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淇从公安局做完笔录之后,已经很晚了。
公安局对面是一个老式小区,暖黄的灯火亮了一片。
秦淇清楚地看到,对面的一家三口正手牵着手走进小区。
走了两步之后,爸爸蹲下身子,穿着红色衣裳的小女孩咯咯笑着爬上了爸爸的背。
妈妈在一旁一脸温柔地看着一大一小的两人,伸出手在女儿背后护着,担心她不小心从爸爸背上掉下来。
秦大伯陪在她的旁边。
秦大伯一身西装,淡淡地回应着旁边警察局副局长的问好,转过头来对秦淇说:“这次真的太危险了,淇淇,你爸爸在外面忙,要不然你就住回老宅来,虽然上学是远了一点,但是安全,我们也放心。”
秦淇抬起头看向大伯,虽然他们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她真的从爷爷奶奶大伯身上感受到了真诚的关爱。
秦淇想了想,把视线投向对面小区里小到快消失不见的一家三口,摇头道:“爸爸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我希望他回家的时候,家里面的灯是亮着的。”
秦大伯垂下眼睛,默默叹了一口气。
看来他弟妹的事情,对他弟弟和侄女都影响不轻。
有些伤口,注定连时光都无法愈合。
他揉了揉秦淇的脑袋:“那今天晚上回去住一晚的,爷爷奶奶都担心了半天。”
回到秦家老宅以后,秦奶奶拉着秦淇坐在沙发上,茶几上面源源不断地上来了许多补品点心。秦奶奶心疼地看着秦淇:“那些天杀的坏人,让淇淇受惊了,奶奶一定帮你找到那些坏人替你出气。”秦奶奶说完,眼风扫着坐在一旁,奔波了一天,端起水杯喝茶的秦大伯。
秦大伯看到秦奶奶的眼神,立马放下了水杯,信誓旦旦地保证:“放心,放心,一定完成任务。”
秦淇看到奶奶和大伯之间的互动,忍不住弯了下嘴角,安抚地握了握奶奶的手:“奶奶,没事的,您也别生气了。我也没什么事,他们也没有做什么。”
她回忆起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
那时候,她趁着那些人的注意力被辛悠雅吸引住,转身就跑。
只是自己在脑海中预想的情节好了些,想象中的跑步速度快了点。
还没跑上那个坡,就被人拦住了。
然后被人用毛巾一捂,就晕倒了。
醒过来的时候,就在那个工厂那里,只有她和辛悠雅两个人。
辛悠雅还歪在凳子上,没醒过来。
看了看身上的东西,书包都好好放在了一边。
只是绑在自己身上的绳子有些麻烦。
不知道那些人去了哪里,又要干什么,时间紧迫,她试图学习小时候在电视剧里面看到的那样用椅子把把绳索扭开。
却……徒劳无功。
两个人还能互相帮个忙,可是旁边的辛悠雅就是不醒来。
忽然,秦淇听到了大厂子的铁门被“刺啦”推开的声音。
她安静地垂下眼睛,装作还没有醒过来的样子。
可是走过来的脚步声,很轻,仿佛只有一个人过来。
那个人就停在她的面前。
秦淇等了好久,那个人却仿佛没有动过一样。
只有轻轻地呼吸声证明她地存在。
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却在看清面前那人的模样时一下子睁大。
“林茉?!”
她忍不住轻轻出口。
迷药的药效还没有过去,脑袋还晕晕的,思维的运转也滞后了些。
要不然。
她看到她的第一眼,不应该是疑惑,或者怀疑的神情。
而应该是彻底地扭过脸。
一句话都不说。
无视她。
就像之前说过的那样,就当作她的世界里从来没有出现过她。
林茉蹲下身子,仰头看向秦淇,语调中有着一丝不确定:“秦淇,你是在叫我的名字吗?”
而这个时候,秦淇滞后的意识终于回笼。
她面无表情的撇过脸去,望着灰色的水泥地面发愁。
还没等她们再说什么,呼啸的警车就来到了工厂门口,警车的声音滴滴作响。
然后大伯也过来了。
林茉一直拉着自己说话,自己却没有力气推开她。
看在她找自己报警救自己的份上,勉强地跟她说了声谢谢。
好像在整件事情中,绑架小混混什么的反而没什么,最糟心的地方大概就是——
重新看到了林茉。
这个她再也不想看到的人。
*
“桦桦。”舒桦妈妈的敲门声在舒桦门外响起,“起来吗?要迟到了。”
白色欧式大床上,舒桦艰难地从被子里面抬起手,她昨天晚上失眠,天快亮才睡着,眼睛就像被做了法一样,睁不开。
“妈。”舒桦的声音里面带着严重的鼻音。
嗓子有些燥,不知道是着凉了还是水喝少了。
“我不舒服,你帮我请个假吧。”
舒桦妈妈又进门摸了摸舒桦的额头,检查她的身体情况,确认她只是因为失眠挂上了大大的黑眼圈后,便自己去学校帮舒桦彻底解决好昨天的事情。
等房间里面又只剩下舒桦一个人后,她也睡不着了。
躺在床上继续想昨天晚上一晚上都没有想明白的事情。
她到底。
对自己。
是一种什么样的看法。
自己又有哪里可以让这个又乖又软学习又好。
生物属性完全和自己搭不上边的人当朋友?
舒桦烦躁地在被子里面翻了一个身。
回忆着她们相遇的点点滴滴。
从一开始偶然的围墙下的相遇,再到她帮自己清理伤口,再到生平第一次约定好地要做朋友,一起上学,一起写作业,书包里的那个黄色本子里无数张与她有关的画,把她一个人丢在学校里面,小心翼翼地挑礼物赔礼道歉。
这是她交过的最用心的一个朋友了。
“烦啊。”舒桦脑袋在被子里面拱了拱。
在被子里面装死瘫了一会,乱蹬了几下腿把被子从身上踢开,双眼失神地盯着天花板,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上汗毛微微竖起,整个人一点点投入这个清醒的世界之中。
“哗”地一声,窗帘被拉开。
舒桦伸长了双臂在胸前打了半圈做一个懒腰。
金色的阳光透过透明的玻璃照进了房间里面,也照在了站在窗前的女孩身上。
照在她的睫毛上,照在她挺翘的鼻尖上。
窗户外面是一个花园,碧绿的草与娇艳的花在初夏的早晨里迎风招摇着,显示出了无限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