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锚点[刑侦] 第17章 Chapter17

季安旸没有直接参与取证，他在警方前往清淞生物的同时去了圣坤医院。

文致凭空变成了精神病人被关在圣坤医院里这么长时间，即使清淞生物是主谋，圣坤医院在这个问题上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季安旸不相信圣坤医院会和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而且这个案子和十五年前圣坤医院的那起尸体失踪案在一定程度上有些类似，这一次把这件案子查清，也许就可以顺势从十五年前那件案子中挖掘出更多的东西。季思源在查的事情，很有可能就可以从这里彻底撬开这一角冰山。

在文致入院的时候，他的主治医生是一个实习医生。这个实习医生只治疗了他两个多月就因为实习期成绩不及格离职了。后来文致就没有一个固定的主治医生，他是由重病区的主任直接负责，由他手下的几个实习医生轮流对他进行治疗。

文致有没有问题先不说，这医院肯定是有问题的。季安旸直接向卫生部门申请了对文致进行医疗事故的调查，根本没有给圣坤医院辩解的机会。

两方的调查结果都是显而易见的，尽管清淞生物和圣坤医院都对相关的资料和其他证据都做了一些处理，但这件事毕竟是真实存在的，存在即会留下痕迹，他们做的那些处理应付平时的例行检查还算说得过去，面对专项调查，根本无法隐藏任何事情。

当然因为两方都有所隐藏，调查耗费了一些时间。不过结果是可喜的，经过了近一个星期的调查之后，不只确定了清淞生物的多个二期实验存在重大违规，并且造成了多起非常严重的后果，而且通过对以往实验的排查，警方也确定了从赵明达手里买走那种毒药的买家就是清淞生物。

清淞生物不仅是买走了毒药，还给赵明达成立了工作室让他不断升级完善的那种毒药，而他们提供给赵明达的实验数据，是他们自己做的实验得来的。像文致经历过的那样的实验，也许其中的某一场实验的就是那种毒药。

这部分已经由相关部门去做后续调查了，相信不久之后就可以调查清楚，对相关涉案人员做出相应的惩罚。

同时圣坤医院这边，文致的事情也已经判定完全是误诊，他并没有精神疾病。原本理直气壮，在季安旸第一次去圣坤医院调查这件事的时候，还以他不懂医学的理由拒绝调查的那个主管文致的重病区主任，这次也老实交代了。

文致确实是清淞生物送过来的，说他发现二期实验有问题不能让他把这件事泄露出去，让他们想办法解决这件事。

圣坤医院也不敢随便杀人，所以只能把他关进精神病院，企图用精神科的方法让他忘掉这件事，混淆他的记忆并且让他的精神发生错乱。当时负责做这件事的那个实习医生就是因为发现了问题，不愿意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才离开的。

当然他们没有成功，因为文致对此有所防备，装得也很像，骗过了那些换了好几批的实习医生。

清淞生物有了这件事情的指控，麻烦就大了。不只是违规实验，还销毁证据，从处理文致的事情上来看，这里面故意伤害甚至故意杀人的情节可能都会存在。

本来想倒打一耙借舆论恶人先告状，想要博得同情的清淞生物这一次被查了个彻底，无论是摆在明面上的还是被他们刻意掩埋的，新鲜出炉的还是早已被人遗忘的，都一件一件被从他们竭力隐藏的世界里拿出来摆在了阳光下。

而且不只是清淞生物，圣坤医院的问题也比想象的要恐怖太多了。清淞生物和圣坤医院一直有“业务”往来，但这不是正常的业务，而且销毁证据处理麻烦的勾当。清淞生物的二期实验一直存在违规，只是有的时候收敛一些，有的时候更加肆无忌惮，但总之因为实验搞出来的麻烦一直不断。

圣坤医院就成了处理这些麻烦的绝佳渠道。

如果志愿者的身体出现问题，那么就拉到圣坤医院去进行治疗。如果是有人发现了实验中的问题，想要把事情的公开出去，那就像文致那样，进行精神病的处理。

在清淞生物进行试验的十多年间，这样的问题出现了无数次，圣坤医院也相应的进行了无数次的“处理”。

警方找到的所有相关记录数量巨大，仅凭季安旸这一个支队的人手看上一两个月也未必能处理的完，何况还有一些“处理”并未留下具体资料，还需要接连不断的审问才能一点一点点的拼凑出来。

季安旸忙得连轴转，日夜颠倒的完全不知道今夕是何夕，除了查记录就是审问，各种记录资料堆得越来越多，不得已还是向郑局申请从别的地方抽调的一些人一起过来帮忙。

结果没想到这条线居然越挖越深，工作量也就随之越来越多。也有越来越多的被清淞生物和圣坤医院联手残害的人浮出水面，简直触目惊心。

最关键的是，季安旸一路挖下去竟然真的找到了十五年前圣坤医院那起尸体失踪案中失踪的那名病人的资料。

和文致一样，那个人也是为了钱去清淞生物做了药物试验的志愿者。但是他的运气明显不如文致好，那个时期清淞生物比其他时期更肆无忌惮一些，整个实验过程几乎就没有任何可以保证志愿者人身安全的措施。加上当时实验的那一批药本身就存在严重的问题，那个病人在接受药物实验之后产生了严重的不良反应。

当时清淞生物就把这个病人送到圣坤医院去进行救治，那时那个病人意识还是清醒的，他怀疑是实验有问题，趁圣坤医院的医务人员不备将此事告知了他的姐姐。

姐姐的性格十分强势，而且更加了解药物试验的相关事宜，在赶到医院之后就想要把弟弟送到其他的医院，并且去做鉴定。

圣坤医院见事情即将败露，在清淞生物的施压下，没有对病人进行任何实际的救治，并且撤掉了病人的氧气以及一些基本的维持生命的设施，让病人尽快走向死亡。

病人的姐姐真正看到病人的时候病人已经死亡，姐姐认定事情有问题，提出要第三方机构进行尸检，圣坤医院当然拒绝，并且把尸体送入太平间准备尽快火化，之后就出现了姐姐偷走尸体的事情。

但姐姐偷走尸体并且在烂尾楼遇害的事情，圣坤医院和清淞生物都不知情。尤其是圣坤医院，他们表示如果病人姐姐遇害的事情真的和他们有关，即使只是知情，他们也没有必要报警，因为对于他们来说，麻烦已经解决了。

这个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但又好像并不合理。

叶景希透过冒着浓烈香油味的速溶咖啡的热气，捏着眉心看着桌子上圣坤医院副院长的口供：“圣坤医院明知道病人的姐姐偷走病人的尸体就是为去做尸检的，他们报警之后如果警察真的找到了姐姐，这件事不是会闹得更大吗？”

“所以说，圣坤医院或者是清淞生物买凶杀人的可能性最高。”季安旸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圣坤医院报警就是为了让警方帮他们处理尸体的。”

“可我们现在没有任何证据。”叶景希一口灌了大半杯咖啡：“已经把他们查到底了，还是没找到半点这方面的线索。”

“如果还有其他人牵扯其中呢？”季安旸闭着眼睛在转椅上转了个圈，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个傻子，杀了人，怎么看都像是个意外。”叶景希摇了摇头，只觉得想不明白。

“是啊，一个傻子，谁能控制得了一个傻子呢？”季安旸忽然睁开眼睛，坐直了身体看向了叶景希：“如果真的有人可以控制傻子呢？”

季安旸起身在电脑上查了一些什么，然后和叶景希说了一句出去一趟就跑出了警局。

有一些事情他需要去向季思源确认一下。

但这一次他扑了个空，季思源不在家，电话也打不通。他给季思源的助理打电话确认了他今天没有课，也没有去过学校。

季安旸乱七八糟的打了一堆电话，问季思源现在在哪里，结果是没有一个人见过他，也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就在季安旸已经开始考虑季思源失踪的可能性的时候，他无意间看了一眼日期，因为严重睡眠不足而有些昏沉的大脑才终于想起来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每年这一天季思源都得失踪一阵。

他输入了一个地方，打开导航看了看距离，犹豫了一下还是发动了车子向那个地方开过去了。

那是北山新兴的一个墓园，环境非常不错，人也少，就是距离城区远了些，需要进山。这里埋葬着一位季思源的好友。

当年季思源受伤之后，心理上也出现了一些问题，所以做过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在心理问题痊愈之后，季思源就和当时治疗他的心理医生程峙成为了朋友，并且对心理学产生了兴趣。他们有时候会在一起交流一些心理学上的问题，多年来一直相处得非常融洽。

季安旸见过程峙几次，是有几次因为案子的事情心里有些转不过来的时候，季思源就推荐他去找程峙做一下心理疏导。不得不说，就他个人而言，这种心理疏导还是很有用的。

他记忆中的程峙是个非常温和又很优雅的中年男人，对一切都是一种春风和煦的感觉，和他相处起来，无论在何时何地，都会感觉到很舒适。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初秋的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以一种极为痛苦的方式自杀了。

当时办公室里的情况的惨不忍睹，那种场面甚至比季安旸见过的很多案发现场还要恐怖。季思源从前的查案经验让他不受控制的怀疑那是他杀，但经过详细的调查，程峙确实是自杀。

只是他没有留下任何遗书，谁也不知道他究竟为何而死。

心理医生存在心理问题的可能性很大，但他们也比其他人更懂得调节，正常情况下是不会发生这种事的，一定还是发生了什么他们知道的事。这么多年来，这件事就像一根刺扎在季思源胸口，只有真相才能把它化解掉。

季安旸很少来这里，但却一眼就能找到程峙的墓碑，自然也就找到了季思源。然而这一次，他找到季思源的时候，却见到了乔予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