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安旸的目的虽然达到了,但气氛依然诡异。两个人十分端正的坐在车里,莫名紧张的连大气都不敢出。
“你还好吗?”还是季安旸先开了口,没头没尾的,也不知道他指的什么。
“还好。”乔予柒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回答的更加让人摸不着头脑:“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季安旸侧头看了看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在见到你之前。”说完像是怕她不明白,又补了一句:“我拿到的案情资料里有你们订婚仪式的信息。”
“是这样啊。”乔予柒微微垂了垂头。
“那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季安旸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好像合适问出口的却只有那么几个。
乔予柒依然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你和那个时候没什么变化。”
季安旸一怔,差点下意识的踩了刹车。但她的回答好像给了他勇气,他只停顿了一下就借着问了下去:“我们多久没见了?”
“十二年了。”乔予柒侧头看着他的侧脸:“那时候你才上高中。”
季安旸有些意外,没料到乔予柒竟然记得这么清楚。其实当年并没有发生什么令人记忆深刻的事,他那时候满脑子就想当警察,整天想着破案,半点没有想搞一场十六岁的早恋的念头。但十二年后再一次遇到乔予柒知道她订婚的时候,他就感觉莫名一阵心塞,想问个清楚的念头在他心中盘旋不去,堵得他十分难受。
“你们是什么时候有的婚约?”
乔予柒微微一顿,沉默了一下说:“很小的时候。”
“在认识我之前?”季安旸自己都觉得这话问的失礼,但他还是问了。
乔予柒坦然的点点头:“是啊,我们两家是世交,也是生意上的伙伴,想要让这种合作更牢靠一点,形成这样的关系是最简单稳妥的办法。”
季安旸能理解这种情况,心口也随着那些问题一个一个的问出来松快了不少。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可你家现在……”
乔予柒垂下头沉默了一会,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那些都是之前的事情了,以后的事情会如何发展谁也不知道。”
她说到这里,季安旸就没有再问。十二年的漫长时光足以让世间的一切事物发生任何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中间发生了太多事,多到同样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一点一点的挖掘出来,有一些事情或许永远也无法得知了。
季安旸忽然觉得有些尴尬,而且在顺利的和乔予柒互认了之后好像变的更尴尬了。
他抓了一把头发,成功的把发型搞得更凌乱了一些,却还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所幸没有堵车,一路畅通的开到了乔予柒家小区门口。
乔予柒的这个住处是她伯父留给她的唯一一套房子,是在一个老旧的小区,房子很破旧,小区里有老旧小区所有的一切问题,好在小区的管理还不算太差,治安还说得过去。
季安旸没有再多说什么,送乔予柒下车之后只是说了一句“这案子还没查清,以后可能还有地方需要你的配合”就送她离开了。
乔予柒也只是礼貌的应下了,道了谢就往小区里走去。两个人客客气气的样子仿佛比上车的时候还要不熟。
在乔予柒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之后,季安旸也离开了小区门口,去追他要找的线索了。而在他离开之后,一辆黑色的林肯驶入了小区,向乔予柒行进的方向行驶过去。
乔予柒慢慢爬上楼走到自己家门前,从包里找出钥匙,正要开门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从她身后响起,是有人正在从楼下沿着楼梯爬上来。
这本没什么特别的,但她却却敏锐的从这阵脚步声中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她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忽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感觉,她觉得那个脚步声好像是冲着她来的。
忽然,那脚步声停下来了。她下意识的回头看过去,赫然看到一个一身黑衣的人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正直直的看着她。
“乔小姐。”黑衣人不等她问就开了口:“凌总请您过去一趟。”
乔予柒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点点头,把钥匙收回了包里,就和那个黑衣人一起离开了。
那辆黑色的林肯开的很平稳,寂静一片的车内环境让她昏昏欲睡,在警局的审讯室里待了一夜,总归是无法休息得很好。
黑衣人口中的凌总就是凌宇深,乔予柒走进凌家的别墅的时候,他正坐在壁炉边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发呆。
他听到乔予柒走过来,回身向她看过来:“回来了?”他扬唇向她一笑:“辛苦了。”
乔予柒没什么太多反应,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我没事。”
凌宇深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转而继续看着炉火:“你将实情都和他们说了?”
“说了。”乔予柒在沙发上坐下,望着他的侧脸:“他们已经证实我与这个案子没有关系,我现在没有嫌疑了。”
“那就好。”凌宇深笑着抬眼看她:“你没有多说什么吧?”
乔予柒的目光从炉火转到他脸上,眸色沉了一瞬,随后化为一片淡漠:“我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的,我不会说的。”
凌宇深脸上的笑意更深:“既然你这边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你也辛苦了,就休息一下吧。这几天你就留在这里好好玩一玩,别的事情都不用担心。”
他说着把一把钥匙放在了乔予柒面前:“你原来的房间还原封不动的保留着,你可以好好休息。没事的时候,也可以找程珺娅出去吃吃饭,逛逛街。”
“我知道了。”乔予柒拿过了那把钥匙,在手里转了几圈。
她倒不是很担心在这里的生活,凌宇深很少会住在这里,甚至都很少来。之前凌峻还活着的时候也不总是住在这里,一般只是有事的时候才回来。这里与其说是凌家,倒不如说是凌家内部的工作场所。
在和凌宇深订下婚约的之后,乔予柒也拥有了这里的一个房间,只不过她几乎没有在这里住过,偶尔过来也只是白天的时候在房间里休息一会。
但是她没有拒绝,或者说她知道拒绝也没有用,所以她只说了一句好,就拿着钥匙上楼去了。
凌宇深笑意盈盈的望着乔予柒的背影,直到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他才收回目光,起身敛好衣襟,离开了别墅。
凌家的别墅是很安全的,至少比乔予柒那套老破小的房子安全。这一次凌峻的案子虽然与乔予柒无关,但警方既然在第一时间锁定了她,谁也不会简单地认为这只是个巧合。即使不清楚细节,但也知道乔予柒不会只是单纯的倒霉而已。
很有可能是有人在针对她,尽管不知道为什么。凌宇深肯定也意识到这一点了,所以才会让她来凌家别墅。
乔予柒走在略显幽暗的走廊中,寂静得耳边只能听到鞋底与地毯摩擦的细微响声。凌峻大概是喜欢这样的风格,他旗下的产业都是按照这个风格来装饰的。在没人的时候走过这里,总会感觉心里发颤。
她沿着走廊走到三层尽头倒数第七个房间,用钥匙打开了门走了进去。
这个房间是按照她的喜好布置的,但其实也没有什么太特殊的地方,毕竟她当时也没有多要求什么,一个很少回来的地方,也无需那么在意。
她随意的在房间里望了一圈的,和她记忆中的没什么变化,她也就没有多想什么,打开衣柜拿了件睡衣,准备先洗个澡睡一觉再说。拿出衣服的时候,她无意间瞥见了柜子下面放着的一个箱子,鬼使神差的,她把箱子拿了出来,打开了。
箱子里是一些她小时候的旧物,只剩纪念意义的小玩意。在箱子的一角放着一个刻着的图案很特别的小木盒,好像和她的记忆一样,被遗忘在角落里很久了。
她把盒子拿起来打开,一个船锚形状的吊坠在阳光的轻抚下幽幽的闪着耀眼的光。记忆像是被打开了船闸,顷刻间涌进了她的脑海。
这是十二年前她第一次见到季安旸的时候,他送给她的礼物,那个时候她才刚刚十五岁。
季安旸离开乔予柒家小区的路上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射弧简直长得不合逻辑,他到现在才后知后觉的开始想关于乔予柒的事,在此之前他好像什么都没有意识到,也没有任何感觉,只是凭本能在行动,然后他就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拼命洗清了乔予柒的嫌疑。
而当这件事做完,他才仿佛忽然想起来乔予柒是凌宇深未婚妻这件事,顿时觉得有些心塞。之后他又想起自己好像没什么道理心塞时,立刻就感觉更郁闷了。
这种郁闷一直持续到他走到要追的那个线索家门口,季安旸的父亲季思源教授正围着围裙带着老花镜研究怎么炸厨房,一抬眼看见季安旸那扭曲的如同开花馒头一样的脸,继续转过头去研究他那本精装菜谱:“又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案子来我这找灵感来了?”
“是有个案子。”季安旸歪歪斜斜往柜子边一靠,伸手从前面的盘子里拿了一块酱牛肉:“但这回麻烦的是人。”
季思源斜眼向他看了过来,正要开口揶揄,忽然听他说:“我又见到小七了。”
听到这句话,季思源微微一顿,好像是想了一下那是谁。想了几秒之后,他恍然大悟,眼中揶揄之色更甚。然而这一次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季安旸继续说:“她和凌家的案子有关。”
季思源的眼睛顿时瞪大了很多,眼中的揶揄之色顷刻间消失殆尽,整个人一下子僵住了。