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不知梦的缘故,
流离之人追逐幻影。
——《龙族》
*
1月1日,元旦。
名为“Watcher(守望者)”的巨大游轮在极寒的北冰洋面上缓缓航行。它归属中国,江望集团,从冰岛出发,计划是在汪洋上持续航行10天,从平安夜到新年第二天。
昨夜是跨年夜,游轮的光破开洋面上漆黑的夜,五光十色。
一场狂欢过后,现下天又暗下来,冬日的高纬度地区总是天黑得很快,在各自房间中蛰伏了几个小时的人们又出来,在游轮顶层的bar中越聚越多。
倪雾昭缓缓走入,漫不经心的,捂嘴轻轻打了个哈欠。
她穿一身出自越南小众设计师的连衣短裙,纯黑色,蓬松的公主袖,裁剪独到且面料精致,暗红色长卷发随脚步而轻曳。
但对面人的目光落在她手腕上,是一条宝格丽蛇形手环,满钻的,很耀眼,之前却一直不见她戴。
她在沙发上落座。
定了定神,她看清坐在正对面的女人,是昨晚与自己共度良宵那位公子哥的女朋友,叫“白芷”。
现下这位“正室”端坐在酒红色沙发中央,素白的Gucci腰带羊毛外套下摆及膝,纤细的双腿并拢倾斜,手端咖啡轻抿,薄薄的眼皮半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这是她又碍了她眼的意思。
倪雾昭与她对视一会儿,跟立即迎上来的侍者说:“还是巴拿马瑰夏,谢谢。”
话落嫣然一笑,连侍者都有几分恍惚,随后露出更为灿烂的笑容作为回应,仿佛因为见了她而感到心情愉悦。
对面传来女人的声音,白芷皮笑肉不笑地问她:“倪小姐昨晚是不是没休息好?”
“是啊,托你的福,都没有地方能好好休息一下。”
她被这些女人用包占去了跨年派对的座位。
“你去哪了?”白芷笑。
“我被心疼我的人收留了,在他房间里过的夜。”倪雾昭努努嘴,幽幽地说,“现在腿还有点酸。你想不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白芷偏过头,一副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都度化不了她的模样。
“你还真是……”白芷身边的朋友也一脸无可救药,被她的坦然给噎到了,“江斯北真是养条狗都没你会丢脸。”
“……什么狗?”倪雾昭看了一圈,目光最终回到她身上,“是那种最能叫的东西吗?”
“……最能叫?”女人蹙眉,“你指的是什么?叫到别人男朋友床上去的那种叫吗?我可不会。”
倪雾昭耸耸肩,不再说话了。
“您的巴拿马瑰夏,请慢用。”侍者正好在这时走过来。
“谢谢。”
“应该的,祝倪小姐享用愉快。”侍者一鞠躬,后续这一系列动作是其他女士都享受不到的殷勤。倪雾昭一边轻抿咖啡,一边笑意盈盈地注视着对面几位女人。
她们视若无睹。
这艘游轮属于江望集团,后者如今的少东家就是那位江斯北,倪雾昭称这个高冷矜贵的男人为“小叔叔”。
在被他收留之前,她是个在日本红灯区生活的中德混血。
公子哥们没多久到场。倪雾昭抬眼时,刚好一修长高挑的身形出现在对面,隐隐带过来一丝半缕熟悉的古龙水香气。
宋闯这会儿穿得很随意,一件白T,一条黑裤,但无论是手腕上的劳力士迪通拿腕表还是左手中指上的宝诗龙戒指都很能说明些什么。此外他昨晚就是用这只手捏着她脸,逼她看镜子里的自己和他鱼水之欢。
他坐在白芷身边,双腿交叠,很自然地揽过自己这位女朋友,点着一根烟。
倪雾昭没什么反应,还是那么一副娇俏的小狐狸模样,往旁边让了让,给要坐到自己身边的男人让出位置,自己则挪到沙发最边缘,与给宋闯让出位置的白芷再次面对面。
随身边男人的落座,沙发轻微下陷。
其人看了看被宋闯揽着的白芷,又看了看她,彬彬有礼地说:“不好意思,占用了你们的位置,不过倪小姐要和我们一起玩吗?”
倪雾昭立即应下:“好呀,今天玩什么?”
男人没立即回答,看她窝在沙发边角,手搭在扶手上,好像有几分慵懒,关心说:“倪小姐是不是没休息好?”
被这么一说,她又有困意,掩面懒洋洋地再打一个哈欠,举手投足间尽是娇憨:“不好意思,昨晚太累了,我休息了好久才缓过来,结果睡多了又犯懒。一直觉得很无聊,你们来得正好。”
听她这么一番话,宋闯俯身磕烟的手一顿。
——“真那么累?”
倪雾昭看向他时,他又仰回去了,看着她,眼上浮着一层似有若无的笑意。
“可我后半场都没怎么看见倪小姐。”倪雾昭身边的男人微笑,“我还以为倪小姐提前回去休息了。”
“我去偷东西了。”她答。
“……什么?”
倪雾昭托着脸,很无辜地看着他,好像什么都没有说。
男人也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缓解尴尬地笑:“那既然倪小姐休息好了,今晚又可以尽兴了。”
倪雾昭点头。
周围暂且安静下来。
她收回目光,好像在安静地想事情。
她身边这位男人叫“楚思明”,只对她话多又殷勤。
长话短说,这大概是个她帮楚思明女朋友试探他,结果直接导致他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并与其女朋友分手的悲催故事。
白芷目睹了这一过程中的某一环,她那么表面正直且又是那么的爱嚼舌根,巴不得满船人都知道自己的“光荣事迹”。楚思明偏也不解释,恨不能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和他有一腿,最后假戏做成真。
但已经和她做成真的是另一位。
与楚思明相比,宋闯就有意思多了。
对面那位公子哥永远精明,也永远拿捏有度,明里暗里都能顾及得极好。
譬如他可以在晚上一边教训她,一边又把她给哄得服服帖帖,现在到了公开场合,就会给足他女朋友面子,但不避讳偶尔说几句暗话逗她一下。
这种人永远让人心里犯痒。
倪雾昭幽幽地叹了口气。
“倪小姐。”身边的楚思明开口,打断她的想入非非。
她想入非非时也是一副眼波潋滟的模样,让人移不开眼。
“倪小姐。”楚思明有些恍惚,又叫了她一声,“今天我们大概要喝酒,你真要和我们一起玩吗?”
在座的公子哥都看过来,倪雾昭醒过神:“没事啊,我玩得开。”
话落,她目光悠悠地落到对面白芷身上。
众人顺着她目光看过去。
“我也玩。”白芷淡淡地说。
她坐姿始终保持优雅,被宋闯揽着,却腰杆挺直,中指戴着宝格丽满钻戒指的左手放在膝上,右手扶着沙发扶手,一双眼凉凉地看回来。
倪雾昭捋了捋耳边碎发,就笑笑。
另一边一名男士觉得有趣,吹了声口哨:“那今晚肯定很有意思。”
作为自诩闺秀的人,白芷做出这样的决定宋闯也不拦,看侍者在桌上摆开一瓶瓶酒,好像这两个女人之间的剑拔弩张压根就与他无关。
“那么游戏规则是这样的。”楚思明绅士地向倪雾昭讲解,“大家先喝掉一瓶酒,然后转酒瓶。瓶嘴指到谁,对方就要回答转酒瓶的人一个问题,且必须说实话。如果回答下来,问的人就要喝酒;如果回答不下来,被问到的人就要喝酒。但无论结果如何,都是被问到的人继续转酒瓶。”
倪雾昭懂这些,但还是托着脸,很认真地听他说完了,并在最后弯眸一笑说:“谢谢。”
“倪小姐别喝太多,实在不行我可以替倪小姐挡酒。”楚思明回以一笑,“否则倪小姐喝多又会找不到房间了。”
他大概觉得这句话挺幽默,倪雾昭却只觉得反胃,对面白芷也因为听到这句话而看了她一眼。
倪雾昭收敛笑意,游戏开始了。
他们今晚喝的是意大利国宝级红葡萄酒Sassicaia,先分掉一瓶,而后将那只空瓶放在酒桌中央。有人问:“谁先来?”
“宋总先来吧。”其中一人恭维说。
今天江斯北不在,宋闯是在座所有人中地位最高的。
有人说:“算了吧,这样可就没意思了,宋总他转瓶子想转谁就转到谁,你们在北城是不是没跟他玩过?”
宋闯没有客气,好像什么都没听到,揽着白芷的手抽回来,俯过身,看似将酒瓶随意地一转。
瓶嘴不偏不倚,悠悠地对准了楚思明。
“哟。”也不知道在座有几人相信这是巧合。
“哦……”宋闯盯着楚思明看了好一会儿,好像才想起来他是谁一样,有些无奈,“也不知道有什么好问的。”
想了想,他说:“听白芷说,你还没上船就和女朋友分手了,可以听听么?”
萍水相逢,祝大家诸事顺遂。
对于这篇文也没什么好说的,是我的宝贝,爱恨随意,毁誉由君。
笔芯。
那什么,哪儿被和谐了,出现口口告诉我一声,我隔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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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B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