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安旸把乔予柒送出警局的大门,边走边嘱咐着让她注意安全,如果遇到什么事,尤其是觉得不太对劲的事就来找他解决,至少也一定要告诉他。
他这些絮絮叨叨的话还没说完,警局门外不远处停着的一辆车上就走下来了一个带着墨镜的女人,气势汹汹的就向他们走过来了。
那一刻季安旸习惯性地以为又是什么来报案的人,这会可能正在气头上。可还不等他开口问,那女人已经走到他面前,一把将乔予柒拉了过去,护在了身后。
“怎么又是你啊,上一次就是你大张旗鼓的满世界找她,搞得我们好像嫌疑人一样被带到你们面前。这一次更厉害,直接把她带过来关了一天,你们就是看我们普通百姓好欺负是不是。”她说着把墨镜摘了下来。
季安旸这才看出来这个女人好像是乔予柒的那个朋友,就是上一次在商业街找到乔予柒时和她在一起的那个人。应该是叫程珺娅,好像还是乔予柒替他联系的那个心理医生。
程珺娅根本没给季安旸解释的机会,也没给乔予柒说话的机会,看了一眼季安旸的警衔,就哼了一声:“你还是个领导呢,办事就这么不靠谱吗?查案就可以随意抓无辜群众吗?她上一次被关了一天是不是也是你干的?”
季安旸一时语塞,上次乔予柒被诬陷把她带过来的审讯了一天的也是他,这是还真是无可辩驳。
“珺娅,这都是正常的办案流程,季队长也是照章办事。他们都是为了破案,为了维护社会安定和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配合警方调查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人家又没关我的小黑屋,对我挺友善的,我这不是好好的出来了么。”
乔予柒好容易抢到这么一个开口的机会,当然要一口气把程珺娅劝好。她说完见程珺娅又要开口,就抢在她前说:“你不是最正义,最热心了么,之前我请你协助警方进行一个专业的咨询,你不是一口就答应了吗。”
她说着瞥了一眼季安旸,季安旸立刻会意,摆出一张热情笑脸上前和程珺娅说:“您就是乔小姐介绍的那位心理专家啊,真是太感谢您愿意帮助我们了。可算是等到您回来了,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有空,我们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您。”
程珺娅忽然被乔予柒和季安旸联合起来这么一顿夸,尤其还有个年轻的制服帅哥,心里为乔予柒抱的那点本来就已经发泄得差不多的不平这一下彻底烟消云散。
她看了一眼季安旸,又瞧了瞧乔予柒,停顿了一下,故意向旁边扬了扬头:“既然你说没事,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她说着拿了张名片给季安旸:“这段时间我应该都在北山,如果有需要的话,直接联系我就行了。”
季安旸接过名片,热情的表示了感谢,并且亲自把他们送上了车。看着绝尘而去的车,他微微松了口气。
不论怎么样,乔予柒的嫌疑是洗清了,但这件事却远远没有结束,甚至是变得更复杂了。
陷害乔予柒的到底是谁?那个人既然做了那么周密的设计,在监控和一些需要提前准备的事情上都做了计划,那么米沙羽碰到目击证人这种意外情况,理应也会做相应的处理才对,可为什么没有呢?是没有完成,还是故意的?
季安旸觉得自己简直陷入了一种奇怪的阴谋论之中,总觉得近来发生的这三起案子背后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为了查清楚这件事,他还是抽空调查了一下乔予柒的社会关系。那个人既然能这么精准的陷害她,那么必然是和她有过联系的人,在她的社会关系里一定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他查了乔予柒从小到大的人生经历,发现她的经历真是太平常了,和任何一个普通人也没有任何区别,或许她的经历还要更简单一些,一路从小学上寄宿制学校到大学,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北山。这些信息他以前也查过,而这一次查也没有再查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就这样一个普通的女孩,人生中大概唯一一件特殊一点的事就是云上文化破产,但看她的经历,这件事对她应该也不会造成什么重大的影响。
这样的一个人,到底谁会这么三番五次的陷害她?
叶景希看到他回办公室,就准备过来和他交流一下案情,正好看到了他电脑上关于乔予柒的个人资料,就随口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觉得很想不明白为什么凶手总是在陷害乔予柒,陷害得又不是非常高明,总能留下破绽让我们能洗清她的嫌疑?如果说幕后那个人非常恨乔予柒,想置她于死地,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反正都已经杀了好几个人了,不在乎多杀一个。”
季安旸点点头:“我起初以为凶手是恨她,但我现在觉得好像不这么简单。”
叶景希也点头:“我也觉得很奇怪,所以我认真研究了几遍这两次的卷宗,倒是找到了一点不算发现的发现。”
“说说看。”季安旸饶有兴趣的把椅子搬出来和他面对面坐着。
叶景希把两次的卷宗放在桌子上,简明扼要的说:“我觉得这两次陷害不是同一个人做的。”
季安旸翻开卷宗的手微微一顿,脑中好像有一道光忽然闪过。他忽然意识到,这两次陷害让他觉得奇怪的地方就是这里!
“这两次陷害的整体设计和呈现出来的结果都有明显的不同。”叶景希把两次案件中有乔予柒有关的内容翻开:“第一次只有枫火大酒店内部的设计,关键证据衣服、衣服上的被害人血迹、毒药瓶、药瓶上的指纹,这些东西都是当晚宴会上出现的东西,整件事情更像是凶手临时起意,对乔予柒进行的陷害。”
他说着换了刚刚完成的那部分报告:“这一次的关键证据,乔予柒的那双鞋需要提前准备,当晚打电话引乔予柒回去也是在案发之前,甚至那一片区域在修路这件事也有可能是对方安排的。导致出租车无法进入,没有人能证明乔予柒没有去过案发现场,从而导致她出现在了那段监控录像中,这些都是需要提前布置好的。”
“第一次是临时起意,而第二次凶手是在动手之前就准备陷害了。”季安旸顺着这个思路想了一下,觉得这件事更不合逻辑了。
如果说凶手第一次就想要陷害乔予柒,但没有成功,第二次提前做准备了那么多,这陷害做的怎么好像漏洞更大了?
“你也发现问题了吧?”叶景希说:“所以我觉得这两次陷害不是同一个人做的,不只是布局手法,动机好像也不太一样。”
季安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事情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件事就更复杂了。他现在越来越觉得,这三起杀人案背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他和季思源已经发现的那些很可能只是冰山一角。
可乔予柒在这个案子中到底处于什么位置,她为什么总是会牵扯其中?
他们正讨论着这个关于陷害的问题,门口忽然跑进来一名警员,好像是个才来不久的实习警员。他看起来急匆匆的,敲了门进来之后就立在了他们面前。
“季队,黎信然说他愿意交代,但只能和你说。”小警员一口气说完,然后就一脸紧张的看着季安旸。
季安旸抬起头看了看那个小警察,随手把手里的文件扔在桌子上:“这是电视剧看多了吗,还整这套。”
小警员吓了一跳,只觉得季安旸下一句话就是“他爱说不说,你们看着办”,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可不等他紧张的问该怎么办,叶景希就半抬着头看着季安旸,饶有兴趣的说:“你不去吗,我还真挺想知道他能说出点什么来的。”
叶景希说完,慢悠悠的把桌子上摊开的资料收起来,起身就向外走去。季安旸抬眼漫不经心的看了那小警员一眼,也走出了办公室,向审讯室走去。
黎信然看起来和他刚刚进来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依旧保持着他那种风度,面容也已经依旧平和,只是看他眼中的神色,就会发现他已经没有最初的平静了。
“黎信然,听说你想见我啊。”季安旸除了进门的时候看了他一眼,就根本没有再看他。仿佛他对黎信然要说的事情一点也不感兴趣,只是公事公办而已。
“我知道很多你们想知道的事。”黎信然好像对季安旸的态度十分不满,所以在竭力的引起他的注意:“你们难道就不想知道在那家福利院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吗?”
“怎么,忽然间良心发现了,还是意识到自己的罪行过重,想要主动交代减轻责罚了?”季安旸依然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好像对他要说的事情一点也不感兴趣。那张脸好像在说“你要说就说,不说反正我们也查得差不多了,别耽误我时间。”
他这种满不在乎的态度成功的起到了一些作用,黎信然眼中隐隐泛起了一丝急切,身体也不自觉的微微向前探了探:“你们是不是已经查完了那些孩子的尸体?是不是无法确定那些孩子的身份?”
说到这里,他竟然不自觉地笑了起来,那笑容竟然有几分诡异:“你们是不是怀疑那些尸体就是福利院里那些被收养的孩子,但是没有办法确定?而且尸体数量是不是也和被收养的孩子的数量对不上?你们想知道多出来的那些孩子都去哪了,是不是?”
从他们第一次见到黎信然开始,他脸上就仿佛戴着一层好像不是真人的面具,而此时这张面具被他自己一把掀开,露出了下面扭曲的真容。
季安旸看着他,依然保持着那副你爱说不说的样子,但心里却在诧异他的变化。同时又很清楚,黎信然能把他们现在遇到的困境说得如此清楚明白,他是清楚这些的,这些事情就是他做出来的!
黎信然盯着季安旸的脸看了一会,忽然笑得更扭曲了:“你很想知道是不是?只要你说一句,说一句“请你告诉我”,我就全都告诉你。”
季安旸微微皱起眉,透出了几分不耐烦:“你如果特别想听我说这句话,我也可以说一句。但是你提到的这些对于我们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意义,应该也没法帮你减轻什么责罚。”
他说到这里,像是真再也无法忍耐这种无聊而浪费时间的对话,作势就要起身离开。
“所有被收养的孩子都死了!”黎信然忽然大喊了一声,让季安旸起身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后他转头看了过去。
此时黎信然脸上的神色已经可以用疯狂来形容,他眼中仿佛流淌着一团诡异妖艳的火苗,扭曲着在向上生长着。
黎信然的目光在季安旸脸上一寸一寸的描画着:“那些没有被埋在爱乐园后院那块平地之下的孩子,他们都在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