,夏白烟如常搬砖拍戏。路丰旸那边的电影剧组也正式入驻黔南影视城,拍摄剩下的内容。
关于深夜的那通电话,对方没说,夏白烟假装不知道,岁月静好。
去苏家的事,路丰旸是认真的。昨晚半推半就被迫答应他,白天想起来想反悔都不行。别无他法,和导演组调整好戏的进度,空出两天时间。
周五,从黔南村出发,飞回京市。蘅泽别墅一切依旧,一下车夏白烟就去摆动她的花圃。路丰旸回工作室开会,晚上接她去苏宅。
只是去吃顿饭而已,夏白烟告诉自己,扮演好角色,别紧张。
“夏小姐,电话响了!”
旁边的菲佣捧着手机过来,夏白烟满手是泥,就着对方的手看向屏幕。
刚一接通,苏向欢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夏白烟,见一面吧!”
夏白烟从菲佣手里接过手机,漫不经心说道:“怎么了,苏小姐,今天有心情约我。”
“关于旸哥和我们家婚约的事。”
婚约?夏白烟的呼吸蓦得凝滞一瞬,苏向欢的声音再度响起:“我想你一定感兴趣。”
“在哪见。”
午后的光慵懒,洒在TIME咖啡馆巨大的落地窗上。
侍应生引着夏白烟穿过弯弯绕绕的大理石建筑,来到苏向欢面前。
“喝什么?”涂着银色水晶指甲的苏向欢递过菜单。
夏白烟随手点了杯拿铁,直奔主题:“你要说什么。”
只听苏向欢轻笑了声,轻抿一口咖啡,:“这么迫不及待,那我也就直说了,夏白烟,我和路丰旸有婚约。”
“然后呢?”夏白烟看她,面上神色如常。
“所以,”苏向欢故意停顿一下,“我希望你离开路丰旸。”
夏白烟突然想起五天前路丰旸接到的深夜电话,里面女人的哭声,恐怕就是苏向欢。她挑眉:“如果我偏不呢?”
她的态度显得有些漫不经心,苏向欢非常讨厌她这样的态度,眼中闪过狠色:“不如,让我给你条建议。”
苏向欢突然一笑,从包里掏出一支录音笔,放在桌上,示意夏白烟听听看。
“听听看,说不定会有你意想不到的事情,看看是谁一直犯蠢。”
苏向欢不等对方动作,亲自点开录音。轻微的电流后,一道中年男音响起:
“我管不了你,不知道你哪找来的女人。但小旸你别忘了,咱们两家的婚约,这是我和你父亲的夙愿。”
“互相利用罢了,您不必担心。”
接话的,是一道冷冽低沉的声音,夏白烟听了出来,是路丰旸。
“夏白烟,”苏向欢突然掐断录音,“我知道你和旸哥的关系,我说过,混在泥潭里的人,你不配摘星。”
“你要是不离开呢,我就毁掉你,”苏向欢点着录音笔,表情坦然,却说着不符合这张脸的狠毒话语,“和路丰旸。”
夏白烟勾起唇角,冷笑一声:“你舍得毁掉他?”
“没错!”苏向欢厉声,手里紧紧捏着录音笔,“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要!”
和苏向欢狰狞的样子不同,夏白烟云淡风轻,漂亮的眸子看着对面的人。她沉默半晌,轻飘飘说道:“不如你让我考虑一晚?”
苏向欢的表情有一瞬松动,她冷冷说道:“我可以给你时间。夏白烟,路丰旸可以为你背信弃义,取消婚约。你呢,你能为他做什么,赌他的前程么?”
“谢谢。”夏白烟明媚一笑,打断苏向欢,提着包离开。
没人看到,她捏着包带的手指,已经泛白。
咖啡店很大,夏白烟并没有离开,她强撑着走进洗手间,趴在洗手台上,突然干呕起来。
胃痉挛的疼痛感,几乎让她沁出眼泪。
一个保洁阿姨从隔间出来,受到惊吓:“姑娘你没事吧,要不要给你叫医生。”
夏白烟摆摆手,拧开水龙头,清凉的水狠狠泼在脸上。
镜子前,是她红了眼眶的模样。
更疼的地方,是心脏。为什么会觉得疼呢。路丰旸,难道真的一直把她当作利用的工具,那后来这一出,算什么。
在洗手台上待了许久,等呕吐感消失后,夏白烟戴上墨镜,恢复漠然神情,她一边摸出手机打字,一边拦了辆车,直奔高铁站。
半个小时后,夏白烟踏上列车,在略微空荡的车厢里找到自己的位置,倚着车窗坐下。
手机亮起,她按下发送键。
“别再自欺欺人,我只爱穆炀,根本不爱你。”
就这样吧。
发送成功,夏白烟关掉手机,疲惫地合上眼睛。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再思考,只想去一个地方,她现在只想去到那里。
消息隔空飞行,轻悄悄落在路丰旸的手机里。
“老板,您的手机。”何睿从会议室门外探头进来,把手机递进来。
会议室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从手机转移到路丰旸脸上,只见男人打开手机的一刹那,神色瞬间又冷了几个度。
可怕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